第六十七章 不懷好意
“快,就是她,抓住她,把她扔出去!”
傅立衡根本沒在現場聽到傅品和顧心的話,他慌慌張張地跑回現場,帶著幾個保安,指著顧心,他就這麽大喊道。
顧心再潑辣也不過是個女人,沒一會兒就被那幾個壯碩的保安壓在地上,她還不放棄掙紮,大喊道:“我有證據,傅品就是個想殺了親媽的白眼狼!”
說著她從口袋裏掏出個什麽扔在地上,接著就有聲音傳了出來:“第二天賭場的電話就來了,他們叫我拿錢贖人,我先說我會湊錢,拖延時間……然後他們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不接了……我就在等,等他們哪一天發現他們真的要不到錢後,把她沉了或者賣了……”
錄音筆的聲音對於整個會場來說是小了點,但靠得近的人還是聽得清錄音筆裏的內容,也聽得出來錄音筆裏的聲音就是傅品的。
我大震,這內容分明是那天傅品跟我說過的話。
我們那天的對話,被人錄了音!
在場的人也是驚訝萬分,一瞬間看著傅品的眼神都怪異起來。
顧心這時被人按在地上,也不掙紮了,她一邊哭,一邊說:“顧品,我是你親媽,我生你養你,你竟然想殺了我……你說我對你不好,但除了你親媽我,誰給過你一口吃的喝的?你竟然想殺我……”
傅品此時臉色已經蒼白,他估計也沒有料到顧心手裏會有這錄音,他咬著牙,說:“你養我,不過是因為你不知道我到底是你哪個情人的種!你敢說你不是想借我榮華富貴?”
顧心被他這麽一說臉色一白,咬著牙說:“是,我就是想借你榮華富貴,既然你不給我,好啊,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你以為那天我隻是給你下了春藥那麽簡單嗎?”
傅品臉色一白:“你還做了什麽?”
“哈哈哈哈……”顧心大笑起來,說:“大家都不知道吧,傅家的二少爺,是個給人玩屁股的鴨……”
我頭皮一麻,接著就聽到傅立衡對那些按著顧心的保安說:“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堵住她的嘴!”
一個保安用自己的手掌死死捂住了顧心的嘴,她連呼吸都無法呼吸,被壓製得十足,“唔唔”了一會兒後,臉都憋紅了。
傅立衡見顧心已經被控製住,又迅速地跑到傅廣川的麵前,讓他下命令,讓在場的賓客先回去。
傅廣川已經氣得臉色發白,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還肯認傅品,但他也知道不能讓人繼續看他傅家的笑話,於是即便生氣,還是吩咐了管家送客。
顧心被五花大綁,扔在角落,她的嘴被堵上了,自然也說不出再多的話來,但她的眼神還是狠的。
傅立衡也知道這回是他沒做得幹淨,十分誠懇地跟傅廣川承認錯誤,說他讓人找了,沒找到這婆娘在哪,而且之前他也問了傅品,顧心現在情況怎麽樣,傅品說沒事。
傅廣川狠狠給了他一棍子,說:“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嗎?沒用的東西!”
傅立衡受了這一棍子,沒忍住咳了一下,但還是著急地說,以後傅品就是他兒子了,顧心他會想辦法處理掉。
我在旁邊默默聽著,怎麽處理,像傅品那樣處理最方便,死人最不會鬧事,傅品也是想了辦法,想了那一招借刀殺人,但可惜沒有成功。
如果沒有顧心,他從今天起就正式是傅家的二公子了,但看傅廣川的臉色,似乎不行了。
而就在傅廣川開口前,傅品突然喊了一聲傅立衡:“爸。”
“怎麽了?”傅立衡前一秒還在焦急,聽到這一聲爸竟然一瞬間溫柔了神色,連我都覺得很驚訝。
傅品看著他,咬了咬自己的唇,說:“爸,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媽這個樣子實在配不上傅家,我也隻不過是她當初不懷好意留下的一個種,她想借我進豪門,這一點不管怎樣都不會改變……所以算了吧……小時候我被我媽打的時候我總是在幻想,我是不是有個高大強壯的爸,等他找到我了,他會怎麽疼愛我呢……爸,這段時間,做你兒子,我很開心……”
說到後麵哽咽起來,傅立衡微微皺了眉,有些動容,而傅廣川也是知道傅品是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也不免緩和了表情,但也隻是稍微動了動身子,側過耳朵,想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麽。
我也沒忍住酸了鼻子,又偷偷去看傅立衡,想知道他臉上有沒有一絲愧疚。
果然,傅立衡一臉痛苦的神色,伸手就要攬過傅品的肩膀,說:“兒子,爸……”
“已經夠了,爸你不用再為我覺得為難了,我不要當傅家的兒子了,我還是做顧心的兒子顧品,這樣她也不會再上門打擾你們……”
傅立衡聽出傅品的意思,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我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傅品到這個時候了,竟自己提出不想進傅家門。
而就在我動容,打算說點什麽勸阻他的時候,傅寅突然在我耳邊說:“他在演戲……”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他笑意盈盈,說:“他在演戲,他會舍得傅家?舍得的話還會留在傅家這麽久?”
我看了傅廣川還有傅立衡一眼,不想讓傅寅打擾到他們,便壓低了聲音對傅寅說:“你跟我過來。”
他倒是乖乖地跟我走了,一走遠,他就笑嘻嘻地湊上來了,他說:“他不想進傅家也好,我也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他高興的語氣令我不悅,我回頭皺眉盯著他,說:“傅寅,是你做的嗎?”
他喜悅的表情一滯,問我:“什麽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氣,沒忍住渾身發抖,“錄音筆,跟上回林妙的錄音筆是一樣的,而且……”我頓了頓,那天以防萬一,我特意將傅品叫進了自己房間說話,我以為是安全的,但我沒想到在我的房間裏,傅寅也放了竊聽器。
我看著此時還是一臉無辜表情的傅寅,聲音發抖地質問他:“你連我的房間都放了竊聽器?”
他嘴角的笑終於落了下來,一瞬間麵孔變得冰冷嚴肅。
他這表情,等於是默認。
我想不通:“你就這麽不想讓傅品進門?”
傅寅的麵孔一下子變得扭曲起來,他情緒激動地跟我承認:“對,我就是不想讓他進門,他要是進了門,傅家怎麽名正言順地落進我一個人的口袋裏?我不想跟人分享,不論是什麽。”
他最後幾個字幾乎說咬著說出來的,而我根本沒聽懂他的深意,隻是十分氣惱地說:“他是你兄弟,也是傅家真正的血脈,他有資格分到傅家的財產,你憑什麽趕他走?”
“……你是不是在後悔,當初先被帶進門的,不是他?”
他突然目光凜冽,一句話便擊中我的心髒。
我再多的理直氣壯,都被哽在喉頭。
他冷笑了一聲,說:“果然你還是覺得他好,因為他是你早就約定好的,他比我肯聽話,如果先進門的是他,你根本用不著這麽拐著彎地誘我哄我!”
我一怔,驚訝地看著他,原來他早就知道了,當時傅立衡突然把他帶進門,我自然是慌亂的,我不想我這準備的一切化為虛有,唯一慶幸的是他也不是完全跟我無關係的人,隻是以情為餌,誘他深入,這每一步我都走得小心算計,卻沒有料到他是甘心入局。
我滿心酸澀,連忙道:“夠了,你不要說了……”
他卻不依不饒,甚至抓起了我的手,說:“不過沒關係,我不在意,隻要你肯接近我,你不知道在知道我自己是誰之前,我多麽懊惱,為什麽我不跟你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太遙遠了,我連見你一麵都難,而有一天我知道了我能幫你搶到你想要的,我怎麽能不開心?又怎麽可能肯把機會分享給他人?”
我聽了他的話,終於明白過來,他始終沒信過我的話,他與傅品不同。
我抽出自己的手,冷淡地看著他,說:“我告訴你傅品想要什麽吧。”
他眼神猛地一凜,說:“是什麽?”
我帶著他走回正廳,指著牆角那個狼狽的女人,說:“他隻是想擺脫這個女人罷了。他沒你那麽自大,覺得自己能搶得到傅家,他答應我進傅家,隻是想擺脫這個女人罷了,而你呢,你把她送過來,直接破滅了他的希望。”
這一下,傅廣川不會認傅品,以後傅品該怎麽辦?他是回他跟顧心那逼仄破爛的小屋,還是回學校住他六人一間的宿舍,而顧心呢,傅廣川既然不會留傅品,那就更不會管顧心,顧心現在即便是被傅家五花大綁了,但終究也會毫發無損地放她回去吧。
傅品忙活一場竟是一場空,我十分著急,便沒有注意到傅寅臉上驚訝的表情。
等我再次走近他們,便已經聽到了傅廣川答應了傅品的請求的話。
我心一沉,傅品倒是露出個很安慰的表情,然後看著傅廣川身後不遠處的袁河臻,說:“袁爺,答應你的我做到了,我不做傅家的兒子了,那您呢,肯不肯收我做幹兒子?”
我一驚,剛沉下去的心跟坐著過山車一樣猛地拔高,再抬頭一看不遠處正坐著品酒的袁河臻,他氣定神閑,神色淡淡,聽到傅品的話,微微側過頭來,最後勾唇一笑,說:“好啊。”
這下不僅我大驚,連傅廣川也吃了一驚,看著臉色不變的袁河臻,說:“老袁,你當真?”
袁河臻笑得痞痞的,“這人你都不要了,我就等於是半路撿了個小子認幹兒子,你還管這麽多?”
傅廣川終於聽出從剛剛開始傅品就是在故意做戲,先哄得他不認他,有今天這一出事,他肯定是不想要傅品這個燙手山芋的,但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剛扔掉,就被人撿起來了。
撿得迅速而有預謀。
傅廣川一生奸詐狡猾,哪兒有這樣被一個年輕人耍弄,轉身看著傅品,氣得胸腔巨幅起伏:“好你個傅品!”
傅品躬身輕輕一笑,說:“爺爺再見。”
這一連串變化看得我眼花繚亂,而這時傅寅在我耳邊冷哼一聲,說:“我就說他是在演戲。”
我定了定心神,一時我也發現我不明白傅品了,但他跟袁河臻交情不錯,能哄得他肯認他為幹兒子,其實也不錯,起碼他不用再受他母親騷擾。
而此時傅寅還憤憤不平,但也不敢太大聲,於是隻能在我耳邊小聲嘀咕:“你說他隻是為了擺脫他母親呢,光是擺脫他母親他用得著討好袁河臻?袁河臻是什麽人?他又是什麽人?我看他早就爬上了袁河臻的床,這才答應得這麽爽快……”
我見他越說越離譜,低聲斥責他:“閉嘴。”
傅寅顯然不服我,氣得直接走了。
而這時傅廣川已經被傅品氣走,傅立衡則是惱怒自己好好的兒子成了別人的兒子,低聲質問他是不是早就想這麽做了。
傅品還沒開口,袁河臻就護上了,說:“賢侄這是在幹什麽呀,現在他是我的兒子,沒必要再喊你爹了。”說著特別得意地讓傅品當著傅立衡的麵叫他爸。
傅品也乖巧,一聲爸喊得特別順溜,氣得傅立衡臉色當場就青了。
他指著傅品說:“你小子捂著良心好好想想,你進門是我帶進來的,後來我對你又怎樣,給你吃好的喝好的,你轉頭就認別人做爸!”
傅品一點也沒被傅立衡的壞情緒感染,而是任由袁河臻摟著,說:“怎樣?是你第一次就帶我去了夜總會,我還差點被人強暴嗎?”
傅立衡除了另有目的,還真沒對他的兒子多親切過,一說更是氣得臉色發白,指著他聲音顫抖地說:“你上趕著給別人當兒子是吧,行,反正我又不止你一個兒子!”說著也不怕得罪袁河臻,說:“聽說袁爺就一個兒子,根據我經驗,一個兒子倒是無所謂,兩個可就鬥得停不下來了,希望您到時候別嫌兩個兒子吵。”
袁河臻今天過來本來就是來截胡的,現在成功了,自然心情特別好,根本不在意傅立衡的故意挑釁,笑了笑,說:“多謝提醒。”
傅立衡也被氣走,現場便隻剩下了我,傅品見到我,不著痕跡地從袁河臻手下逃脫出來,走到我跟前,笑著說:“你還在嗎。”
我不知道傅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計劃這個的,一想到他今天是早有預謀,連他上台磕磕巴巴的演講我都覺得是在故意,便不去想這個問題,而是笑著對他說:“恭喜你呀,以後不用受你媽威脅了。”
他最初的目的就是這個,我找上他時,他就被他的母親折磨到快瘋,而一開始,他的目的確實是脫離他母親。
果然聽了我的話,他就抬眼看了一眼角落裏的顧心,她在角落,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成了黑道大佬的幹兒子的事情,隻目光呆滯地歪著腦袋。
他笑了笑,朝顧心走過去。
顧心也不是完全沒有知覺,見到傅品朝他走來,嗤嗤地笑出來,隔著布條,悶悶的。
傅品走上去先拿掉了塞著她嘴的布團,顧心一能說話就笑著說:“兒子,你來接媽回家啦?”
顧心想的沒錯,要是傅廣川沒認他,傅品就沒有資格在傅家繼續住下去,沒有傅家,他就隻剩一個顧家。
我皺眉,不明白傅品這動作是什麽意思,傅品一言不發地給她解綁,顧心特別高興,說:“顧品,我跟你說過,你生來就是給我還債的,你欠我的,所以我讓你做什麽都是對的,你也別想丟開我一個人逍遙自在,我這一輩子都跟著你!”
顧心說到後來的表情有點猙獰起來,我才知道這麽多年她都是這麽洗腦傅品的,傅品垂著眼給她解繩索,說:“那杯果汁很好喝,我長這麽大頭一次喝到這麽好喝的果汁,因為那是我親媽親手打給我的,但是很不巧,你買的春藥好像是假貨,我到了袁誌房裏後還有力氣,打了他之後我就跑出來了,你今天會來這裏是因為袁誌沒肯給錢你吧。”
傅品說的話讓顧心猛然瞪大了雙眼,眼珠子快掉出來似的,掛在她那張黃臉上極其可怖。
傅品這時已經將綁在顧心身上的繩索全部解了下來,但顧心沒來得及動,就被傅品反絞過雙手綁在了一起。
我吃了一驚,顧心也吃痛,大聲叫出來,此時傅品貼著她的耳邊道:“你以為你搞砸了我的認親酒會我就會跟你一起下地獄了嗎,可惜啊,我現在是袁河臻的幹兒子,你永遠別想拉著我!”
“哈……”顧心剛笑出一聲就被傅品驟然拉緊繩子的動作打斷,她驚恐地看著傅品,聲音發抖地說:“你想幹什麽?”
袁河臻和傅立衡不同,一個白道一個黑道,袁河臻手段狠,跟顧心又沒交情,在他的眼皮底下,傅品就算一槍崩了顧心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似乎突然明白傅品為什麽要跟袁河臻走近了,但不好的猜想也如同螞蟻一般爬滿全身。
傅品叫人把顧心帶走了,顧心臨走時還在大叫,說她兒子要殺了她,但已經沒有人在乎了。
我手心裏都是汗,看著傅品說:“你會殺了她嗎?”
他聽了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怎麽會呢,殺人可是犯法的。”
我鬆了一口氣,其實很想問他他到底是怎麽說服袁河臻收他為幹兒子的,但仔細一想自己似乎沒這個資格,而上次就是因為我好奇,才讓傅寅抓了他的把柄。
我站在原地糾結猶豫,便根本沒注意到他什麽時候走上前,等被他擁進懷中,我才反應過來,一瞬間又慌又窘,急忙問他:“你、你幹什麽。”
“別……別動,”他聲音裏飽含歎息,“就這樣,一會兒就好……今後我們可能就見不到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