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借刀殺人
傅立衡這簡直多此一舉,他心裏明明知道傅寅還有大用,但偏偏要去刺他,也許他是覺得讓傅寅不高興了,他心裏也會舒服點吧。
而我早就跟傅寅說過,他自然不會露出多嫌惡的表情來,反而笑著說:“那是當然,弟弟在家一直不明不白地住了這麽久,早該給他一個名分了。”
然後對傅品說:“這麽久,辛苦你了。”
傅品也驚訝傅寅突然轉性,愣了一愣,說:“不,還好……”
“要不等會兒我們單獨聊聊吧,我好歹算是過來人,想給你點建議……”
傅寅繼續熱情地提議著,傅品這下更覺奇怪,傅寅一直對他這個弟弟不冷不熱,今天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這般關心,自然會覺得他是別有用心。
但礙於一家人在場,他也隻能先答了聲好的。
我偷偷拉傅寅的袖子,想問他到底想幹什麽,他卻隻朝我擠了擠眼睛。
誰都知道他一肚子壞水,傅立衡自然也不覺得他是出於好心,便拐著彎提醒他:“傅寅,你少耍花招。”
傅寅笑著說:“爸,怎麽會呢?”
傅立衡根本不信他的話,冷哼了一聲。
飯後,傅寅真的拉著傅品去他房間,傅立衡總不能拉著他不讓去,隻能過來警告我。
他說:“傅品的認親酒會就在一個星期後,你最好轉告傅寅事到如今別還想著耍花招。”
我實際上也不知道傅寅在想什麽,我隻告訴了他一個星期後就是傅品的認親酒會,他作為已經被認祖歸宗的大哥,他不能缺席。
我也告訴了他我和傅品什麽都沒有,我以為他會懂,但此刻我有點後悔沒跟他講明白。
傅品不是他的敵人,讓傅品進門,對我們有益無壞。
但是想到這裏我迷茫了,我清楚我的目標,那傅寅呢?他的目的如果是將傅家家產整個收入囊中的話,那不管我怎麽說,他都隻會把傅品當做自己的敵人吧。
而我的目的,我笑了笑,抬起頭對此時怒不可遏的傅立衡說:“傅品進門後你想幹什麽?是踢了我,要娶顧心進門麽?”
他臉色變了變,說:“你想說什麽。”
我說:“我是勸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傅品要是真的能進門了,你還擋得住顧心?她可就傅品一個兒子,你搶了她的兒子,她會甘心?”
傅立衡嘴硬說:“不就是個顧心,還不簡單……當年她也是對我百依百順的,隻要我……”
“那你娶她?”
他跟顧心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我不信他現在看著顧心那張滿是風霜的臉,能回憶出當年的柔情來。
傅立衡被我一刺再刺,竟然沒再惱火,而是皺了眉看著我說:“沈安,你慌什麽,我不是說了麽,我不會跟你離婚,我們約定好的,這麽怕我跟你離婚?”
他伸手摸上我的臉,此時語氣已經有點曖昧,“沈安,你繞了這麽一大圈,真不是因為還愛著我?”
我覺得惡心得不行,直接甩開了,說:“傅立衡,你少把自己還當個東西,有空好好去照照你那張老臉,連個男人都不是了,還把自己當萬人迷呢。”
傅立衡的臉色猛的一沉,放在我臉邊的手直接按上了我的喉嚨。
我又一次踩他地雷,這回卻一點都不怕他了,瞪著他,說:“傅立衡,你有種掐死我。”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身後的房門門鎖一響,緊接著我就聽到傅品著急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傅立衡一聽就放開了手,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著從房間裏出來的傅寅和傅品。
他們都是一副驚訝而惱怒的樣子,被這樣的兩道眼神盯著,傅立衡往後舉起雙手往後退了退,笑著說:“沒、沒什麽,我跟你們小媽鬧著玩呢,你們呢,談話完了?”
傅品回頭看了一眼傅寅,說:“完了,哥教了我不少東西。”
傅立衡看著傅品身後的傅寅,說:“那就好。”
我輕輕咳嗽了兩聲,傅立衡每次揍我大部分都是從脖子下手,這樣他並不需要多大的力氣就能把我完全控製住。
看到我咳,傅立衡欲蓋彌彰地伸出手來搭上我的肩膀,虛情假意地說:“怎麽突然咳起來了?是受涼了嗎?要讓醫生過來看一下嗎?”
我一邊咳嗽,一邊偷偷看著此時小心觀察著自己兒子表情的傅立衡,心裏偷笑,他竟也有顧忌他人臉色的時候。
能讓傅立衡吃癟,這讓我感到痛快,但也為自己隻能以自損八千的方式來報複傅立衡,而感到無力。
我默默歎了一口氣,一抬頭,正好撞進傅寅滿是不滿的眼裏。
我猜到他有話要跟我說,但我沒想到他會再次撬門而入。
但好在他已經被喂飽,摸上我的床後隻是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叫我醒過來,我裝作是從睡眠中醒過來,定定看著他:“你來幹什麽?”
黑暗中,他沒有說話,而是輕輕撫摸著我的脖頸,突然恨聲說:“為什麽不跟那家夥離婚?”
“我……”
我剛想開口就被他打斷,“別騙我說你是舍不得傅家太太的位置,沈安,我要聽你的真心話。”
他猜得挺準,不過我早就知道這一套騙不了他,便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眼裏猛地一跳,聲音也變得喜悅起來,“你會跟他離婚?”
我點頭,又皺起眉頭,說:“你就是為問這個進來的嗎?”
他小聲委屈:“不問清楚我睡不著。”
我揉了揉眉頭,說:“但你也要清楚這有多危險,現在家裏都有監控,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們倆都要完蛋。”
我故意說的是我們倆都要完蛋,就是想要讓他明白嚴重性。
但他聽了竟一點沒當一回事,而是抱著我的腰,直接把臉埋進了我的懷中,聲音悶悶地說:“所以我才不想回家啊,在家就要跟你保持距離,連看都不能看你,我真的感覺要忍不住了,不過等你離婚了就不一樣了,我們就能堂堂正正地牽著手一起走在外麵……”
我靜靜聽著他的幻想,並不去打斷他,他想得太天真了,從他進門的那一天起,我就永遠是他的後媽,這是不管我有沒有跟傅立衡離婚,都不能改變的事實。
這注定是一場無望的愛戀。
所以我也一直自私地提醒自己不要被他所誘,他現在還小,可能還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我想總有一天,他會想清楚的。
我低頭親了親他,小聲說:“好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以後不準再來了,聽到了沒有?”
他很聽話地點了下頭。
傅寅說他不忙了,他就真的不忙了,第二天下午回來時才四點多,我驚訝他這時候怎麽回來了,便問他:“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他在我半躺著的沙發麵前蹲下,牽起我的手親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著我說:“我早點把事情結束了,就是想早點回來見到你。”
他一本正經的表情讓我突然紅了臉,我急忙抽出自己的手,斥責他:“你看清楚這是什麽地方!”
他悻悻地站了起來,環顧了客廳一圈,問:“他們人呢?”
“還沒有回來。”傅氏父子一般是六點多到家。
他低頭看著我,問:“你就一直在這裏等?”
我給他看了看我手中的書,說:“也不算是等。”
他又在我麵前蹲下,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一整天都坐在這裏嗎?不覺得無聊嗎?會不會想我?”
他一開始兩個問句還算正常,我還沒來得及張口回答就聽到他最後一個問句,又一次猝不及防地紅了臉,他卻笑了出來,我才知道他是故意,氣得瞪了他一眼後,不理他,丟下書下了沙發,走到了後院。
傅寅以為我是生氣,一邊叫著我的名字,一邊跟著我走到了後院。
“阿寅!”
他外婆看到傅寅驚喜得不得了,傅寅也是很高興,叫了聲外婆後就朝他走過去。
我聽到他外婆安排他除草摘菜,一會兒工夫就把剛剛還閑得慌的傅寅忙得團團轉,我見有人拖住他了,就不管他了,又回到了前廳。
傅寅這才知道我是故意把他引到後院的,氣得臉都扭曲了,偏偏他又不能不聽他外婆的話,隻能忿忿地轉過身去。
我心情愉快,卻沒想到剛走到前廳,就跟急忙衝進來的傅品撞了個正著。
“啊,對不起。”他迅速跟我道歉,隨後也不管我問什麽,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我驚了一下,剛那一下,我分明看見傅品的眼睛是紅的。
我十分擔心,上了樓去敲他房間的門,卻沒得到回音,我在門外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過了很久我才聽到一聲悶悶的“沒事”。
傅品這一句“沒事”,怎麽可能是真的沒事,我擔心不已,但又不能撞開他的門,沒一會兒,他又催促我走開。
我咬了咬唇,說:“傅品你要是有什麽事的話一定要跟我說。”
這句話我對他已經快說到煩躁,這跟我們約定的不同,當初我們說好了,等把他接進了傅家,我們就是聯盟,我幫他,他幫我,那時他答應的很好,我不禁在想,當初若不是傅寅先進了門,他是不是就不這樣了。
傅品確實不對勁,晚上吃飯時叫他下來他都沒下來,管家上去問,他隻說身體不舒服。
傅品後來在家確實躺了兩天,傅立衡很擔心,因為再過兩天就是酒會,他不止一次去敲傅品的門,也被拒之在外,最後是傅品說了一句他沒事,不會影響酒會,傅立衡才肯離去。
等家裏的人都走了,我才敲傅品的門,問他現在我可不可以進來了。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一個縫,傅品在門縫裏看著我。
我驚了一下,他的樣子根本算不上是沒事,雙眼通紅而深陷,臉頰帶著不自然的紅。
我伸手碰上他的額頭,熱得燙手,說:“你發燒了。”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動作微小地避開了我的手,說:“是的,你能幫我叫醫生過來嗎,我不想去醫院。”
他這細微的動作讓我知道他隻是想讓我幫他叫個醫生,我忍下心酸,幫他叫了醫生來。
傅品在家養了兩天病,期間他連房間門都沒出,時間轉眼就到了酒會的那一天。
傅品到這一天倒是不躲著了,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挺拔高大,皮膚白皙更顯得他眉清目秀,傅立衡的兒子們都長得不錯。
當天出發前我還沒看見顧心,我有點擔心,上回顧心一番話終於逼得傅廣川肯承認傅品,傅品對他母親大改觀,倆人的關係似乎變好了一點,這段時間顧心乖乖住在傅品給她安排的酒店裏,連鬧都沒有鬧過一次。
我以為這是顧心安分了的信號,也以為傅立衡已經搞定了顧心,而等到了酒會現場忙碌起來,我也把這件事扔在了腦後。
不管怎麽說,我和傅立衡在外界還是夫妻關係,又是正大光明認繼子的場合,傅立衡本就無所謂,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倒是我,得貼著他向眾人秀恩愛,向眾人表示,他的私生子我一個兩個都接受。
而傅寅不放心,始終跟著我們,便把這謊表現得更真了。
酒會流程跟傅寅的差不多,先是傅廣川上台講話,跟眾位親友表達了一下百忙之中約他們過來的歉意,然後便說起今天召集大家來是為了什麽。
連我都看得出來,傅廣川說起傅立衡還有第二個私生子時有點勉強,下麵已經有人在笑:“一個就算了,還來第二個,這傅廣川是要多少個孫子才夠?”
我這才知道傅廣川拖到至今的原因,私生子,到底是覺得不好聽吧,而且第一個還能算得上是新鮮,等來到第二個後就連帶著傅立衡被嘲笑了。
有人說:“早就聽說傅廣川的親兒子不是個東西,十幾歲就開始泡妞,四十多歲了不見子女,倒在這個時候冒出一個又一個的私生子來。”
有人笑:“這叫預備啊你們懂不懂,你以為傅廣川白撿倆一人高孫子,心裏不高興?”
“哈哈哈哈……”
傅廣川也有點掛不住麵子,匆忙說完後就換上傅品,這一回下麵的人又是對傅品的身高相貌指指點點,說他同是傅立衡的種,沒第一個長得高大英俊,而且有點怯場的樣子,聲音很小。
進行到這裏,傅廣川已經是快要憋不住氣了,偏偏傅立衡還洋洋得意,走到傅廣川跟前,說:“爸,這下阿品以後就是咱傅家的人了,您可要一碗水端平啊。”
傅立衡撞了槍口不自知,我不想遭殃,便趁傅廣川沒開口前,借口說有事先走開了。
剛走開兩步,就見門口一陣騷動,我正奇怪是誰,就聽到有人在議論:“是袁河臻。”
“什麽,袁河臻?他怎麽會來?”
“傅董還請了他來?”
“笨蛋,就算是他請了人家也不一定要來好嘛,你看他大公子的時候他有來嗎?”
議論紛紛間,已經有人猜到袁河臻可能是為傅品來的,但大都不相信這件事,說袁河臻怎麽會跟傅品認識,但又都好奇,便都沉默著等待著。
而袁河臻進來後也不著急往台子那邊去,而是找到了傅廣川,跟他先打了聲招呼。
傅廣川的臉色這才好了點,說:“沒想到你會來。”
袁河臻豪邁地笑了兩聲,然後把目光放在台子上燈光下的傅品身上,說:“他重要的日子,我都不想錯過。”
他的話被有心人聽去,傳言一下子傳開了。
誰不知道前一段時間的新聞,又有誰不知道袁河臻喜好纖細少年,再一聯係,都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我卻覺得不妙起來,傅廣川雖然能接受私生子,但接受不了同誌,所以對袁河臻這癖好也一直默默地厭惡著,同是大佬,幹不掉對方便隻能當沒看見,傅廣川的臉色又不好起來。
雖然袁河臻親自來澄清過他與傅品不是那種關係,由他否認,似乎更能令人信服一點,但即便是一點的苗頭,都讓傅廣川嫌惡。
我多麽希望這作秀一樣的形式能早點走過去,而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女人的怒吼:“傅品,你這個小兔崽子!”
我渾身一震,一轉頭,便看見了一身狼狽的顧心。
傅品也是愣了一下,像是料到了一般,放下了話筒,看著顧心毫無形象地衝了進來。
有人問:“這是誰?”
傅立衡慌得手忙腳亂的,連忙找保安讓人把她趕出去。
我笑著看著他慌慌張張,他竟沒處理掉顧心這個大隱患。
看他慌亂我高興,而傅品現在的冷靜更讓我一頭霧水。
“是誰?”
“為什麽會跑到這兒來?”
“哇這穿的什麽,破爛嗎?”
“收破爛的怎麽會到這種地方來?”
顧心一點也沒顧那些人是怎麽議論她的,直接衝了進來,連保安都沒攔得住。
顧心披頭散發,指著傅品就說:“顧品你個白眼狼,想借刀殺人殺了你親媽!”
顧心的話一出,其實已經點明了她和傅品的關係,眾人大驚期間,傅品舉起話筒,放到嘴邊,說:“她是我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