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重溫舊夢
但好在傅寅他外婆還是比較擔心她的菜園,沒有答應傅寅在蘇家留宿。
我鬆了一口氣,又抬頭看傅寅,說:“你呢,要不要一起回去?車就在外麵。”
他沒得逞,說著話的時候便有點咬牙切齒般地:“不用,我等會兒自己回去。”
我想到這兩天傅立衡就要出院了,便說:“別拖太久,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
“嗯。”
回家路上,我難得與他外婆單獨相處,她依舊沉浸在傅寅出息了的喜悅中,我不打擾她,而就在這時,她突然問我,當初我跟傅寅認識,是不是為了早就知道他是誰了。
我以為這點事情隻要稍微考慮一下便能想通,她在傅宅住了那麽久,閑言碎語也會聽到一點,我想她也早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而現在再問我,應該隻是為了確認一遍而已。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是的。”
她淡淡地笑了,說:“是嗎,果然是這樣。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奇怪了,你不像是阿寅會認識的那種人……”
我疑惑,她連忙補充,“就是那種一看起來就很有錢的人……不是壞的意思哦,安安你不要誤會。”
我笑了,告訴她沒事。
“說實話當初我嚇了一跳,當年馨馨到最後都沒告訴我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我一氣之下把她趕了出去,後來她一個人在醫院裏生下阿寅後沒多久就走了,我到醫院的時候隻看見她留下的字條,我才知道她是多麽愛這個孩子,臨走前名字都給他取好了,我後悔啊,她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麽能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人,我隻剩下了他,多麽希望他能成才,可是我一個老太婆能給他的說到底太少,他以前在學校裏受欺負了也不跟我說,你不知道,他小時候跟人打架,打得一鼻子血,我問他是怎麽了也不肯跟我說,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那些小孩說他是沒爹沒媽的孤兒……”
說到這裏他外婆沒忍住熱淚盈眶,我急忙抽了紙巾給她,她狠狠擤了把鼻涕後,抓著我的手說:“安安,我其實很感謝你,要不是你,阿寅估計這一輩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我覺得十分愧疚,根本不敢承她這一句謝,傅立衡怎麽會良心發現去補償自己二十多年前負過的女人,說到底他隻是想找個現成的兒子回來爭家產。
而要不是當初她重病需要錢醫治,傅寅也不會願意認傅立衡。
但我沒有把這些告訴她,她隻要覺得高興,那就足夠了。
回到家後,她直喊果然人老了,覺得十分疲憊,我便將她送去房間休息了。
等這些都結束了,我再一看時間,竟然已經十一點多了,我正準備去休息,卻在這時看到了這時候才回來的傅品。
我驚訝了一下,還以為他打電話給我時他已經回來了的。
他見到我也是一驚,說:“你還沒睡嗎?”
我說:“正準備睡。”我聞到他身上一股煙味,皺了皺眉,問他:“你去哪兒了?”
他也注意到自己身上味道很重,往後躲了一下,說:“沒去哪兒,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我拉住了他,對他這樣經常性的隱瞞覺得火大,皺眉說:“傅品。”
他察覺到我語氣中的不滿,笑著說:“沒去哪兒,陪她去了趟賭場罷了。”
“賭場?”我聽了更加生氣,“你帶她去那種地方做什麽?”
“她想去,我就帶她去了,不是你說的,要先穩住她?”
我冷靜下來想了想,我的確是這麽說的,顧心嗜毒成癮,也許真是顧心自己想去的,我冷靜了下來,說:“那錢夠嗎?不夠的話記得跟我說。”
聽到這,他笑了起來,“放心,以後不會跟你要錢了。”
他笑得神秘兮兮,我覺得奇怪,問:“怎麽回事?”
“沒事,沒事,反正你隻要知道她以後不會來了就是了。”
他這樣曖昧的說法更讓我著急,他卻輕輕甩開了我的手,說:“好了嘛,我今天好累,想休息了,明天一早還有課的。”
他難得跟我露出這樣撒嬌的神情,我見他確實眼底是青的,便心疼地說:“好吧,你去休息吧,晚安。”
然後他便沉默地上了樓,看他這樣我也不禁頭疼起來,顧心確實是個大麻煩,傅品要不是有一個她這樣的媽,也用不著在傅家過得小心翼翼,而顧心的智商似乎在這麽多年的麻將桌上給磨光了,一心想要傅太太的位置,也不想想這位置到底她坐不坐得住。
我歎了一口氣,若是顧心還有點理智,還能用談的方式解決,偏偏她隻對傅太太這位置
無奈之下,我隻能祈禱傅品所說的是真的。
後來幾天我確實沒見顧心上門來鬧,但我還沒清淨兩天,傅立衡又開始找我茬。
傅寅那天說會回來,實際上根本沒有回來,我能體諒他,畢竟慶功宴辦到那個時候再回來,第二天早上又要上班,確實休息不了多長時間。
我跟傅立衡說要不你就大方點買個房子給他,他每天從傅家出發去蘇氏上班,你不心疼他,我看著都嫌累。
傅立衡當即沉了臉色,說:“沈安,你再說一遍試試?”
我立馬閉上了嘴,傅立衡這回住院後跟完全變了個性子似的,這讓我覺得恐懼,忙說:“我去,我去找他行了吧。”
他這才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冰冷又嘲諷的笑容,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臉,說:“沈安你現在也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白雅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也沒辦法再讓女人懷孕了,我傅立衡除了你找到的那幾個,不會有其他孩子了,你不是不想跟我離婚麽,行啊,那咱就別離了,但你也別覺得能高枕無憂了,我現在留著你,不過是因為傅寅那小子,你要是連那小子都哄不住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反正傅立遠現在也是一個人,我也不一定要用得著你們。”
說完,甩開了我的臉,然後也不管我反應,上班去了。
我驚魂未定,傅立衡這樣子跟我剛生完女兒那段時間一樣,他後來雖然不把女兒當一回事了,但剛出生時還是讓他覺得屈辱了一段時間,後來我不去管他喝酒找女人,他才漸漸遺忘了這件事。
而他最近跟開竅了一樣,聽說他上班很拚命,在醫院時都忙著工作,連傅廣川勸他多休息都沒有聽,傅廣川因此對他改觀許多,傅立遠這幾天難看的臉色就是最好的證明。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兄弟倆爭得你死我活,最後還是要看老頭子的意思,而老頭子最近身體健碩,一時也不到分遺產的時候。
於是我也不著急了,但還是要安撫好傅立衡,便開車去了蘇氏。
我提前打了電話給傅寅,他沒有接。
他的態度已然清晰,我卻不知道該怎麽辦,傅寅這樣的狀態是我從沒遇到過的,到了蘇氏前台,人家前台小妹客客氣氣問我找誰時,我報了他的名字,被前台客氣地說等一下,等了好久,隻等到一個蘇繁。
她像是很驚訝一般,一見到我就說:“阿姨,你怎麽來了?”
我已經不想計較她的稱呼,便說:“我來看看傅寅,他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我感覺我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他了。”
蘇繁笑了一下,說:“是的呢,他最近剛上任,事情自然是多,要不我幫你叫他下來?”
我說:“好。”
蘇繁找了個人去叫傅總下來,然後又帶我去樓下的咖啡館,說反正也是等,不如坐下來等好了。
我應允。
一路上她一邊跟我說傅寅最近太忙了,都沒空搭理她,弄得她都有點不高興了。
我說,他總得把公事做好才這麽拚命,別怪他忙。
蘇繁聽了害羞一笑,說:“我知道啦,隻是跟你抱怨抱怨罷了,等會兒他下來了,您可要幫我說說他。”
我笑著說好的。
又等了一會兒,傅寅還沒有下來,蘇繁說:“阿姨你是不是還有事?要不明天再來吧,我會轉告傅寅你來過的。”
我回過神來,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心裏明白她根本就沒打算把傅寅叫下來,便說:“好啊,那我先回去了,”低頭看見她麵前那一杯掛著水珠的冰飲,說:“繁繁你有孕在身,就不要喝那麽多冰的了,對孩子不好。”
她臉色僵了僵,那表情像是已經忘了自己是個“懷孕”的人了,但她很快就擠出個笑來,說:“嗯,我知道了,多謝媽提醒。”
我笑了笑,起身離開。
蘇繁現在是假懷孕,但什麽時候成真了,估計到那時候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吧。
我覺得心裏空空的,臨走前又打了個電話給傅寅,他還是沒接。
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每晚是睡在哪裏的,吃過晚飯後就一直在傅家客廳等他,傅立衡見我很晚還不睡,揶揄我:“還不睡?等誰呢?”
我朝他說:“我等你的好兒子啊。”
他彎唇一笑,說:“你也終於控製不住那小子了是嗎?”
我沒有說話,他繼續說:“等那小子沒用處了,我就把他踢了,看見他就煩。”
我笑了:“他就算不是傅家的小公子了,也是蘇繁的未婚夫,將來你還是得遇見他。”
傅立衡“嗤”了一聲,說:“你以為傅寅沒了傅家這後盾,還能是蘇繁的未婚夫?”
我神色一凜,說:“你不認他又怎樣,他已經是傅廣川承認的孫子,身上流的也是實實在在傅家的血,這點你永遠改變不了。”
傅立衡煩躁起來,經我這麽一說,他才發現他根本沒那麽容易幹掉傅寅,就跟他沒法幹掉傅立遠一樣,因為他們身上流的是傅家的血。
“你少給我耍嘴皮子,”傅立衡最後惱羞成怒,撲上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嚇了一跳,驚恐地看著他,傅立衡這段時間對我動手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這不是一個好征兆。
而我眼中的驚慌似乎取悅到了他,他笑了出來,說:“對啊,沈安,這樣才是你,我記得你剛進門的時候被我操還不敢吭聲呢,現在嘴皮子利索了,敢天天跟我頂嘴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傅立衡用的狠勁,我沒一會兒就喘不上氣來,臉憋得通紅的,這時客廳裏沒別人,我想求助都找不到人來,我隻能用力拍著傅立衡的手求他放手。
他瞪紅了眼,吼道:“說,以後還敢不敢跟我頂嘴了?”
“不敢……不敢了……你快放手……我快喘不上氣了……”
傅立衡這才放開我,我彎下腰劇烈咳嗽,傅立衡居高臨下地看著如同狗一樣喘息的我,最後警告道:“沈安,你以後最好給我老實點。”
說完甩手而去。
過了一會兒,有仆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在我手邊放了一杯水,小聲問我:“夫人,你還好嗎……”
我滿眼都是被憋出來的熱淚,聽到仆人的問候大笑了出來,是啊,我這段時間是得意忘形了,傅立衡給予我的豈止一個破爛的後半生,還有隨時隨刻活在他的威脅中的恐懼。
隻是那個時候我扮得乖巧,不去管他也不去煩他,他忙著花天酒地,自然沒空來找我麻煩,我戰戰兢兢,但還算勉強安全。而等傅立遠的兒子出生後,我的苦難又回來了,他每見一次傅立遠的兒子就要發火一次,我幾乎快被他折磨到發瘋,後來想到幫他找外麵的兒子後,我的日子才好過了一點。
而我會這般得意忘形,是因為誰?
我一抬頭,便看到了剛進門的傅寅。
我朝他笑了一下,“你回來了?”
他有點驚訝:“你在等我?都這個時候了?”
被他一提醒,我再看一眼時間,原來竟十一點了。
原來他都是這個時候回來的,也難怪這幾天我都沒見到他人。
我說:“你一般都是這個時候回來的嗎?”
他點了下頭,說:“怎麽了?”
“真辛苦啊,辛苦辛苦。”
他見我這樣,眉頭皺得更緊,語氣都有點不耐煩,“你到底怎麽了?”
我抬頭看著他,說:“我今天去蘇氏找你,但蘇繁說你太忙沒時間下來見我,我便想著晚上等你的話,能不能等到你。”
他聽了一點都不領情,冷哼了一聲,說:“說得好聽,你不過是想確認一下我是不是還住在傅家而已吧。”
他說的沒錯,我無法反駁,隻好說:“好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起碼每天讓我見到你一麵……”
“我很忙,沒時間,”他毫不客氣地打斷我的話,隨後笑了一聲,說:“再說了,又不是古代了,還要我每天到你跟前請安嗎?”
他一句話堵得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見我不說話了,他似乎也覺得沒有意思,隨後就上了樓。
我又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發現這個時候再糾結於傅寅已毫無意義,如我自己所說,除了他,還有傅品,傅立衡的兒子又不是他一個。
可惜傅品太小,而傅廣川又遲遲沒有公開認傅品的打算,而就在我思考,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傅廣川公開認傅品時,關於傅品就爆出了一個大新聞。
我剛知道這個新聞時,還以為是傅立衡動的手腳,因為比起我,更想讓傅品名正言順的就是他了,而等我徹底了解了那是什麽新聞後,便明白了這絕對不是傅立衡能動的手腳。
傅品被拍到與袁河臻同進同出,勾肩搭背感情似乎很好。
我徹底驚了,袁河臻是誰,那可是本市黑暗麵的老大,令人聞風喪膽的狠角色,袁河臻年紀比傅廣川小不了多少,一個是商界巨鱷,一個是黑社會老大,聽說他們還有交情。
可是傅品怎麽會認識那樣的人物?
但比起傅廣川這樣還算的上正派的人物,袁河臻的傳聞就駭人聽聞多了,不僅心狠手辣,又男女不忌,年輕時放浪形骸,一直到四十多才有兒子,聽說袁河臻最喜歡的便是年輕少年,我想起傅品曾經被富家子弟騷擾,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而外界的傳聞演化起來得久更快了,外麵的人都說傅品是袁河臻的新寵。
但更令這件事發酵的,是傅品曾在傅寅訂婚典禮上爆出的,其實他也是傅家小公子的身份。
記者們不敢去踏袁河臻的門,就來找傅家,連聲質問傅廣川,傅品到底是不是傅家的子孫。
新聞爆出後傅品就待在家裏不出去了,記者們雖然瘋狂,但還沒膽子大到來傅家門口撒野,傅立遠就笑了,朝傅品說:“看著你細皮嫩肉平時又沉默寡言的,原來是個走後門的。”
傅品一張臉憋得青白,一聲不吭。
我瞥了傅立遠一眼,說:“你少說兩句。”
可傅立遠哪兒會理會我的話,而是繼續對他說:“聽說袁河臻到現在還雄風振振呢,一把年紀了,也不怕死在床上,傅品,你有沒有被他操過?聽說他床上功夫不錯,是不是把你操得心服口服?”
“我在床上到底如何,不如賢侄自己來試試?”
傅立遠的聲音剛落,就從門口傳來一聲醇厚如鍾的男聲,我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個精神奕奕兩鬢花白的男人朝我們走過來。
“袁爺。”傅品輕輕叫了一聲。
我驚了一下,沒想到袁河臻會親自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