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你想我了?
傅立衡又在醫院裏住了一段時間,終於沒人天天盯著我管著傅寅,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傅寅後來雖然還是住在傅家,但是早出晚歸,我根本不知道他去幹了什麽。
我的身邊又一次安靜下來,閑來無事,我便去恢複中心看我女兒,這段時間,醫生終於不給我畫大餅了,見到我終於不會拍著胸脯跟我保證會讓我女兒恢複到什麽地步。
我心中有數,所以還算冷靜,現在她已經能走路,看到我會認出我是誰,一見到我會過來拉著我的手給我分享她的寶貝。
雖然那些寶貝隻是些破爛。
後來被護士看見,還被大叫著說她又藏著垃圾。
說著就伸出手來搶我女兒手中的東西,被她劇烈反抗,一邊大叫著,一邊拚命把那些東西往懷裏塞。
“放手!這些都是垃圾!要扔掉的!”
我見後來我女兒都哭了起來,便製止護士,說:“住手,不要搶了。”
“不行啊,太太,您不知道,她可會藏這些垃圾了,上一回都生蟲了,而且不能讓她養成這樣的習慣,以後會越藏越多的!”
護士說的話我無法反駁,一直以來我都是把女兒交給他們照顧,最後護士還是從她手裏搶走了她的“寶貝”,引得她哇哇大哭。
我抱著她哄了好一會兒,她才安靜下來,沒多久睡著後,看起來就跟普通孩子差不多。
我心裏又軟又澀,想起那天白雅在醫院裏說的話,她說沒有這個孩子的話,她就要孤獨終老了。
那我呢?
我去醫生那兒,跟他商量出院的事,他麵露難色,說我女兒現在的狀態出院的話,將來還是一輩子需要人照顧的狀態,與其這樣,不如放在這裏,繼續觀察,將來也許會好一點。
我想了想,還是聽從了醫生的建議,仔細想想我現在也沒有可以安置她的地方,我雖然有時間照顧她,但到真正照顧起來,我怕我應付不過來。
而等我回到家後,我才發現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雖然沒什麽人主動來找,但會來找我的也就那麽幾個人,而顧心的上門,在我意料之中。
而這回仆人沒那麽怕她了,連門都沒讓她進,我到家時見到的便是她插著腰,在門口破口大罵的樣子。
她對攔著她的幾個仆人說:“你們是什麽東西,敢攔我,我是傅品的親媽,你們都給我讓開。”
管家麵露難色地說:“不好意思,我們老爺說過了,不歡迎你來。”
我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其實是想等管家把她趕走,我一看見她就煩,何況本來就不應該由我出麵來趕走她。
事實上,顧心當初要不是要求得那麽過分的話,傅廣川也是不介意給她一筆錢打發她走人的,但是顧心的性格就注定了她不會承認這樣。
我一直等,沒等到管家趕走她,卻等來了傅品。
傅品放學歸來,見到顧心在門口如同潑婦罵街一般鬧,自然先皺了眉。
但還沒開口,顧心就眉開眼笑地走過來,叫她兒子。
可能是上一回傅品打了她她也不記得疼,這會兒還把他稱作乖兒子。
而傅品在聽到這一聲乖兒子後,反而鬆開了眉毛,說:“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顧心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說:“不去,媽哪兒都不去,媽要在這邊等傅廣川回來,你也是他親孫子,憑什麽那傅寅大張旗鼓地承認了身份,你卻還不明不白地在他家住著?”
“不行,媽一定要幫你討個公道!”
說著,拉著傅品就往門口走,又被臉色鐵青的管家擋住。
顧心更惱,說:“你長沒長眼睛啊?我兒子回來了你還敢攔我?”
管家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傅品少爺能進,你不能進。”
顧心聽了更生氣,說:“我是他親媽,我怎麽就不能進了?我還沒說呢,你們的大少奶奶曾經答應了我要把傅太太的位置讓給我呢,她半個兒子都沒有還占著茅坑不拉屎,我給傅家生了個這麽大的兒子,我可是功臣!”
管家對顧心的話權當聽不見,顧心本來脾氣就暴躁,這下直接要動手,傅品一把拉住了她,說:“媽,我們走吧,我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顧心回頭看了一眼傅品,傅品又繼續說:“我看媽身上穿的還是那天的衣服,是不是這幾天連澡都沒有洗?我帶你去酒店好好收拾一下再過來好不好?”
顧心這下終於喜笑顏開,拉起傅品的手說:“果然是我的好兒子。”
傅品帶著顧心從我車邊走過時,我還聽見顧心在跟傅品抱怨她這幾天過得日子豬狗不如,她在看守所待了好幾天他們才讓她出來,又問那天早上為什麽一醒過來就沒看見他?
傅品笑著答著,他這態度讓我驚訝,我本來以為他是會更加厭棄顧心的。
但仔細一想也對,跟顧心硬碰硬絕對討不著什麽好,而顧心這麽多年來,不就是想要錢想要過富人生活,總之先把她哄住了,才能不讓傅廣川對他的印象更差。
這個時候我就慶幸傅寅是多麽幸運了,他沒有那麽多累贅,唯一一個親人還比顧心大度明事理,她願意在傅宅種菜養活自己,不就是在變相支持傅寅,向他傳達我不是個累贅的信息麽?
但顧心說到底還是需要錢來哄,我怕傅品手頭錢不夠,還特地發了信息問他,他沒回我,但我還是給他轉了幾萬塊錢。
顧心不來鬧了,我自己也安寧。
等人走遠了,我才將車停進車庫,而等我進了門後,才發現原來家裏早有客人。
是蘇繁。
我進去時正好聽見她拉著傅寅他外婆的手臂撒嬌,說:“外婆你就去嘛,今天是阿寅很重要的日子,他也想讓你在場的……不會太累的,我叫了我家的司機來,就在門口,您隻要出個門,坐上車就行了……好嘛好嘛……我的好外婆……”
傅寅他外婆這時都有點被說動了,臉上是既歡喜,又有點困惑的表情:“可是……”
“去嘛去嘛,阿寅見到您也會很高興的……”蘇繁撒起嬌來的本事一流,也難怪她這麽會哄長輩,但是此刻我絕不能讓她把他外婆哄了去,不然傅寅可能就再也不回來了。
於是我走過去,裝作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問她:“繁繁,什麽重要的日子?”
蘇繁拉著傅寅他外婆的手猛的一頓,臉色也沉了幾分,抬頭看我,叫我:“阿姨……你回來了?”
她的稱呼讓我覺得有趣,便挑了挑眉,說:“還叫我阿姨?我已經給過改口紅包了吧?”
蘇繁的臉色變了變,最後還是有點不情願地說:“小媽……”
我笑著應了,然後便問起剛剛她們說的是什麽。
蘇繁這會兒倒支支吾吾起來。
可惜傅寅他外婆一點也不明白蘇繁的心思,見她不說,就主動跟我說了,她說:“繁繁跟我說阿寅今天要上任什麽官,他們給他辦了什麽慶祝宴,她過來叫我一起去呢,她說阿寅看到我去一定很高興,但是我這把老骨頭真的不想動了……”
他外婆嘴裏雖然說著不想動,但臉上的表情還是高興的,我看著此時低著頭的蘇繁,說:“是嗎?傅寅做了蘇氏的執行官?”
蘇繁不說話。
我繼續說:“傅寅年紀輕輕,你父親真的放心?”
蘇繁臉有點紅,說:“阿寅他有這個能力的,我相信他!”
我看著她緋紅的臉頰不說話,她又匆忙低下頭去,我轉頭看著他外婆,說:“確實是件好事呢,怎麽能就邀請外婆一個人去呢,我好歹也是傅寅的小媽,要不我也一起去看看好了。”
他外婆一聽很驚喜,說:“是嗎,那就一起去好了。”
蘇繁怎麽也沒想到,最後他外婆是答應了,還帶上了我一個累贅的。
因為等結束了還是要回來的,所以沒有讓他外婆坐蘇家的車,而是讓傅家又開了輛車出去。
傅家的車開出去時正好與傅廣川他們回來的車相遇,傅立遠下了車過來問我們這個時候出門做什麽。
其實他一眼看到車內的蘇繁就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傅寅他外婆又在車內,他見到了也是微微驚了一下。
於是我實話實說,傅立遠一聽臉色一變,看了眼他外婆,不懷好意地說:“那小子終於把手伸到人家家裏去了啊。”
還好他外婆沒聽懂他的意思,我都能感覺到傅立遠滿溢的怨恨,便笑著回他:“那也要看人家給機會呀。”
傅立遠咬牙切齒,看了眼蘇繁,最後還是一句話沒說。
到了那慶功宴現場後,蘇繁很高興地把他外婆往主台帶,她步伐快速,明顯是想甩掉我,我也不著急跟上,本來我隻是跟過來確保到時候能把他外婆再帶回去而已。
現場都是陌生人,各個西裝革履衣香鬢影,我隻慶幸今天穿的衣服還算正式,一時間還沒有人把我當做陌生人趕出去。
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蘇繁他們還沒找到傅寅,他就先找到了我。
他一身合體黑色西裝,滿身銳氣,幾天時間不見,我竟覺得他有點陌生。那青春逼人的少年已死,隻剩下個冰冷銳氣的青年。
他走近我後,跟我保持了適當的距離,十分客氣地問我:“你怎麽來了?”
我猜蘇繁跑到傅家去接他外婆隻是想給他一個驚喜,而他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像是已經見過他外婆的樣子,我不想白費她苦心,便說:“我聽說你上任蘇氏執行官了,便來看看,恭喜你了。”
我這般好心好意,他卻要步步相逼,他說:“這消息隻在內部流轉,連媒體都不知道的消息,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說的?”
沒有公開?
果然這位子是蘇繁給傅寅求來的,傅寅說到底太年輕,蘇氏這麽大個企業,他又是前段時間剛辦的訂婚,這麽快就把蘇氏交給他,難免會起猜疑。
也難怪走來走去的都是陌生人,原來都是蘇氏內部人員。
腦子裏一時間想的東西多了,便沒有來得及回答他的問題,而他似乎也不著急我的回答,因為他立馬接上了自己的話,他聲音低了幾分,說:“還是,你想我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不遠處蘇繁叫了他一聲:“阿寅!”
傅寅順著聲音一看,便見蘇繁帶著他外婆朝他走了過來。
我聽到蘇繁在催他外婆,“外婆你快點呀,阿寅就在那邊。”
他外婆有點被扯著走的樣子,說:“繁繁你慢一點,不著急,阿寅人就在那裏又跑不了。”
我轉頭再看傅寅臉色,發現他見到他外婆並沒有露出多大的歡喜來,甚至剛剛還翹起的嘴角現在落了下來,小聲地如同說話給自己聽一般說了一句:“……怎麽可能。”
我心一緊,但還是決定什麽都不說,正好這時蘇繁帶著他外婆走到了他跟前,傅寅乖乖叫了一聲外婆,他外婆看著他一身整齊的西裝襯得他人挺拔迷人,不由紅了眼眶,撫著他的肩膀直說好孩子好孩子。
蘇繁見他外婆紅了眼眶,說:“外婆你哭什麽呀,這是好事,以後阿寅就是這麽多人的領導啦!”
他外婆很驚訝:“這麽多?”
蘇繁急忙點頭。
他外婆驚訝完後是擔憂,連聲囑咐不要辜負了蘇家對他的期待。
這回他外婆人都到了,便自然要跟蘇世成夫妻倆見一麵,蘇繁給他父母介紹他外婆時很高興,但我還是在他們夫妻倆眼裏捕捉到一絲嫌棄。
蘇繁今天著急,連衣服都沒讓他外婆換一下。
他外婆一身樸素廉價的衣服,正證明了傅寅的出生——一個豪門私生子。
蘇繁沒有注意到,傅寅卻注意到了,連忙結束了這短暫的會麵後,拉著蘇繁到角落去,質問她為什麽把他外婆帶過來了。
蘇繁很無辜,說我以為你會高興。
傅寅已經是一副生氣的樣子,蘇繁也終於察覺到他心情不好,連忙跟他道歉,說下次不會把外婆帶過來了。
蘇繁跟傅寅在角落鬧別扭時,我就跟他外婆坐在一起剝桔子給她吃,果然見到這場麵她還是很感慨的,說怎麽也沒有想到傅寅現在會這麽有出息。
我沒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傅寅的身上的血,他若不是傅家的私生子,他就算拚一輩子,也到達不了這境界。
不過她還是很開心,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了,這時我突然手機響,我愣了一下,拿出來一看發下是傅品打給我的,我走到僻靜處接通,傅品在電話裏告訴我他已經把顧心安置好了,顧心現在已經睡著了。
我猜他肯定花費了不小心力,便在電話裏說辛苦他了,告訴他你這段時間不方便輕舉妄動,這段時間你把顧心哄好了,她要錢你就跟我說,剛剛我給你的錢還夠嗎?
傅品低聲說了聲夠,我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又告訴他時間不早,趕緊回家。
傅品答應了我一聲好,我這才掛了電話。
看了看時間,確實不早了,我得把他外婆接回去了。
這麽想著的時候轉過身,竟一眼看到了我身後的傅寅。
我嚇了一大跳,他跟個鬼魅一樣沉默地站在我身後,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跟過來的。
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出口責怪他,他就冷笑了一聲,說:“這麽好,又給他錢?”
他一定是聽到了我剛剛打給傅品的電話,我有點惱,他管的有點多。
我說:“他還在讀書,需要錢。”
“是給他那個賭癮的媽吧?”
傅寅聽到了全部,自然知道我給錢傅品是為了什麽。
我愈發惱,說:“這不關你的事。”
說著就要離開,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一下子甩到牆上。
我後背劇痛,皺了下眉,剛要發火,就被他整個人壓了上來,“不關我的事?你給他的錢還是我給你的,我就不能問問這錢給了誰?”
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水味讓我頭暈,他故意貼得很近,胸膛與我相抵,一條腿已經插。進了我的雙腿之間,膝蓋彎曲,輕輕往上頂了頂。
我沒忍住喘了一下,立馬別過頭,試著掙紮了兩下,無果,隻好警告他:“傅寅,你看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
今天對他而言很重要,他絕不可能在這裏做出過分的事情來,果然下一秒他的腿就收了回去,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聽到他說:“你還說你不是偏心他。”
他這又怒又醋的口氣讓我更加惱火,我說:“是啊,他比你乖巧比你聽話,我當然偏心他,傅寅你現在不是要跑去蘇家麽,你跑了,我還得再找一個不是?”
說到後麵,我朝他挑了挑眉,果然見他眉間的怒火更重了。
我嘴上說得很淡定,但是心底是慌的,傅寅離開傅家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了,傅廣川不讓他進傅氏,他進入蘇氏後隻會離傅家越來越遠,到時候我就沒辦法了。
隻有現在激怒他,告訴他他不是唯一。
但是我沒想到,我這一步棋走錯了,等慶功宴結束,我想接他外婆回去時,他說他要留外婆在蘇家玩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