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死精
趙然反應極快,問我是不是丟了什麽。
我愣了一愣,這才點了下頭,說:“好像是丟了個東西。”
傅廣川一聽眉毛一皺,隨後就吩咐趙然加強家裏的安保,家裏的人也要再理一遍。
自林妙那件事後,傅廣川對這個家就戒備起來了,林妙想下毒肯定她一個人辦不到,事實上後來查出來她確實買通了幾個廚房仆人,隻是查到時林妙已經跳樓昏迷,那幾個仆人一口咬定他們隻是答應了太太在她在廚房裏忙的時候不去靠近,根本沒有參與下毒。
雖然是這樣,這幾個人是不能留了,經那一次大換血,宅子裏已經沒有幾張熟臉。
而我今天這話讓傅廣川剛鬆緩下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吩咐了趙然一次還不夠,還讓趙然一定要查清楚。
我有點慌,沒想到我一句話會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上午,趙然果然帶了一堆人裏裏外外地檢查宅子,弄得仆人們很慌張,湊在一起小聲嘀咕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也捏了把汗,但確實收效不錯,當天晚上傅寅沒來找我。
他也知道我這話是針對他說的,又不著痕跡地跟我鬧起別扭來,我沒有去哄他,我根本不敢去哄他。
於是我的身邊又安靜下來,蘇繁發現即便不通過我傅寅也會主動找她,便不一天到晚地朝傅宅跑了,我也明白過來,她之前跟我耍的那些小女生手段,不過是為了傅寅。
而傅寅和蘇繁這段時間感情突飛猛進也是有目共睹,這幾日甚至夜不歸宿,全家人都對他的去處秘而不宣,傅立衡氣得直接住在醫院不回來了。
傅立遠則是樂見其成,傅寅與傅立衡徹底鬧翻後他就更著力於拉攏他這個侄子,傅寅要是能與蘇家結親,他也能跟著沾光。
傅品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件事,發短信問我以後該怎麽辦,我不知道他是在試探什麽,便沒有理他。
就這麽等著,終於等到了白雅真正生產的這一天。
白雅生產,全家人都在產房外等著,估計誰都不會有這待遇了,白雅倒是想跟我嘚瑟,但確實是疼得笑不出來,傅立衡倒是信守承諾地陪她進了產房。
等外麵徹底安靜下來,我才終於敢抬眼去看傅寅,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我也沒有見到他,他帶著蘇繁,來見他剛出世的“弟弟”的第一麵。
從見麵,他就沒朝我看一眼,我等了一會兒,發現他也沒有打算要過來跟我說話,便轉身在外麵兩排的椅子上坐下,當做沒看見他。
產房外很安靜,所有人都心懷各異地等著。
大概等了一個小時,白雅順利生下一子,護士將那血淋淋的孩子抱出來時,所有人都走了上去,孩子有力的哭聲在走廊裏回蕩。
我坐在原地沒有動,也不好提醒現在沉浸在喜悅中的傅廣川現在可以做親子鑒定了,隻是坐在空蕩蕩的醫院裏覺得有些恍惚,明明耳邊很吵,又有種奇怪的靜謐感。
我最終沒有去看白雅的孩子,親子鑒定用不著我提醒傅廣川也會去做,我今天來這一趟本來就是多此一舉。
我正為自己今天聽到消息後還匆忙趕過來感到可笑,剛準備走開,突然手臂被人抓住,一聲冷硬的聲音響起:“你要去哪裏?”
我回頭一看,拉住我的人竟是傅寅。
我愣了一愣,這才轉過身來,問他:“怎麽了嗎?”
他抓著我的手臂仍是沒放,我微微皺了皺眉,有點被他抓得疼了。
但我還沒來得及提醒他,蘇繁就已經追了出來,“傅寅?”
他聞聲放開了我的手臂,剛好這時蘇繁從拐角出現,看到是我們兩個人,稍微愣了愣,才說:“原來阿姨也在。”
我注意到她稱呼的變化,笑了笑,說:“既然白雅生了,那就沒我什麽事了,我先回家了。”
說完我就打算走,這時傅寅突然說:“你就算回去,家裏也沒人,反正大家都在這裏,再等一會兒吧。”
我想了想,發現他說的沒錯,一直以來,我回的都不是一個家,還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
可是,這裏的人,就是我的家人了嗎?
白雅的孩子洗幹淨後就沒那麽可怕了,白雅將他養得不錯,洗幹淨後白白胖胖,閉著眼睛握著小手一個勁地哭著。
護士說孩子這是餓了,找奶吃呢,但是白雅還沒有醒,隻好先給他喂奶粉。
這個時候傅廣川想起來了,叫趙然喊來醫生,取走了孩子的血液樣本。
傅廣川回頭看到我,招手叫我過去,我慢吞吞移動到他麵前,小聲喊了他一聲,“爸。”
他在我麵前坐下,朝我笑了一下,說:“不用那麽難受,我答應過你的不會反悔,隻是確認一下罷了,你嫁進傅家五年,一直安安分分,我看在眼裏,現在孩子也有了,你以後就好好照顧他。”
我有點驚訝他竟會安撫我情緒,想來當初他對林妙,估計也是這樣的吧。
聽了傅廣川的話我才覺得安心了點,傅立衡終於體驗了把做人父的喜悅,這時候倒是抱著孩子又逗又哄,白雅躺在病床上,麵色蒼白地笑著。
而當她看到病房外的我,眼神一下子變得狠厲起來。
我知道這不是刺激她的時候,便識相地推開了,轉身看到蘇繁和傅寅站在嬰兒的玻璃房前,蘇繁一臉幸福地指著其中某個嬰兒說好可愛,而傅寅手插褲兜地站在她身後,順著她說的方向看向房內的嬰兒。
“……真的好可愛啊,以後我們也要生好幾個孩子,好不好?”
“好。”
傅寅說完這個字後像是感知到什麽,轉過身來,看到我。
我說:“我要回去了。”
“嗯,”他點點頭,過了一會兒突然說:“要不我送你?”
我朝他搖了搖頭,說:“不用,我自己開了車來。”
我之後便再也沒去醫院,而等我再去醫院時,卻是因為接到了趙然的電話。
他在電話裏跟我說:“太太您來一趟吧,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白雅的孩子不是傅總的。”
我大吃一驚,完全沒有想到等到的結果竟然是這樣的。
而等我匆忙趕到醫院,發現醫院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白雅縮在病床上,懷裏死死抱著她的孩子,一邊用戒備的眼神盯著試圖要接近她的醫生和護士。
她大喊著:“你們走開!不要碰我的孩子!”
傅立衡不在,隻有繃著一張臉的傅廣川。
醫生露出為難的表情,說:“我們這也是沒用辦法,傅董下了命令,而且我們再做一次鑒定,也許是我們弄錯了呢。”
“對!”白雅大吼,說:“肯定是你們弄錯了,你們再去驗一次,一定是你們弄錯了,他肯定是立衡的孩子。”
說著白雅動作輕柔地把孩子遞給護士,我偷偷看了一眼,發現孩子已經滿臉青紫地昏了過去。
護士將孩子抱走後,病房裏便隻剩下傅廣川和白雅,白雅下床跪著行到傅廣川腳邊,哭著說:“爸,您相信我,孩子一定是立衡的,等他們結果出來,您再等一等好不好?”
傅廣川冷哼了一聲踢開了她。
走到病房門時,傅廣川看見了我,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說:“跟我過來。”
我匆忙回頭看了一眼白雅,看見她衣衫淩亂地坐在地上,臉上滿是淚。
我來不及唏噓,就被催促著跟上傅廣川。
一進門,他就說:“不用等了,孩子不是立衡的。”
我有點驚訝,原來剛剛醫生那一番話是騙白雅的。
那既然是騙她的,那孩子……
“這個孩子我不會留,傅家已經丟夠了人。”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傅廣川繼續說。
我在心裏笑,丟人還不是傅立衡做的,他當初要不是大張旗鼓地把白雅帶到各種公共場合,別人也不知道他傅廣川即將有個小孫子。
他看了我一眼,說:“沈安,這件事我想讓你當做沒有發生過。”
我小心翼翼地問:“這是什麽意思?”
他疲憊地閉了閉眼,語氣裏已經有不耐煩,說:“白雅和這個孩子。”
我說:“爸您的意思是讓我當沒有過白雅這個小三出現麽?”
他猛的一睜眼,皺眉看著我,他的氣場還是很嚇人,但我還是想說下去,“這段時間她對我冷嘲熱諷,動手打罵,您的意思也是想讓我沒發生過嗎?”
他再開口時語氣已經森冷:“沈安,你是覺得委屈了?”
我覺得好笑,“我好好的婚姻被人橫插一腳,小三堂而皇之地跟我同寢同食,我怎麽能當做沒發生過?”
傅廣川的眉頭已經皺得死緊,說:“這件事就是這樣,你趕緊給我回家,這裏沒有你的事了。”
我朝他深深一鞠躬,說:“爸,我要跟傅立衡離婚。”
他已氣得火冒三丈:“你當真?”
我說:“我已經受夠了。”
“滾!”
我從沒見傅廣川生這麽大的氣,他叫我滾我便乖乖滾了,之後也沒住在家裏,而是找了個酒店住下了。
我在酒店住了幾日,閑得無聊就刷新聞,發現網上已經有了之前還是傅立衡真愛的白雅,其實生出的孩子不是傅立衡的消息。
傅廣川肯定不會讓這種消息遺漏出去,所以放出這消息的人一定是傅立遠。
傅立遠這時候當然看熱鬧不嫌事大,嫌沒人嘚瑟,他還特地找了我住的酒店,直接上門來。
我不想看見他,一見是他就立馬關門,他被塞在門縫裏還堅強不息,“沈安,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肯定想知道。”
他這神秘兮兮的確實挑起了我的興趣,我手下力道鬆了鬆,傅立遠就擠了進來,一進來不著急說事兒,而是看了一圈我住的酒店,說:“你咋住這麽寒磣呢!”
我抱著手臂靠著門,說:“有話快說。”
他這才正經了臉色對我說:“知道為什麽白雅那孩子不是傅立衡的麽?”
我說:“能為什麽,白雅自己出去亂搞了唄,整大了肚子就以為是傅立衡的了。”
“對了一半,”他狡黠地笑著,“白雅確實有個小白臉,但孩子不是傅立衡的,主要是因為傅立衡他死精。”
“死精?”一聽我也震驚了,傅立衡繁殖能力多旺盛啊,那私生子一個一個的,我還沒考慮私生女。
“哈哈,你也想不到吧,傅立衡把自己身體糟蹋壞了,醫生說他早就在幾年前精子生存率就不高了,難怪他這幾年在外麵這麽搞那麽搞都沒搞傳出動靜呢,原來是生不了了。”
生不了了。
我腦子裏隻有這一句話,傅立衡將來不會有孩子了,也就是說,他除了接受曾經的私生子,別無選擇!
我急忙想聯係傅品,偏偏傅立遠還在我麵前喋喋不休,我猜他不光是來通知我這件事的,便阻止了他,說:“他不能生,那你呢?你不也是一個孩子都沒有?”
傅立遠猛的一頓,瞪著我的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果然他下一秒就收起了那嬉皮笑臉,說:“沈安,我是好心來通知你的,你別不識好歹!”
我說:“你來通知我什麽呀,難道你不知道嗎,我要跟傅立衡離婚,我已經跟傅廣川說過了。”
他一臉震驚,說:“沈安你瘋了?”
我說:“行了,你別在我這兒嘚瑟了,趕緊回家吧。”
傅立遠走後,我就給傅品打了電話,約他在學校裏的咖啡館裏見麵,他原來還不知道傅立衡死精的事實,等聽我說了,跟我一樣的反應。
“死精?”他像是覺得好笑一般,說:“真的?”
我點頭,“當然,白雅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也明白傅立衡死精對他來說的意義,傅立衡雖然不缺兒子,但少貼心貼肺的兒子,傅品還算他相處不錯的。
我囑咐他在家多順著傅立衡的意思來,他現在不敢不管你。
他仍是不自信:“不還有5個呢麽?”
我說:“那5個,最大的才小學六年級,而且你當他們都是死了媽的麽?”
他恍然大悟,傅立衡沒選剩下那5個也是有理由的,孩子年齡越小,他對其母親印象越深,自然知道好不好惹。
我讓他放心,便打算跟他道別,他似乎是知道了我要和傅立衡離婚的事,問我要怎麽辦。
我說放心吧,離不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對我這樣確信覺得懷疑。
我原本就沒打算和傅立衡離婚,離了他自在逍遙,把我坐過的位置給別的女人坐,憑什麽?
我就要做白雅嘴裏的惡毒女人,擋著她們幸福的路。
但事實上,誰也幸福不了。
後來我媽也得知了白雅孩子的事,興衝衝地想來找我,被我拒絕,我現在還不想見她,我媽氣得又罵,她現在不知道我在哪兒,也頂多對著電話吼一吼。
我等了幾天,等傅立衡主動來找我,這幾日便繼續住在酒店,我等得太久,耐心倒是還有, 但錢卻是不夠了。
倒是這段時間傅寅不停發消息給我,問我這幾天去哪了,為什麽不回家,我看著他一連串的短信,心裏酸澀,動了動手指,告訴他不用擔心,比起這個,先給我打點錢。
沒過一會兒,我收到了他的轉賬,我看著銀行提示短信,想了想,又發短信給他,這點不夠,再打點。
他又追問我人在哪,我避而不答,他打過來的電話也全部忽視,沒過一會兒,我又收到一筆轉賬,金額是剛剛的五倍。
我沒忍住笑起來,回他,乖兒子,媽現在在賭場散心呢,剛剛錢不小心賭光了,多謝救急啦。
他後來沒再回我。
我心裏酸澀,其實想了想他跟蘇繁也沒有什麽不好,蘇繁家世清白人又漂亮,更何況是真心喜歡他,他沒必要跟我死耗。
但這兩筆轉賬,說明他還是擔心我的,我的勝算又多了一筆。
第二天,在我真找了賭場賭得天昏地暗時,傅立衡終於找上了我。
他把我從賭場裏拉出來,一臉怒火地對我說:“你這幾天就在這種地方?”
說實話,我頭一次玩,還覺得挺新鮮,正賭得高興呢,就被傅立衡拉了出來,仔細一看,後麵還有一個臉色鐵青的傅寅。
我一愣,趕緊正經了臉色問傅立衡找我幹什麽。
他惡聲惡氣,“帶你回家!”
說著就扯著我往外麵走,我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傅立衡沒抓得住我,回頭怒氣衝衝地看著我,說:“沈安你還想幹什麽?”
他越生氣我越高興,笑得無比燦爛,說:“能幹什麽,我們不正離婚呢麽,你不是一直想要趕我出門呢麽,好啊,離婚是吧,我同意,淨身出戶?我也不介意,反正我現在手裏有五百萬了,這錢還不夠我吃喝呀?”
傅立衡聽了眉毛皺得死緊,首先想起來問我的是:“你哪兒來的那麽多錢?”
我瞥了一眼他身後,傅立衡順著我目光看過去,明白過來後,臉色瞬間就變得更黑了。
他說:“我就奇了怪了,傅寅這小子怎麽就這麽肯聽你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