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業火
趙靈瑜慌慌張張的扶起第一使徒,「你怎麼了?」
「不用你管,你不是走嗎?」第一使徒掙扎著撥開趙靈瑜的手,臉色更為蒼白,他的兜帽滑落下來,五指捂住嘴唇,有止不住的咳嗽聲從他的嗓子里溢出來。
「不行,我必須管。你被我師父打了傷還沒好是嗎?」趙靈瑜皺起眉來,宸星君同第一使徒之間的仇恨化不開,他們兩個人若是打起來一定是不死不休,現在看來自己猜的沒錯,第一使徒果真是受了不輕的傷。
「…..」第一使徒咳嗽了半響,終於抬起頭來望著趙靈瑜,「你這些話,都是真的嗎?」
「是的。」趙靈瑜狠下心來,內心不安。
「那你走吧,此生不要再見了。」第一使徒沉默了半響,最後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是我對不住你,沒能好好的照顧你,對不起。」
「嗯。」趙靈瑜起身欲要離去,剛剛轉身,背後卻傳來噗通一聲,趙靈瑜回頭,發現第一使徒已然是倒在了地上。
「…….小哥哥?小哥哥你怎麼了?」趙靈瑜方寸大亂,抱著他晃了晃,「你沒有事吧?」
第一使徒臉色死一般的白,趙靈瑜伸手探他氣息,發現他氣息微弱,登時就被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掏出療傷仙露就往第一使徒嘴裡灌,可是隨即她就發現,療傷仙露竟然是不起作用。
庚金系的真氣立刻溢出,絲絲縷縷探入第一使徒的身體內,當真氣遊走到第一使徒的肺部,趙靈瑜臉色一變——竟然是這樣!宸星君竟然將庚金系真氣壓縮為頭髮絲大小的一股,硬生生打進第一使徒的肺里,讓它們四處遊走破壞身體肌理,難怪,難怪他的臉色那麼蒼白,囚靈之淵的魔族裡面,很少有人是庚金系靈氣,即使有,以第一使徒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去找他求援。
所以小哥哥竟然是生生忍受著針刺之苦過了幾個月?趙靈瑜想起一切因了自己而起,登時臉色更為蒼白,或許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異端,出生不久之後王府里就招惹來了狐妖,連累的母親不受寵,父親和爺爺殞命,好不容易上了明華宗拜師,又連累的小哥哥受傷如此。
想起自己剛剛所說的話,小哥哥應當是傷心了吧,趙靈瑜動用和宸星君同源的庚金系真氣將那一縷破壞性的真氣融為一體再收入到體內,只是第一使徒受傷的肺部,趙靈瑜取出來自於卿微君的極品療傷仙露,饒是她出身富貴,也忍不住跳了跳眉頭,「真是肉疼但是顧不得了。」扒開塞子給第一使徒灌上,趙靈瑜就關切的望著昏迷不醒的第一使徒,盼望著他能夠睜開眼來。
庚金系的破壞性真氣被趙靈瑜收入了體內,破損的肺部也被極品的療傷仙露給修復,第一使徒的臉色慢慢轉緩,只是他的神色轉緩,竟然是頭一歪,倒在趙靈瑜懷裡睡著了,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那麼安安靜靜的睡一場了,自從宸星君去囚靈之淵外圍,將他約出來打傷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場好覺,每晚疼得輾轉反側。
「救我作甚?」第一使徒醒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就是這句,大概是真的被趙靈瑜傷了心吧?
「不做甚啊,」趙靈瑜突然起了逗弄一下第一使徒的心,「就是覺得你貌美如花,所以英雄救美了一下唄。」
「……」第一使徒無言以對,「你不是要同我恩斷義絕嗎?為何還要救我?」
「看你可憐不行嗎?」趙靈瑜笑笑,卻被第一使徒掙扎著給推開了,「用不著你可憐。」
「你若是要同我恩斷義絕,踏出這個院子就可以了。」第一使徒臉色依舊是難看至極,但是語氣中的決絕也是顯而易見的。
「我沒有辦法,我從我的師父嘴裡得知了他和你的恩怨。若我和你在一起,我們只能隱居,你能夠放下你的仇恨嗎?你能夠放棄你的慾望嗎?」
「…….」第一使徒啞口無言。
「對不起,小哥哥,我得走了。」趙靈瑜起身,「那一夜的歡愉,你就忘了吧。」
「……..」第一使徒目送她出自己的房門,御劍從囚靈之淵離開,低頭沉默不語。有些人有些事情,到底還是抓不住的,她是如此,小五也是如此。
西樓君覺得自己的妹妹很不對勁。
以往第五露華知道謝紅薔懷了他的孩子,少不得得找他鬧上一場,最起碼也得冷嘲熱諷幾句,可是自己這個妹妹,消失了一個多月之後,回到囚靈之淵之後,就開始了天天走神的日子,吃飯的時候走神,修鍊的時候走神…..甚至是幫自己靈田澆水的時候都會走神…..
問題大啊這個人。西樓君想。
「……」第五露華正在倚在欄杆上看著窗外的菊花,花瓣上凝結著一層白色的霜華,她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平日還看不出來,一旦安靜下來就有一種清純的味道,眼神茫然沒有焦距,連西樓君站在她背後許久都不知道。
「……露華。」西樓君在後面叫了好幾聲,第五露華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西樓君推了她的肩膀一把,第五露華才頭也不回的向後發出一枚冰錐,西樓君穩穩的接住冰錐,手指連動將它刨成碎冰,然後從納物戒指裡面拿出來兩個新鮮的橙子,將橙肉剝出來,混了冰裝在盤子里,放在第五露華身側,「吃吧。最近有什麼心事嗎?」
「沒什麼心事啊。」第五露華懶洋洋的說,隨手捻了一片放在嘴裡,「哥哥,我怎麼會有心事呢?」
「……哦,是么?那你可以把嘴裡的橙子皮吐出來嗎?」西樓君毫不客氣的拆穿了她,「哥哥知道你不開心,可是那又怎麼樣。我愛謝紅薔。雖然她走了,但是我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哦,」第五露華把橙子皮吐出來,重新看了看盤子,拿起沾著碎冰的橙肉往嘴裡遞,語調冷淡至極,「那就祝你早日重新抱得美人歸咯。」
「所以你在想什麼。」西樓君皺眉,第五露華這種狀態不太正常啊。
「我什麼都沒想。」第五露華搖了搖頭,將西樓君探詢的目光隔絕,繼續望著窗外的秋菊,「這個月還需要用我的血來祭祀囚靈之淵深處的紅蓮業火嗎?」
「紅蓮業火最近的動態很不正常,你知道嗎?」西樓君想起囚靈之淵綿延上千年的隱患,擰起眉毛,「沒有找到那個天玄之人,就無法平息囚靈之淵的業火。」
「已經快要燒上來了嗎?」第五露華問。
「快了,到時候我們必須遷移。」西樓君說,囚靈之淵的紅蓮業火有著諸般妙處,但是洶湧澎湃,溫度極高,每年都要吞噬掉不少低等魔族,經過上千年的鎮壓,囚靈之淵的魔族之中的王族終於摸索出來紅蓮業火的規律,一月一次,用王族之人的血來祭祀囚靈之淵中的紅蓮業火,業火方會安靜許久。
「好,這次我去。」第五露華轉過頭去,擺明是送客的姿勢,西樓君一陣無言。
「露華,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西樓君扯住第五露華的袖子,逼迫她抬頭看自己。
「沒怎麼啊。」第五露華懶洋洋的回答,「就是有點心累。打算休息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第五露華上下打量了一下西樓君,「謝紅薔走了之後,你不也是把靈田荒廢了三個月嗎?可憐你新種的那些茄子幼苗,全都死在地里了。不去搭理自己的靈田,還好意思說我。」
「…….算了,你好自為之吧。」西樓君站起身來朝著自己的院落後面走去,那裡是一大片開闢出來的靈田,「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去田裡找我。」
「好。」第五露華擺擺手送走了自己的哥哥,繼續伏在欄杆上發獃。
蘇映雪最近有點糾結。
本來她是一家的主母,丈夫又是個不納妾的,日子雖然比不上什麼拖朱帶紫的高官,卻也是車塵馬足,生活順暢之下,新婚一年多的眉眼幾乎沒什麼變化,若不是腦後已經挽了婦人髮髻,她同二九碧玉年華的少女沒有什麼兩樣的。
但是前些日子自己的嫡姐蘇行雲突然在家書里提起有個庶弟想要來府上住一兩日,自己等了幾天,沒有等到人,還以為是嫡姐消遣自己好玩兒的,沒想到過了半年,居然有人拿著蘇府的信物來府上拜訪,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蘇映雪自然是前去看看,沒想到是在她嫁人之前長街上遇到的那個少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是你?」
「庶姐。我奉父母命來你府上看看你。」那個少年身穿了一套寶藍直裰,原本很浮誇的顏色被他一穿卻顯出幾分莊重的氣質來,腰間掛著的和田蓮花佩也是價值不菲,「你嫁人後,過得還好嗎?」
「怎麼不好的?夫君對我很不錯。」蘇映雪心滿意足的笑,腰間的金色鈴鐺隨著她的微動而搖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