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惆悵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
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
玉棠君自從再度回到明華宗的時候,已經是初秋了,百花凋落,飄渺峰後山上的楓葉,也開始泛著紅色。
蘇行雲已經離開三個月了。
趙靈瑜經過同第一使徒之間的事情,為人處事成熟了不少,對著宸星君也尊敬不少,那一日宸星君出去,儘管是再回來的時候,沒有對趙靈瑜說些什麼,但是趙靈瑜能夠感受到他氣息不穩,顯然是為自己討公道的時候受了一點輕傷。
「你的赤鷹弩做好了,」卿微君走出自己的煉器室,同著杜思閱說,那一日他進入杜門,竟然陰錯陽差的擊殺了一隻雷屬性的鷹型異獸,卿微君給杜思閱訊息的時候,他正忙著將那隻雷鷹收入納物戒里,「還剩下一些骨頭,我拿去用了。權當是煉器的報酬。」
「多謝師父。」杜思閱接過通身火紅的小弩,意外的驚喜,那張小弩可以摺疊成巴掌大的小盒子掛在腰間,用的時候展開弩翼就可以了。
「只是這弩箭呢?」杜思閱有點疑惑不解。
「試著將真氣壓縮進中間的槽里,」卿微君望著杜思閱,「我花費很大力氣才做的,不要讓我失望。」
「好。」杜思閱依言試了,真氣進入中間的槽,立刻凝固成一隻箭的樣子,杜思閱將它發射出去,箭只立刻射炸了旁邊的一塊大石頭。
「師父好厲害。」杜思閱目瞪口呆。
「用得著你說?」卿微君哼了一聲,「你也到了下山歷練的時候,這弩拿好了以後用的上。」
「是,」杜思閱心情激動,他又可以回到金陵杜家探親了,向著卿微君行了一禮,隨後他就回去收拾東西了。
「對了,記得打聽一下你行雲師姐的消息。」卿微君看著他的背影喊道。
「唔,青黛峰最近也沒什麼事情,」卿微君盤算著,「剛好可以去看看那人。」
也不知道自己送給她的月華鈴她還戴著嗎?卿微君背著手,在空無一人的青黛峰峰頂上,望向腳下茫茫雲海,突然有些惆悵。
宸星君的住處,趙靈瑜則在一絲不苟的練劍,短短几個月時間,她已經從金丹初期到達了元嬰期,可能是因為是穿越者的原因,她體質異常特殊,突破入元嬰幾乎沒有什麼阻礙,加上她自從宸星君為她出氣受傷之後,就不怎麼違逆宸星君的意思了,心無旁騖雷厲風行的在練習自己的劍術。
如今的趙靈瑜依舊是十六歲,稚嫩的臉上依舊沒有自己的風情,但是她的修為已經可以同十九歲的蘇行雲相比較了。
「吱呀」一聲,宸星君的房門打開,身材高挑,面容嫵媚的宸星君頂著一雙桃花眼深情款款的看著著趙靈瑜,說:「今日可有什麼疑問?」
「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就下山去吧。你也需要歷練,王府里也不能老是讓幾個旁支的親戚把持著。」宸星君沖著她點點頭,唇邊的小痣給自己增添了妖媚之色。
趙靈瑜垂下眼,「是。謹遵師父教誨。」
「對了,下山之後記得去找找你行雲師姐。」望著修為突飛猛進,性格也冰冷起來的趙靈瑜,宸星君默默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去囚靈之淵把你的情債也解決了。」
「…..好,」趙靈瑜奇怪的望著宸星君,自從汴梁城那件事之後,他似乎再也沒同自己提起過第一使徒,宸星君不提起,她也是樂的清靜,於是就和他心照不宣的這樣保持著默契。可是為什麼他如今會提起呢?
「也該是會會老情人的時候了。」趙靈瑜說,她將頭髮高高束起成馬尾的樣子,然後簪上銀杏金簪,背起弟子制式長劍,幾個跳躍離開了宸星君的住處。
飄渺峰。
「師父,」劉航之怯生生的看著一杯一杯不停的玉棠君,「你不要喝了。」
「嗯。」玉棠君臉上已經染了幾分紅色,他面無表情的飲著酒,動作依舊未停,「今天你行雲師姐回來了嗎?」
「沒有。阿姊還是沒有消息。」劉航之皺了皺眉,他已經從築基期到了金丹期了,雖然比不上趙靈瑜和蘇行雲奇遇連連,天賦異稟,但是也是進境不錯。
「……哦。」玉棠君捏著手裡小巧的杯子,「三個月零十天整。她為什麼還不回來?不回來也就算了,連消息都沒有。」
「弟子不知。」劉航之面對著明顯不太正常的自家師父,心情惴惴不安。
「也是。」玉棠君搖了搖頭,「她若是想要隱藏自己的行蹤,你們誰也找不到她的。」
然後玉棠君又繼續自斟自飲,酒壺幹了之後,他乾脆放下了發冠,一頭長發飄散而下,愈發顯得他像是謫仙人一樣。
壺中無酒了之後,他開始敲著酒壺唱歌,語調清越:「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師父。」劉航之無言以對,只得扶起已經半醉的玉棠君回了初心居。
「師父,我去找蘇師姐。」伺候玉棠君睡下之後,劉航之背著行囊和弟子佩劍,也下了飄渺峰。
趙靈瑜找到囚靈之淵的時候,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一劍劈開一條毒蟲,趙靈瑜躊躇不前,她不知道該不該見他。
只得在囚靈之淵的外面開闢了一塊空地,趙靈瑜惆悵的坐在空地上,掏出隨身帶的乾糧,就著清水干啃。
「咦?」一個身穿藏藍道袍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現,奇怪的看著趙靈瑜,「小姑娘,這裡是…..」
眼睛卻落在了趙靈瑜背後的弟子佩劍之上,「你也是明華宗弟子?來此何事?」
「找人。」趙靈瑜言簡意賅,「囚靈之淵的第一使徒同我有舊,找他有些事情。」
「你找他作甚?」這個藏藍道袍的男子正是西樓君,他外出有事回到囚靈之淵,剛好遇到這個黃衣小姑娘,「蘇行雲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師姐,最近沒了音訊,你可知道她在什麼地方?」趙靈瑜瞪大了眼睛。
「哦,那你隨我來吧。」西樓君在前面帶路,趙靈瑜跟著他進了囚靈之淵。
趙靈瑜原本以為傳說之中的囚靈之淵是多麼陰森詭異的地方,沒有想到,這裡竟然是一處類似於南北交界處皖南村落的地方,黑瓦白牆,流水潺潺。
「小一住處就在前面。」西樓君皺了皺眉,「他妹妹為我而死,我就不過去見他了。」
「你是西樓君?」趙靈瑜瞪大了眼睛,她聽過第一使徒說過第五使徒的事情。
「是啊。很奇怪嗎?」西樓君轉身打算往回走,沖著趙靈瑜揮揮手。
「什麼嘛,一點都不像,說好的魔道之主的霸氣呢?」趙靈瑜卻扯住他。
「霸道是心,不是外表霸道。」西樓君控制住他自己修鍊的霸道的氣息,一絲氣息就讓趙靈瑜感受到了西樓君真氣和道法都走的強勁霸道一路。
「受教了。」趙靈瑜搖搖頭,原來小說里的那些魔尊描述都是假的啊,這個人就像是路邊普普通通的青年,倒是有幾分公務員的氣息…..
待到西樓君走了之後,趙靈瑜在第一使徒的門口徘徊了許久,也猶豫了許久。
「……算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趙靈瑜叩了叩門。
門嘎吱一聲開了。
「自行進來。我不太方便。」第一使徒的聲音從門內悠悠傳來,「不是剛剛彙報完畢嗎?」
「我。」趙靈瑜仗劍橫在身前,淡淡的回應了一句。
「靈瑜?」第一使徒從門內緩緩地出來,只是讓趙靈瑜驚訝的是,他的臉色異常蒼白。
「你….」趙靈瑜上前一步,然後又後退了一步,「你怎麼了?」
「真的是你嗎?」第一使徒上前一步,想要觸碰趙靈瑜,手還是放了下來。
趙靈瑜見狀倒是冷靜了下來——
「有什麼話坐下好好說。你身上的傷是被我師父打的嗎?」
「你怎麼會在囚靈之淵?」第一使徒搬了兩個凳子在院子里,趙靈瑜跟著他坐下,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嘆了一口氣,真是荒涼。
「小地方,讓你見笑了。」第一使徒見到趙靈瑜如此,猜想她肯定是在嘆息自己的院子,不好意思的開了口,說話卻急切了一些,惹得自己咳嗽不止。
「你慢點。」趙靈瑜將清水遞給第一使徒,第一使徒卻並未接過,他似乎是想到趙靈瑜會跟他說什麼,因此眼神懇求的看著趙靈瑜。
求你。
不要。
「我今日來,是同你劃清界限的。我年少輕狂,不知不覺的招惹了你,春風一度惹下禍根。」趙靈瑜強迫自己狠下心來,同第一使徒攤開了牌。
「….」第一使徒剛想說什麼,一張嘴卻是一口血噴到了趙靈瑜臉上。
「天。」趙靈瑜瞪大了眼,似乎是未從驚駭之中回過神來,她伸出手來扶住第一使徒,「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