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紅泥小茶碗
“之前是皇子……”
念王殿下,思索著回答那位清流學士的第二個問題。
笑道:“是因為,原本管轄沒羽營的第五重甲師團現已不在。我事先派人查過……”
離歡琢磨一會兒,慢悠悠道:“那第五重甲師團自從接掌了沒羽營,便成了眾矢之的。不少言論,口誅筆伐,頗有目的。後來第五重甲師團統帥,又因為些沒來由的原因,換成了顯王兄舉薦之人……”
說到這,念王殿下笑了笑。那笑容中,帶著一些不屑:“第五重甲師團手握重兵,乃是帝國刀兵,軍事力量。有睹星存在,羅、天、星三大部洲少有戰亂。所以實際上,一個重甲師團在日常生活中最常規的,不過是訓練而已。何來的那麽多口誅筆伐的磨難?”
離歡轉而看向帝師。
不禁再笑:“說白了。這些,包括後來第五重甲師團統帥換成了鍾離渡所薦之人。其實都不過是因為其接掌了沒羽營而已。若不是父皇當初把那沒羽令交給了第五重甲師團,這偌大軍團也不會遭來那麽多變故。這話說難聽一些……
帝國手握刀兵,與皇子何幹呢?就算那刀刃再鋒利,兵團再龐大……我那兩位皇兄又有何必要一定要將其占為己有?父皇年過半百,卻還不算病入膏肓,更算不得不久人世吧?時間還長,雖說當時太子一定,卻還給夠了其他皇子以籌謀,也給夠了太子以失誤。簡單點說,這最後的儲君,下一任的帝君究竟是誰,鹿死誰手都還是變量,有的是機會。難不成還真會有皇子傻到在這種情況下要舉兵造反?”
“舉兵造反”說出這個詞。那念王殿下眼眸中閃過一絲不甘。
他隻替皇長兄覺得不值。那樣的情況下,一個皇子尚且沒有任何所謂“舉兵造反”的理由,更何況一個已是儲君的太子?
那位帝師當然明白離歡眼神中黯淡究竟何意。不知道如何勸慰,隻好兀自飲茶。又似乎刻意的讓那飲茶中“吱吱”的聲音更大一些……
歎一口氣。離歡繼續說道:“既然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舉兵造反。又何必非要手握重兵?說到底,還是因為那沒羽營。沒羽營雖說隻有五百將士,不像幾個重甲師團動輒就是幾萬人馬的大手筆。不過其護衛京都之職,卻意味著在京都之內更高的自由度,也意味著其在京都行事的諸多方便。
比起手握那每日大多時間隻能訓練的萬千雄兵,反倒這沒羽營在京都之內時刻保持著機動性的五百沒羽營將士才更加有用。也正因為如此,那手握了沒羽營眾矢之的的第五重甲師團,才會找到我那兩位皇兄羽翼的口誅筆伐。其理由也很簡單,隻是為了讓沒羽營重新則主就是。”
分析之中。念王殿下又忍不住去歎息。
“隻可惜,父皇當時把這沒羽令交給第五重甲師團,所為的就是讓這承載京都護衛之職的沒羽營不要落在皇子手中,以防出現事端。沒成想,到因為這件事情鬧得朝堂不淨。那諸多皇子羽翼的王侯大臣,諸多針對第五重甲師團的口誅筆伐究竟因何而起,父皇作為帝君,難道看不清楚?當初把沒羽營統帥更換,也隻是出於無奈,實在找不到什麽接掌沒羽營的最佳人選,才出此下策,息事寧人罷了……”
王旭靜靜聽著念王殿下分析,並未打斷。念王殿下則回想著當日落日嶺之上。
輕哼道:“其實父皇何嚐不知道顯王兄因何舉薦新任的第五重甲師團統帥,隻不過是沒什麽辦法而已。也正因為如此,當時落日嶺之上我一時惱怒,才會下了命令殺光第五重甲師團。那第五重甲師團,確實手握重兵,可也不意味著父皇就真心重視。畢竟我羅天地大物博,百姓千萬,更以武立國。那般規模的重甲師團還有不下六七個,而且隻要他想隨時都會組建起第九個,第十個……同樣規模的重甲師團。
正因為如此。父皇雖說心裏也知道那第五重甲師團的重要性,卻也不得不承認沒了第五重甲師團也有好處在。所以當初朝堂,我隻一句‘當誅’便扛了覆滅第五重甲師團的罪行。說簡單點,在父皇看來,我是幫他做了一件自己一直都不敢也不好去做的事情。”
“所以……”
老旭頭兒放下茶碗,說道:“第五重甲師團的覆滅,也不算壞事,至少可以讓他重新選擇沒羽營的歸屬,而且,這歸屬,已經絕不能再是同樣的軍方力量。”
離歡笑道。
“父皇又不傻。一次選擇的失誤,起了那麽些事端,怎麽會再選擇重蹈覆轍?又恰好,朝堂之上我及時出現,也及時平定長歌城風波。給了父皇一個不得不給我晉封王爵的理由,讓我有了跟兩位皇兄同樣身份,不至於給太多人以否定的理由。我從小性子慵懶,又被逐出這帝宮十年,父皇當然可以放心把這沒羽營交到我手裏。就算真的因為沒羽營,我有了跟那第五重甲師團一樣的結果……”
念王殿下說到這,不禁苦笑:“東宮的儲君死在了落日嶺上,他都未曾掉下過一滴的眼淚……那一個十年未見的兒子……一個叛妃之子……就是死了他又會有什麽損失?不過……這事情也有一個前提……”
豎起一根手指,離歡說道:“那就是除了我以外,他並沒有找到更合適於接掌沒羽營的人選。”
念王殿下說著,緩緩起身,伸展筋骨中繼續說道:“這次沒羽營再出事端,讓他心煩。我在朝堂之上再次說出不願接掌沒羽營的話,在父皇哪裏,便也算是給了諸多皇子羽翼以理由去順水推舟阻止我繼續接掌沒羽營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我給出一個新的答案。隻要這個答案真的稱他心意,難道父皇不會動心?
中陽學府,權力不大,地位卻不小。擁有接掌沒羽營的理由和身份,卻沒有供太多人垂涎的權力。其中又有著大批傳道授業的才子,也足以正確的統帥沒羽營。難道不正適合接過這燙手的山芋?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進入中陽學府授業的才子們每五年才會選舉一次。而且,每次選舉都要經過父皇的親自把關才行。父皇完全可以有機會篩掉兩位皇兄舉薦的人,就算兩位皇兄舉薦之人真的都才華橫溢,那中陽學府接掌沒羽營之後,諸多職能也將被一一分化,分項分人管理。
父皇呢,也就完全可以選擇不去淘汰人才。把兩個人舉薦之人統統留在中陽學府就好,這樣一來,兩邊之人必行兩邊之事,倒頭來也是誰都辦不好事的結果……父皇也自然就不用擔心了。”
老旭頭兒不知何時又喝了第幾碗茶水。質疑道:“分項管理,職能分化……卻總要有一個人統領全局。”
離歡踱步到帝師身邊笑道:“群龍不可一日無首。這道理當然懂……”
念王殿下說著走到老旭頭身旁,趁其不備,便是手疾眼快奪下那垂涎已久的紅泥茶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朝嘴裏倒了一口。
那三任帝師無奈,卻也生不起氣來。
念王殿下一招得逞,抱著茶壺重新坐回去。說道:“你覺得沒羽營交給了中陽學府,那真正意義上的執掌之人,會是誰?”
“我知道是卿留……”王旭點頭,吳卿留作為中陽學府的第一執禮,又是從前的中書令當然理所當然要成為站在最高處掌控沒羽營之人。卻再問道:“隻是你不怕……”
“不怕卿留因此遭到針對?”離歡打斷問道。
見王旭點頭。則繼續說道:“我當然怕了。隻是,這點根本就不用我來擔心。父皇自會護他周全。”
“為什麽?”
“為什麽?”離歡笑道:“當年卿留因何被革職進入了中陽學府?是因為他做不好這中書令?還是因為他真的貪贓枉法?這理由世人不清楚,難道父皇還不知道?對於這件事情,他把一個曾經政績斐然的中書令貶去做了個教書先生,難道父皇心裏就沒有半分的愧疚。
雖說我與卿留相識,關係不錯,父皇也知道。可我被逐出京都,名義上,十年間可是從未跟卿留見過一麵,包括我封王以後。父皇就算懷疑,又何以證明?再說,若我真有野心,對沒羽營的渴求和兩位皇兄一樣。那沒羽營已經在我手裏,我又何必百般推辭,直到昨日朝堂甚至還當麵提出?豈不是多此一舉?相比之下,父皇應該更願意相信我慵懶,而不願相信當年孩童和中書令的情誼,會到今日吧?”
念王殿下再道:“況且,咱們那位清流學士的能力,滿朝堂盡知,誰敢不認?有他在最上麵掌管沒羽營,就算父皇留下兩位皇兄舉薦之人進入中陽學府,又怎麽會真的有能力取代卿留掌控沒羽營?這難道不讓父皇更為放心一些?”
離歡倒了倒手中茶壺。不禁責怪這老頭兒喝茶也太快一些,自己才喝了幾口,那茶壺便見了底。
此刻眼神瞄向王旭手裏的紅泥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