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殿前對峙
皇帝是個疑心重的，加上晏妧姝的身份特殊，聽了淑妃的話不由得就多想了些。
晏妧姝是晏家的女兒，若是有人想通過她的手在國公府里做些事兒，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淑妃的意思……」
淑妃到底得了皇帝恩寵多年，又素來是個會揣度聖心的，見皇上這麼說分明就是把自己的話聽進了心裡，順著皇帝的意思就開口說道：「不如皇上聽聽晏大小姐是怎麼說的？事情沒弄明白之前，到底不能讓晏大小姐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晏妧姝忍住自己渾身的戰慄，死死攥著自己的雙手，腦子裡全是剛剛路上裴司瑾教她說的話。
機會只有這一次，她不能真的把命送在這裡了，她還沒有給她娘報仇，她還沒有把晏妧梓狠狠地踩在腳下，她不能死！
晏妧梓目光冰冷，一雙眸子里什麼感情都沒有，看著皇帝和淑妃，目光最後還是放在了晏妧姝身上。
「晏妧姝，朕問你，老夫人中的毒，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皇帝轉身回到龍椅上坐下，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震怒，看著晏妧姝，轉了轉自己手上翠綠色的扳指。
「回……回皇上……」
晏妧姝抬起了頭，額頭上的鮮血順著鼻樑流了下來，看著十分滲人，她的一雙眼睛死死看著皇帝，又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壓下了自己的恐懼。
「臣女不知道……臣女真的不知道啊！」
晏妧姝連說了兩個不知道，面上又驚又俱，隱隱透出點魔怔來，皇帝看了眉頭緊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什麼叫做不知道？東西是你送回府的，老夫人現在這個模樣，豈是你一句不知道就能推託了的？」
皇帝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好幾下，看著晏妧姝的神色越發難看，這個晏家的大姑娘，當他是傻子不成？
「皇上，臣女真的不知道……那個什麼……什麼惑神香，臣女也是偶然得到的，當時有人說此香有凝神聚氣的效果，臣女想著祖母這些年精神越發的不濟，所以才把香料送回府里給祖母用，若是臣女知道那香是要人性命的，定然不敢給祖母用啊！」
晏妧姝的眼淚順著眼角就流了下來，和著血糊了一臉，本分美感都沒了。只是晏妧姝如今哪裡還會管自己美不美，能保住性命那就是萬幸。
皇帝斂眉，想了想晏妧姝的話，竟覺得十分在理。
晏妧姝如果真的要對國公府的老夫人動手，這般不加遮掩的用自己送的東西來下手，豈不是太愚蠢了？
晏妧梓站在一旁始終沒有插嘴，她到是想看看晏妧姝到底還能說些什麼東西來，她總覺得淑妃的出現不僅僅就是為了救晏妧姝，肯定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在裡面……
「那這惑神香，你究竟是從哪兒得來的？」
惑神香這個東西，皇帝雖然聽過，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連他堂堂皇帝都不曾瞧見過的東西，晏妧姝又是從哪兒得來的？若說是偶然得來，那未必也太偶然了些。
「到底又是誰告訴你這東西是凝神聚氣，養精神的？」
如果晏妧姝說的是真的，那此人定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晏妧姝被皇上問話，卻半天沒能答上來，臉色還「唰」地一聲就白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句整話來。
「朕問你話，你不答是個什麼意思？」
皇帝見晏妧姝這個模樣，當即就拉下了臉，越發覺得此事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回……回皇上，臣女也不確定……」
晏妧姝說這話時，眼睛像是不自覺地往晏妧梓那邊瞟了一眼，可是十分迅速地就收回了目光，像是怕被別人發現似的，可是動作卻有些明顯。晏妧梓看她那個模樣，眸子沉了沉，她剛剛十分確定……晏妧姝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裴司璽……
「那個惑神香，是臣女在清心庵修行時，一位姑子給臣女的，至於說此香只有益處沒有害處的人……臣女……臣女不敢說！」
晏妧姝越發的做作起來，說這話時臉上除了驚恐還有慌張，卻仍舊不忘朝裴司璽那邊再看幾眼。
皇帝見晏妧姝的目光，自己也忍不住朝裴司璽看了幾眼，卻見他那個素來冷心冷麵的兒子仍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問話。
淑妃的目光一直在皇帝身上逡巡，見他似是想要問話的模樣，當即便遞了梯子上去，「晏大小姐說話就說話，怎得一直往二小姐那邊看？」
沒說往裴司璽身上看，倒也還顧忌著晏妧姝幾分臉面。
「臣女……」
晏妧姝像是被人戳穿了心思似的，整個人有些驚慌，像是差點就從地上蹦起來似的。皇帝看著她這個模樣，竟對裴司璽越發懷疑。
他沉了許久，手指在桌案上敲了又敲，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三皇子可知道這晏妧姝為何總是朝你那方瞧？」
裴司璽從淑妃一進大殿就知道，晏妧姝和裴司瑾之間定然有什麼聯繫，也知道晏妧姝若是命大，此次怕是能逃過去。故而臉色一直很難看，聽到皇帝喊了他的名字，裴司璽的臉色也沒好看起來，聲音一如既往地冷硬，他跨出一把，沖皇帝抱拳道：「兒臣在外時，就常被人盯著。」
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了幾分刻薄的諷刺，「倒還從來沒有人敢在父皇面前這般放肆。」
若非此刻氣氛嚴肅，晏妧梓怕是會忍不住笑出聲來。裴司璽氣死人的本事越發高明，這話說得不就把晏妧姝說成了一個和民間野婦，不知廉恥的人了嗎，更何況還是在皇帝面前。
晏妧姝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索性那張臉早就被鮮血和眼淚糊滿了，也沒幾個人有心思去盯著她的臉看。
皇帝被裴司璽這話堵住了嘴，竟半天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眼角眉梢略微染上了點怒氣，看向了晏妧姝。
「那個人到底是誰，你若是再不說話，朕就當你之前所言全是假話！」
皇帝被裴司璽弄出了幾分怒氣，倒是全撒在了晏妧姝身上。
晏妧姝被皇帝這麼一嚇唬，整個人就趴在了地上，顫抖著嗓子說出一句支離破碎的話來，「回……回皇上……告訴臣女那惑神香是安神香的人……是……是三皇子手下的！」
晏妧姝不僅說了，那手還直接指向了裴司璽，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活像有人要殺了她滅口。
從剛剛進殿就一直沒有說話的裴司瑾見狀，抑制不住地勾了勾嘴角，放在腿側的手有些激動的握了起來。
不枉他想盡辦法培養出了晏妧姝，也不枉他剛才在路上費盡心機給晏妧姝傳話。
這麼大一個屎盆子扣下來，他倒是要瞧瞧他那個冷清冷愛的三皇兄能不能受得住了。
——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帝見晏妧姝言語動作都指向裴司璽，當時便驚著了，但是想到剛才晏妧姝從一進來就不敢言語，剛剛還下意識地朝裴司璽看的那幾眼，心中竟然信了幾分。
他看了看裴司璽，只見他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站在一邊也不為自己辯白幾句，就像剛剛晏妧姝說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皇上……當初臣女在清心庵潛心修行，就算是有個姑子給了臣女惑神香，臣女遠在千萬裡外也沒有辦法把東西送回國公府，若非三皇子遣人相助，臣女就算是長了翅膀沒辦法把東西送回國公府的。」
晏妧姝說完那句話，倒像是鬆了一口氣，接下來說的話就越發順暢起來，她直起身子，蒼白著一張臉，看著皇帝的眼睛十分誠懇。
「大姐姐誣陷人也得有個限度，三皇子與大姐姐是什麼關係，就能讓三皇子出手幫你？」
晏妧梓見晏妧姝竟然直接把禍事誣陷到了裴司璽頭上，整個人就怒了，她先是冷笑一聲，然後抬腳走到晏妧姝跟前，話里慢慢都是諷刺。
「我……」
晏妧姝見晏妧梓臉色十分難看，心中有些得意，可面上卻半點不顯露出來，仍舊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皇……皇上……臣女剛剛說的是假話，不是三皇子……不是……都是臣女的錯……」
晏妧梓剛走到晏妧姝身邊，那晏妧姝就像是見了閻王一般，渾身打了個激靈，然後又開始向皇帝磕頭，身子還不斷挪動著，像是想要離晏妧梓遠一些。
皇帝坐在高位，自然把底下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見晏妧姝剛剛說完的話現在又要悔，臉色黑得像是能滴出墨來。
「晏大小姐，你可千萬仔細考慮好了，剛剛那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現在又要收回去，那可是欺君之罪。」
淑妃說話的次數不多，可句句話都踩在了點子上，像是捏住了皇帝的七寸，讓他越發懷疑起裴司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