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街頭偶遇
這頓年夜飯因為劉氏的緣故，變得十分沉悶了起來，大傢伙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生怕說錯話，只有晏妧瑜還在支使著晏霍遙給她夾這個，夾那個。
晏妧梓倒是面不改色的，似是沒聽見劉氏說的那番話似的。
「祖母，大伯，二伯，父親，大伯母，二伯母，我吃好了。」
晏妧梓起身，對在場的眾人一一行了個禮，老夫人本想再說點什麼，門房那邊卻傳來消息說衛錦檀過來了。
大年三十的，小姑娘們約著要出去玩耍倒是自然得很。
「祖母，我可以和錦檀一起出去看看熱鬧嗎？」
晏妧梓乖巧得很，老夫人又想到剛才劉氏說的話指不定怎麼戳著晏妧梓的心窩子了呢，想著讓她出去和小姐妹玩玩也能開心些，吩咐了玉竹好好保護好小姐，便也允了她出去。
晏妧瑜本來也想跟著去的，但宋氏想著她年歲太小了，玉竹一個人也照看不過來這麼多，就無情的拒絕了她，不過答應了她可以讓她放那個能竄上天的炮仗。
倒是晏霍遙，聽到是永安侯府來人，想著既然是永安侯府的小姐出門，衛闌鈺這個做哥哥的肯定是會和妹妹一道的，也跟著晏妧梓一起出去了。
衛錦檀兄妹在國公府門口等了片刻，便瞧見了一副喜慶模樣的晏妧梓，還有跟在她身後的晏霍遙。
「本是你邀我來的，現在還非得讓我到這兒來等你，該打。」
衛錦檀上次雖沒受什麼傷，但到底是受了驚嚇的，可她始終以為是晏妧梓救了她，故而對她越發的信賴，而晏妧梓卻覺得是自己誆騙了衛錦檀，對她倒是多了幾分愧疚。
「是是是，是我錯了，那今日你的花銷，全算在我頭上如何？」
「好呀，這才多久不見，你自己偷偷藏了多少私房錢呢，那我今日可得把你狠狠的宰一頓再回去了。」
這廂兩個小丫頭談得風生水起的，晏霍遙和衛闌鈺也是多日未見，現在也有說不完的話，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朝街上走了過去。
因著是除夕夜，大街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不少原本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們，也紛紛帶了帷帽上街湊湊這個熱鬧。晏妧梓和衛錦檀年歲尚小，所以才免了這個麻煩。
街上男女往來眾多，其間更是不乏衣著華麗的公子小姐，街上雜耍的，賣小玩意兒的吆喝成了一堆，真真是又熱又鬧。
「妧梓，你看，那邊有賣面具的。」
別說衛錦檀十分歡喜，就是晏妧梓也覺得新奇得很，她前世早早的就被賣去了鄉下，便是過年也不過是飯桌上添一個肉菜，然後照樣的做活，照樣的挨打。哪裡能像現在一樣，想玩什麼玩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
晏妧梓順著衛錦檀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瞧見那邊正在賣面具，心中也很是新鮮，拉著衛錦檀就過去了。
衛闌鈺和晏霍遙二人相視搖頭，無奈的笑了一聲跟了上去。
「妧梓你看，這個多可愛啊。」
衛錦檀手裡拿了個狐狸的面具，戴在臉上，笑眯眯的問晏妧梓好不好看。
晏妧梓點了點頭，在貨攤上瞧了瞧，卻看上了被掛在最高處的鐘馗面具，她墊著腳夠了夠，可短手短腳的，根本就摸不到。她剛準備去叫自家堂兄幫忙，那個鐘馗面具卻被遞到了她跟前。
「可是要這個？」
這個聲音……
晏妧梓身子一僵，順著那人的手就往上看了去，不偏不倚，竟是當日救了她的三皇子裴司璽！
晏妧梓被驚得沒伸手去拿，裴司璽也就一直這樣舉著，好半晌了晏妧梓才伸手拿了過來，又笑眯眯的道了句謝。
「謝謝三哥哥。」
「竟會喜歡這樣的面具。」
裴司璽看了看晏妧梓手裡青面獠牙的鐘馗面具，似是想到什麼又輕笑一聲，「也難怪了，你自己心底里就住著這樣一個嚇人的小丫頭呢。」
裴司璽這話壓得極低，只有挨著他的晏妧梓聽了個清楚。
晏妧梓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冷光，但面上倒是沒有半點改變，依舊笑盈盈的。
衛錦檀盯著裴司璽看了許久，越看越覺得像是自己當日在萬歸樓看到的那個人。
「妧……妧梓，這人是不是三……」
衛錦檀小聲的問著晏妧梓，臉上很是有些驚訝。
晏妧梓點了點頭，還沒說什麼呢，晏霍遙和衛闌鈺就趕了上來，還沒來得及數落這兩個小丫頭跑得太快轉眼就不見人，就看見了晏妧梓面前的裴司璽。
他們二人與裴司璽年歲相仿，再加上又是朝中權貴的後輩，自然是見過三皇子的，所以在這鬧市上瞧見了裴司璽，也很是驚訝。
二人抱拳沖他行了行禮，「三公子今日也出府看看熱鬧嗎？」
衛闌鈺的母親永安侯夫人與裴司璽的母妃未出嫁前可是極好的交情，所以衛闌鈺和裴司璽也算是相熟，語氣便也沒那麼拘謹。晏霍遙呢又是個機靈會說話的，對裴司璽這個皇子戰神很是感興趣。
裴司璽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只是看著眼前的晏妧梓，並不說話。
晏霍遙還以為是晏妧梓不小心開罪裴司璽了，剛準備向他告罪，就聽見晏妧梓說：「三哥哥盯著這個面具看了這樣久，是喜歡嗎？若是喜歡，我送你便好了，這個面具很配三哥哥呢。」
衛闌鈺和晏霍遙都被晏妧梓這話嚇了一跳，眼前這個三皇子是出了名的冷性子，戰場上也是個心狠手辣，嗜血好鬥的，晏妧梓說這鐘馗面具與他相配，不就是變相在說他丑嗎？
眾人都以為裴司璽會治晏妧梓冒犯的罪，卻沒想到他竟然接過來了，如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五指在面具上摩挲著，動作輕柔，不曉得的還以為這是哪家姑娘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晏霍遙見裴司璽竟收下了晏妧梓給的面具，連忙就把銀子給了賣面具的攤主，生怕他待會兒去問裴司璽要錢。
「晏二姑娘的眼光，當真別緻。」
裴司璽說完就把面具戴在了自己臉上，只留下一對如水洗過般漆黑的瞳，看著晏妧梓，也不知道心裏面在想些什麼。
四周喧鬧，可裴司璽和晏妧梓二人的對視卻十分寂靜，沒有一人敢出言打破，直到……
「裴三，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溫忱穿過一層層的人浪，累得呼哧帶喘的到了裴司璽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可能裴司璽轉過了臉，他的動作卻頓了頓。
「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人了。」
溫忱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剛準備走，就看見晏妧梓「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他又仔細看了看戴著面具的那人，身形和身上的衣物，分明就是裴司璽嘛！
「你……你怎得戴個這麼丑的面具？真是……」
溫忱撫了撫額，對裴司璽很是唾棄。
「溫哥哥，是覺得妧梓給三哥哥選的新年禮物不好看嗎？」
晏妧梓聲音裡帶著委屈，一雙明亮又清澈的大眼睛死死的看著溫忱，看得他心裡直發毛，哪裡還敢說半分難看。
他可是曉得眼前這個小丫頭，可不是看起來這麼單純無害的。
「哪裡哪裡，這個禮物新奇著呢，你家三哥哥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新年禮物呢。」
溫忱也不知從哪兒摸出把摺扇來，大冬天的竟搖起了扇子，一副瀟洒做派。
「看來溫哥哥也想要新年禮物了，那……」
晏妧梓隨手又在面具攤上抓了一個野豬面具，遞到了溫忱面前，「這個面具也很適合溫哥哥的氣質。」
溫忱呵呵苦笑兩聲，沒辦法只得接過來，剛準備戴上，卻被身旁一道冰冷的目光止住了動作，他抬眼去看，卻見裴司璽早就收回了目光，看向別處去了。
「這位可是當初救了舍妹的溫將……溫公子？」
衛闌鈺瞧見溫忱，想起當日正是溫忱把永安侯府的下人喊去，這才能及時的送回衛錦檀，心中對他甚是感激，也顧不得這是大街上了，就對他彎腰行了個大禮。
晏霍遙也是把晏妧梓當親妹妹看待的，當即也跟著行了個謝禮。
溫忱扯了扯嘴角，看了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裴司璽，心中翻了個白眼，然後一個一個的把他們扶了起來。
「二位言重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該如此，更何況……」
溫忱想了想，彎腰湊到了晏妧梓和衛錦檀面前，「晏二姑娘和衛姑娘這般可愛兩個小妹妹，若是出了事，多可惜啊。」
晏霍遙皺了皺沒有，總覺得事情不像溫忱口中說的那樣，可又說不上是哪裡來的不對勁，只得提議道：「咱們再陪這兩個丫頭逛逛，再去萬歸樓坐坐如何？」
晏霍遙這樣說，本以為裴司璽不會和他們一起就為了陪兩個小丫頭，結果沒想到他竟答應了，並且還走到了晏妧梓跟前，與她並排走到了一起。
「你還想去哪裡逛逛？」
裴司璽低頭瞧著那個一臉笑意卻未達眼底的小丫頭，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三哥哥，你到底想做什麼呢？」
晏妧梓對裴司璽笑得極甜，臉上的酒窩越發深陷，可是雙手卻在不斷收緊。
這個裴司璽，究竟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