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問責
有人越期待她發生某些事，素華就越不想被期待成功，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幹不了，或者自己幹活是差勁的，人生來就是有一股韌勁的，就看被逼到哪種程度才把那股勁兒給彈出來。
素華咬了牙，從最開始端十個盤子，一直到端二十多個，然後穩穩當當的放在廚子那邊，硬讓周廚子凶神惡煞的臉收了起來，前頭的不再催了。
之後洗的每一個盤子都要問一問穀嬸，幹淨嗎？還要不要再洗？不知道穀嬸有沒有被她問煩。
穀嬸也是沒想到這小丫頭還能有這個力量，這會兒發著愣，似乎想不到用什麽法子再來整她了。
晚上，照樣是八點結束，吃飯的時候，素華這會兒沒客氣，該吃多少就吃多少，盛了滿滿的一碗。
但剛端著飯盒一坐下，對麵的楊麗有所指對的說了過來，“穀嬸，今天你們後廚的怎麽回事！出菜出得那麽慢，知不知道我們頂在前頭的都要被顧客催死了！有的都罵人了！”
穀嬸沒說話，領著劉經理的話，一臉坦蕩。
既然穀嬸這麽坦蕩，素華也沒畏縮，但也不能拆穀嬸的台，畢竟她是奉命行事，最後就坦蕩的裝著不明所以。
不過據她這個下午的觀察，周廚子和禤廚子兩人的脾氣雖然不同，但都算是眼明正直的人，穀嬸在旁邊“指導”她洗碗的時候，這兩人的眼色時不時都往她這邊看了好一會兒，素華掐定他們兩人當中，應該有人會說話。
果不其然，周師傅說了話，“下午你們洗盤子的，是在幹什麽呢？穀嬸，您一個老手，也是拿工資的，您就幹站在旁邊，看一個新來的丫頭一個人幹呢！”
穀嬸一下子啞了嘴，不知道怎麽反駁，眼神看了劉經理。
話是劉經理說的，說讓她想個辦法，讓這個小丫頭知難而退。那她能有什麽辦法啊？不就是死命讓她幹嘛？這小身子骨的，能熬多大的苦？
劉君娥吊梢眼冷冷撇看過來，穀嬸這腦袋瓜子也是個木的！
“下午我故意讓穀嬸兒停了活，想看看池素華她個人的能力在哪裏，沒跟你們說，所以耽擱大家了，我向你們道歉。”劉君娥說。
周廚子不吃她這一套，這個什麽劉經理鬼經理的，搞得全是一些花架子，動不動就在背後給人穿小鞋，來一個穿一個，非得是她認定的人才能留下，好在廚子這塊不歸她管，不然他也得被這個劉經理給搞走！
“劉經理，你要看別人的能力我不管，但你別在人最忙的時候搞這個。你催，我也急的，我一急，砸了鍋可就不關我的事兒了。”
這年頭廚子可是金貴，飯館的運營核心就是廚子，一家飯館裏邊有一個廚子這是標準的，但這裏有兩個，而且這兩個都是由老板親自請回來的，誰的麵子大，也就不用說了。
劉君娥得罪不起廚子，明麵上抬著客氣道了歉，“今天辛苦周師傅和禤師傅了，是我的失誤，下次能力考核的時候，給您二位說一聲。”
周廚子理都懶理。
劉君娥瞧他這副模樣，也沒什麽好說的。
餐桌上幾個大人物問罪認罪，素華該吃的還是吃，楊麗那幾個的眼睛盯著她，隻怕要把她盯出個窟窿來，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麽容易遭人討厭。
飯吃完，素華收拾著下班後，和秦雪花打前頭先走了，楊麗、王婉萍、馮娟有意放慢腳步，在後頭指著她嘀嘀咕咕屁話一堆。
秦雪花今天在大堂的時候，也是聽到了一些話，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怕說出來打擊她，但後頭想了想，覺得還是要說。
“素華，我聽說，是這個劉經理想讓你走，所以今天才讓穀嬸那樣對你的，你沒事兒吧？”
這些素華全然明了，“沒事雪花姐，我都猜到了。”
“猜……到了！？”秦雪花聽她這麽平淡的一句，反而意外了，這要是換作她的話，知道別人不要她，還想弄她走，她肯定會憋不住想哭的。
“那你準備怎麽辦？”
素華想了想，她還不知道怎麽辦，反正是不會走的，不是不會走，是現在不能走，“我先做好我自己的事吧，這些……再說。”
秦雪花突然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了，她不算太了解素華，第一回見，是這丫頭幫著蕭家去她夫家屋裏問鴨，那時隻是眼熟了一下；第二回見，也就在她姨媽金鳳芝家裏見到的那次，姨媽和她來往不多，但誇了她不少話。
後頭知道她獨個趕鴨，又獨個走街串巷賣蛋，猜也猜到她是一個堅韌獨立，吃的了苦的人，隻是現在……秦雪花就覺得有點氣，沒想到這個飯館竟然這麽看一個人的表麵。
“沒事兒，有什麽姐跟你站一起，咱們就把自己的活幹到他們沒話說，但他們還是要把你弄走的話，我也跟著走。”
素華擔不起，“別，你在這裏還是挺好的，不用管我的。”
“你這個樣子還不用管？這些人欺負得不能再明顯了。”
素華知道，但真的別讓她再承恩了，“雪花姐，我真的沒事，你還是做好你自己的吧，你也是新來的，要是被盯到不好的，被連累了，我會愧疚的。”
“愧疚什麽！真是為了來賺錢的！不然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地方，誰願意來？他們要是把你搞走了，我也走，大不了就回去嘛！”
秦雪花是個絕對心熱的，說什麽是非要幫她。要說走是小事，但回去的話……素華覺得不可能，她隻能往前走得更遠才行。
“雪花姐，你別這樣，雖然我們都想賺錢，但你有家庭，你和我打拚的目的始終不一樣。你很仗義，能幫我我很高興，隻是太仗義的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不連累人的仗義，才是仗義！我真的不想連累你。”素華好生勸了下來。
秦雪花頓了，這話竟然是一個比她小三四歲的女孩說的，太理智清晰了，甚至還有幾分冷漠，壓根像是從某個老師嘴裏出來的一樣。
此刻她隻覺得麵前的女孩，有一種超脫她這副皮囊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