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佩里的計劃
塔達木沙漠北疆，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隊伍正在夜幕中潛行。
他們的行軍隊列嚴整有序，雖然此刻是在黑夜中行進，但除了馬匹的蹄聲，這支三千人的隊伍幾乎保持著一種幾乎可怕的安靜。
沉默，森嚴。儘管已經在沙漠里顛簸了好幾天，每個騎兵卻都是身形挺直，一看就是久經歷練的一支隊伍。
這時，隊伍前方一個騎兵飛快從側面賓士而過，一手敲擊著傳令的金鼓。一面沉聲喝道：「統領有令，全軍停整！」號令傳完，便調轉馬頭往回奔去。
隊伍最前方，是一位年輕英俊的騎士，他此刻正坐在馬背上，一身黑色的鎧甲在他挺拔的身形襯托下顯得十分英武，並不同於普通的騎兵，他的馬背上除了馬刀箭壺之外，還掛著一柄黑色長矛。
佩里一臉輕鬆的看著天色，對一旁的一個中年人說道：「馬克衛隊長，天就快亮了，斥候探報那個襲擊公爵大人的部落就快到了吧？」
中年人看上去沉穩幹練，微微頷首道：「是的，據格雷的情報，襲擊公爵大人的草原人殘部被擒，供認出他們是葛爾沁草原南部的賀圖丹部落……」
佩里擺擺手，打斷了馬克的話，「我不在乎這群烏合之眾是什麼來歷，我只想知道他們把公爵大人怎麼樣了。我可是在赫魯將軍面前立下軍令狀的，萬一找不到公爵大人，我可不好交代。」
雖然這麼說，佩里似乎看上去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馬克微微皺了皺眉頭，才緩緩說道，「捉到的俘虜已經分別審問了，除了幾個一心求死的之外，剩下的幾十個人的供詞基本一致。」
說到這，馬克目光有些凝重，看著佩里說道：「和之前得知的情況基本相同，卡薩公爵被追至漠北，深入塔達木內部，遇到大批魔獸襲擊，草原人騎兵團潰散，大人也……下落不明。」
「大批魔獸？」佩里彷彿頗有幾分興緻，問道：「是什麼魔獸？」
「是一群巨型魔蠍，」馬克的臉色有些難看，「而且據草原人說，應該有好幾百隻。」
佩里才微微有些吃驚，「幾百隻？」他又沉思了一下道：「不錯，也只有這個數量才能將千餘草原騎兵擊潰。」
然而他的臉色竟然又恢復了笑意，「巨型魔蠍……事情彷彿越來越有趣了，不是嗎，馬克衛隊長？」
「可是……」馬克正想說什麼，佩里卻面色一凜，「先別說話，斥候回來了！」話音剛落，黑暗中果然傳來疾馳的馬蹄聲。不一會，兩騎出現在了視線中，正是兩個探路的斥候。
「說！」佩里嘴裡吐出簡短的一個字，面色嚴肅的看著兩人。
一個斥候跪在馬前，聲音洪亮的答道：「報告統領，我們已經提前三天查探清楚，前方距賀圖丹部落不足五十里，全部並無戒備。」
「很好，」佩里微微一笑，揮了揮手，兩人便又轉身上馬，消失在了夜色里。
馬克聽到斥候的回報，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之前他並不知道佩里什麼時候派出斥候，竟然已經打探清楚了這個部落的消息。
從瓦倫城出發之後，這個佩里雖然已經日夜兼程，火速趕往漠北。但看他整日的態度，卻依舊還是那麼散漫，現在更是背著自己做了這麼多事情，難道……
「副統領，」佩里此刻已經收斂了笑容，語氣變的冰冷起來：「我撥給你兩千騎兵，現在就出發，天亮之前清剿草原異族賀圖丹部，除婦孺之外……全部格殺勿論！」
「是！」佩里身後的副統領沉聲領命，身旁的號兵立刻傳令下去。
「佩里！你要做什麼？」馬克立刻大驚失色，「現在尋找公爵大人才是當務之急，我受將軍之令節制於你，現在公爵大人下落不明，豈容你輕狂行事！」
「馬克衛隊長，」佩里目光炯炯，彷彿已經洞察了馬克的心事，「我可沒有輕狂行事。」
佩里雖然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語氣里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區區一個賀圖丹部，千餘騎兵，竟然就敢襲擊帝國軍隊……哼，這群草原狼，滅他一個部落也不為過。」
馬克感到了佩里語氣的森冷，心中不由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震怒，於是他面色一沉，喝斥道：「佩里！我知道你身份特殊，但我有將軍大人授權，你最好不要太過放肆，逼我對你軍法處置！」
佩里聽馬克這麼說，反而笑了笑，只是臉色平靜的說：「是嗎，馬克大人？很抱歉，您的軍法，處置不了我。」
「大膽！」縱然馬克是再沉穩，見佩里這麼一副無法無天的樣子，也終於忍不住了，「來人啊，把他給我綁了！」
馬克身旁的幾個屬下立刻拔刀下馬，抽出麻繩，正準備將佩里擒捉下馬。這時佩里還沒動手，一旁的十幾個親兵已經也都拔出刀，擋在佩里馬前，都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你們幹什麼，都要造反嗎？」馬克不禁勃然大怒，抽刀指著佩里，「佩里，你想幹什麼？」
佩里嘆了一口氣，搖著頭緩緩道：「馬克叔叔，我念你是軍中前輩，尊稱你一聲叔叔。只是今日之事，不是我佩里放肆，而是你馬克太過迂腐了。」
「你說什麼？」馬克心裡一驚，隱隱感到有些不妙。
果然，佩里話音剛落，他身後便衝出一百多名甲士，個個都手持長矛，將馬克及他的十幾個親兵緊緊包圍其中。
「我並不是要奪權，只是這三千鐵騎都是從中央軍跟著我調到漠西瓦倫城，怎麼說，我的命令也要比您的好用吧。」佩里淡淡的說道，「請您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我可不敢和您刀劍相向，只要您將兵器繳上，也好讓我方便發令。」
馬克面色複雜的看著佩里，「佩里，你出兵滅草原人倒是小事，但若是耽誤了尋找公爵大人，別說赫魯大人會重重責罰你，就算我馬克拼了這條命，也不會看著你胡作非為！」
佩里聽完馬克的話，搖搖頭，表情變的嚴肅起來，「馬克大人，您確實很忠誠，這一點，我很敬佩你，只是我佩里也不是不識大體的莽夫。想必你也知道，赫魯將軍將我調來的用意……」
馬克面色難看，一言不發，權衡片刻之後，嘆息了一聲：「也罷，看來將軍大人果然有先見之明，只是我卻沒有完成大人囑託。」
他頓了頓說道：「佩里，我今日就聽你調遣，但是不管如何，希望你謹記，以尋找公爵大人為重！」說完，便隨手將佩刀丟到地上，他屬下十多人見狀，也只能紛紛放下武器。
這時，副統領已經集結好兩千騎兵，趕來向佩里報告。
「剩下的一千人，再抽調一千戰馬，五百騎兵和我一起往南進入塔達木沙漠。每個騎兵配兩匹馬，攜帶全部錙重補給！」
「剩下的五百人編入副隊統轄，」不顧馬克驚訝的神色，佩里微微皺了皺眉頭，「至於你們的補給，就從草原人那裡拿吧，賀圖丹剩餘的丁壯不足一千，這樣也打不下的話……你們餓死也是活該了！」
「副統領，滅掉賀圖丹后，你整頓好軍隊，順著北疆向東，繞過塔達木沙漠，負責在南疆接應。」佩里想了一會，「沿途都是幾個小部落，阻力應該不大。」
「你打算只帶五百騎兵？」馬克有些凝重的看著佩里，既然佩里是要進入沙漠尋找公爵大人，他此刻也顧不得佩里之前的衝撞了，「三千騎兵本就不多，現在你還分兵去攻打草原部落，萬一在沙漠中遇到什麼危險……」
佩里搖搖頭，「以塔達木沙漠之廣，縱然是給我三萬騎兵，也不過是大海撈針。而且，沙漠不比草原，人數越多，後勤補給反而是個大麻煩。我是去找人，不是去打仗，只有精兵簡行了。」
他頓了頓，眼神露出一絲殺意，「至於這兩千騎，本來就是給草原人留下的。」
馬克面色一變，心裡卻暗暗嘆息，這個平日里看似紈絝子弟的佩里，沒想到心思如此縝密，這殺伐決斷的性子，更是讓他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也心驚不已。
佩里看馬克臉色有異，也卻只是淡淡一笑，「而且，這五百騎兵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加上走馬攜帶錙重，一日行上幾百里也不是什麼難事。」
佩里頓了頓，才面色陰沉的說道：「況且……公爵大人已經失蹤十幾天了，我的耐心早就耗盡了，你們最好不要讓我為難。」
馬克也是表情凝重，細細思慮佩里的計劃。他跟隨赫魯在西北多年，深知在這種沙漠行軍作戰，最忌孤軍深入，補給難以維繫。但現在似乎也只有這一個可行的辦法了。
佩里心裡也在忖思著，要不是因為顧及萬一遇到魔蠍群，他本想分兵幾路分別尋找。可是想到在廣袤的沙漠里，如果不能把騎兵的機動性發揮到最佳程度，還不如只帶這五百騎兵。
至於那些草原人，不過是一群愚蠢的傢伙，而且他們也該為此流點血了……
想到這，他目光如炬，看著馬克道：「馬克叔叔，等我帶回公爵大人，到瓦倫城中自然會向將軍大人請罪！」
馬克面色有些複雜，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也便不再說什麼。
不一會，三千騎兵各自分開重新整頓完畢，佩里騎著戰馬從隊伍最前方緩緩走了出來。他目光如炬的看著整裝待發的五百輕騎兵，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
「你們聽著，十幾天前，公爵大人被可惡的草原人襲擊，現在深陷塔達木沙漠，生死未卜。作為帝國最精銳的隊伍，我們中央騎兵團的任務就是深入塔達木，營救公爵大人！」
話音剛落，騎兵團里頓時爆發了一陣雜亂的議論聲，佩里眉頭一皺，大喝道：「安靜！現在我已經分出五百騎兵隨我尋找公爵大人，剩下的人，聽從副統領的軍令，明白了嗎？」
「是，」眾人異口同聲的大聲應道，佩裡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冷冷的看著廣袤無垠的沙漠，抽出長矛，沉喝一聲：「出發！」
五百輕騎兵在夜色中潛行漸遠，跟隨著佩里開往南部，那裡正是塔達木沙漠深處方向。
副統領眼見佩裡帶隊離去，望著集結完畢的兩騎帝國騎兵團，不禁抽出馬刀，指著前方大喝道：「全軍聽令，星夜趕赴葛爾沁，天亮之前……剿滅賀圖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