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個古老的故事
在仲闕剛剛成為命運改寫者的時候。曾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是一件很久遠的事,刻在牆上成為了故事。
那是寒冬臘月,她出生來到了這個世界,也許,這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讓她來感受一場人生的極寒。她的父親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富商,本來,她這一輩子注定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的,但命運卻沒有打算給她這個機會,很快的開啟了她的苦難旅途。
她的母親是一書香門第的小姐,豆蔻年華之時,嫁與她父親,第二年便有了她。她生得聰慧伶俐,像她母親那般,兩個眼睛仁透亮,小嘴也總是笑,很招人喜歡,她的外祖父賜予她一好名:陽琅。喬陽琅,真是個好名字,她的父親時常感慨到,不愧是讀書人取的,她的父親很喜歡她的母親,因為她是讀書人家的。
大約在她兩歲的時候,她的母親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的父親也隻字不提她的母親,甚至,她的父親也有些厭惡她,時常惡狠狠的盯著她。至此以後,她對母親的記憶是模糊的,不,是沒有絲毫記憶的。四歲時,父親便娶了繼母,繼母是個很市儈的女人,沒有文化,就連字也不識一個。後來,她陸續有了很多弟弟妹妹,她不再是大小姐,隻是這個府裏可有可無的丫鬟罷了。
後來,大約十四、五歲,她才知道,原來當年母親因與人私通,被浸了豬籠。私通的對象,是外祖父府上的下人,他們令所有親人都蒙羞,所以沒人再提起他們,他們希望不曾發生過這事,或者,他們希望所有人都忘記這件事,尤其是喬陽琅的父親。外祖父家的人,沒有任何人來看過她,因為喬陽琅如同她的母親一樣,是他們的恥辱。雖然人們都很默契的不提此事,但人們是不會忘記的,人家家裏的女孩子,十四五歲時,媒人都已踏破門檻,而她,像是早已被遺落在那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的小草一樣,無人提及。而她,也不願想起這些事,因為,心會隱隱作痛,就像命運揮著大錘,讓你反抗的思想都不敢有。她也不敢去想,她沒有未來的未來。
無知愛恨,也不知前路,有幾分勝如歸途。
十七八歲,亭亭玉立。喬府的老管家曾對喬老爺說,是時候給喬陽琅找戶人家了。但喬老爺卻麵無表情,一言不發。誰都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往日,喬陽琅都是與府裏的劉老婆子一同上街買菜,可那天,劉老婆子生病臥床休息,便是她一人去的。回府的路上,遇到一白衣道士,道士攔住她的路,說上一句:“姑娘,有些事,還不是時機,切莫去做啊!”說完,便騰出些空間讓喬陽琅過去了,喬陽琅走了幾步之後,回過頭打望了幾眼白衣道士,而白衣道士也衝她微微地笑了笑。劉老婆子對喬陽琅倒是還不錯,告訴了她許多沒人教過她的道理,劉老婆子把喬陽琅當作自己的孫女一般對待,時時維護著她,喬陽琅也把劉老婆子當作自己的親人。
劉老婆子原本也是一大戶人家的少奶奶,後來,丈夫死了,家道中落,她便隻好到別人家裏做活生存了,也是個苦命的人兒。劉老婆子與其它人不同之處也出於這些,她更有遠見,更能看穿世事。
“琅琅,過來,奶奶給你說件事罷。”琅琅是喬陽琅的小名,劉老婆子一直是這樣叫她的。“奶奶,你說。”喬陽琅急匆匆的跑過來,還不停的在嗬氣。劉老婆子打量過四處,發現沒人後,才說到:“明日,你父親要宴客,聽說是個大戶人家,戶主有一兒子,明日也會前來,年紀與你相仿,你要好好把握機會。”說完,劉老婆子衝喬陽琅使了個眼色。喬陽琅也懂了劉老婆子的意思,微微地低著頭,沒有任何的言語。
果然,第二天傍晚時分,一中年男子來到了喬陽琅家中,不過,中年男子帶來了兩個孩子。喬陽琅是府裏的大小姐,雖然並沒有受到過大小姐的禮待,但就禮節上來說,她還是去迎接了賓客。她並未刻意裝扮,隻是把平日不曾戴過的飾品加上了。也正是如此,府裏的奴役們才發現,他們不曾注意過的大小姐是多麽的美豔,連喬陽琅的父親都吃驚不已,當然,與中年男子一同前來的兩位少年更是移不開自己的眼神。原來,在那兩位少年裏,隻有一位是中年男子的孩子,他叫魏林,其餘一位,是中年男子朋友的,叫杜楓晨,兩位少年倒是禮貌,言談舉止很有禮節。
夜晚,父親和中年男子在大廳交談。劉老婆子把喬陽琅喚了去。
“孩子,你的命運就要改變了。”劉老婆子看著喬陽琅意味深長的說著。
“婆婆,陽琅不懂。”喬陽琅很是困惑。
劉老婆子摸了摸喬陽琅的頭,沒再說話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喬陽琅便被父親叫了去。父親坐在桌椅上,望著喬陽琅,喬陽琅心裏很是緊張,因為他從未如此近距離的與父親交談過。喬老爺開口道:“你長大了,也是考慮一些事情的時候了。”“父親請說。”喬陽琅回答到。“昨晚,來咱們家的魏少爺想娶你做三少奶奶。”喬老爺說完後,喝了一口茶,而喬陽琅撲通一聲跪下了,梨花帶雨的說著:“女兒願一輩子待在喬府,做丫鬟服侍父親。”喬老爺一聲冷笑後,接著說到:“好,你不要後悔就可以了。”之後,喬陽琅搖搖晃晃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夜未眠。
次日,在花園裏澆花時,遇上了與魏少爺同來的杜楓晨,杜楓晨眉清目秀,很是俊朗,身上帶著一股書香氣,待人禮貌,如果是他提親的話,喬陽琅也許會是應允的。
“喬小姐看起來有些疲憊,多注意休息。”杜楓晨開口問道。
“好的,謝謝。”喬陽琅回答道。
“這會兒,魏林很是難過,因為喬小姐拒絕了他的提親。”
“怕他是慶幸呢。”
“他不慶幸,但.……我倒有幾分。”說完這句話,杜楓晨便注視著喬陽琅,而此刻,喬陽琅微低著頭,麵頰泛紅,而後,又抬起頭來與杜楓晨一陣對視。傳來劉老婆子叫喬陽琅的聲音,喬陽琅便轉身想走,杜楓晨趁機說了一句:“喬小姐若是有意,給我十日時間。”喬陽琅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回到房間以後,劉老婆子過來看她,劉老婆子歎了一口氣後,問道:“琅琅,你是怎麽想的?”喬陽琅沉思了一會兒,回答說:“奶奶,我不喜歡那位魏少爺,都有兩位妻子了,還四處討老婆。”劉老婆子撲哧笑了,喬陽琅也跟著笑著。
小住了幾日,魏老爺便要走了。走之前,杜楓晨交給喬陽琅一塊玉佩,喬陽琅則交給杜楓晨一支玉簪,這是他們的約定。
魏老爺剛走,父親便因感染了風寒臥床休息,好多大夫來瞧了,但遲遲沒見好,喬夫人很是著急。一天,屋外來了一白衣道士,說是能看好喬老爺的病,喬夫人急忙迎了進來,而那白衣道士,正是那日喬陽琅在街上見到的那位,但喬陽琅沒有告訴任何人,白衣道士也裝作不認識她一般。
果不其然,道士一副藥便使喬老爺能下床走動了。喬府的人更加熱情款待他了,尤其是喬老爺,讓他在府裏一直住著,白衣道士則說,他來辦些事,小住幾日即可。
那日,家丁都在忙碌,隻剩喬陽琅在花園鋤草,白衣道士走了過來。
“喬姑娘,好久不見。”
“你我何曾見過。”
“沒見過?是呢,沒見過,我這裏有些關於你的事,聽是不聽。”
“道人請指示。”
“那容我囉嗦了。你的母親,在你兩歲之時被浸豬籠而死,你的父親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這府第的人,包括外麵的人,誰不知道呢?”
“聽我說完,而與你母親私通的人,你怕是不知道了,都說當年他逃了,趨近不知下落了。不知你想知道嗎?”
“我對他不感興趣,不想知道。”
“看來今日是不方便的了,不與你講這些了。明日我就離開這裏,不過,我還會找你的。”
喬陽琅不喜與這人溝通,說話神神叨叨。
在喬陽琅與杜楓晨約定的十天還剩下兩天的時候,喬陽琅夜不能眠,因為少女的心很熱烈的跳動著,她在等也在想。十日後,杜楓晨來了,他的父親也一同來了。見到喬陽琅後,杜楓晨父親眼神中有一種驚異,不過,除了喬陽琅有這種感覺外,沒有人看出來,因為杜楓晨父親是京城一大官,他的到來使喬府的人歡喜不已,便沒人關注那些細節了。
杜楓晨父親和喬老爺都同意這門婚事,即使,喬老爺不願意,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了。喬陽琅心中萬分激動,抱著劉老婆子哭了好大半天。而在喬陽琅的外祖父家裏,知道喬陽琅就要嫁入仕家,急忙來巴結討好,這一來,便出事了。
趕來喬府的,是喬陽琅母親的大哥,也就是喬陽琅的大舅,大舅見到杜楓晨父親後,便不再說話了,找到時機,便急匆匆的說要回家,家中還有要事沒辦。
沒過多久,就傳出流言,說杜楓晨父親便是當年與喬陽琅母親私通的人,然後,關於喬陽琅母親的往事便被拉出來成為所有人的談資。而這一流言,也使喬陽琅和杜楓晨的婚約遙遙無期。雖然,杜楓晨父親離開時說,等過些時日再來。他這一走,喬陽琅更是受盡白眼了,但喬陽琅如同從前一般安靜的生活著,也許這些年來,早已磨礪出她這樣的性格。
慢慢的,流言蜚語便淡下去了些。
白衣道士再次住進了喬陽琅的家裏。喬陽琅端著茶水去父親房間的路上,遇到了白衣道士,白衣道士攔住了她,並說道:“孩子,有些事,那是天的意思,你我再努力也注定無能為力啊!”喬陽琅轉身想走,白衣道士沒有攔住,隻輕輕言語到:“我給你講個故事。”喬陽琅停下了腳步,坐在了花園的石階上。
白衣道士開口說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官家子弟,喜歡上一煙花女子,可無奈,兩人身份差距太大無法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一日,煙花女子邀約官家子弟在他們常去的太月湖上劃船,之後,煙花女子告訴官家子弟,她要嫁人了,是一鄉下農民,可畢竟能過上穩定日子,官家子弟聽後很是憤怒,猛的,把煙花女子推下了船,自己便開船返還了。畢竟隻是一煙花女子,就算失蹤了,也沒人想到什麽。恰在當日,有一漁夫路過那湖,打撈起煙花女子的屍體,出於好心,把她葬在了湖邊,而這一切,都被煙花女子有靈氣的玉簪看見了,玉簪流下一滴血,在漁夫搬動煙花女子的屍體時,那滴血滴落進漁夫的魚簍中,浸潤了那裏麵的一隻金魚,金魚也開始變得很有靈氣,吐出了一口與眾不同的泡沫,但這一切,漁夫都沒看見。之後,漁夫便駕船離開了。後來,玉簪轉世為人……接下來,我就不講了,姑娘怕是已經懂了。
說完,白衣道士便眺望著遠方,喬陽琅也沒說什麽了,望著天空,傻傻的笑了很久。
道士走了,走之前,告訴了她杜楓晨還會來找她,以及太月湖的地址。
果然,沒過多久,杜楓晨便來找她了,他們一起去做了很多事。夕陽西下,他們一起去山上采果子,去湖泊裏劃船等等,那是喬陽琅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一日,他們一起趕夜市,回府的路上,她告訴杜楓晨,其實他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但杜楓晨沒聽清這句話。那一晚,她輕輕的把一枚吻落在了他的麵頰。
第二天,喬陽琅便消失了,整個府裏的人都沒找到她。但杜楓晨卻在他房間的桌上發現了一封喬陽琅留給他信。
落寞的筆跡在紙上寫著:
楓晨,不要找我。我去一個屬於我的地方了。關於這一切,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說完你就能明白了。
以前,有一隻玉簪,她的主人是一煙花女子,後來,煙花女子被一男子推進湖泊裏淹死了,可她無能為力,她想為煙花女子報仇,於是,她求了天神,讓她來世為人。第二世,她成了煙花女子的女兒,前世,殺死煙花女子的男子,便成了她的父親,原以為一切可以很簡單,沒想到,命運是無法控製的,於是,她隻能想到,買毒藥來想殺死府裏所有的人,如此報仇,但中途遇到了一白衣道士,白衣道士阻攔了她。更沒想到的是,後來,出現了一位少年,她與少年相愛了。但少年的父親便是當年埋葬煙花女子的漁夫,也是今世與她母親私通的人,就在那一刻,她知道了結局,她和少年也是不可能的了。前世的債,今生來還,她與少年相愛,也不過是因為少年想要歸還她前世的滴血之恩,因為楓晨你,就是前世我曾用血浸潤過的那隻漁夫的魚,如果我把我想做的事情做下去,那麽我們也會陷入無窮盡的輪回裏,有時放開一點,也許就不會那樣了。我回我來時的地方,假裝把所有的一切重新來過。我知道了,輪回的原因便是,因為世間沒有永恒。
楓晨,如果有來世,如果還有可能,我會忘記所有,來世再與你的相愛一場。希望那時的我們,還能一眼認出對方。
看完這封信的第二天,杜楓晨離開了喬府。
在世上,命運無法更改。
但對於杜楓晨而言:喬陽琅,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那一天,我看見,那一支極具靈性的玉簪,伴著它那顆純潔的心和對世事的懵懂,滴落在我的眼睛裏,從此,我無法再忘記它,它深深的紮根我的心底,我無法再忘記,也不願忘記。愛情,不就是這樣嘛,不經意的扯扯絆絆,我保留前世的記憶,就是希望來世在遇到你時,我能一眼認出你,沒有遺憾,我做到了。你我有緣,必會再見,你我有意,必會相愛。我知道,我們終會重逢在下一個花開時節。
我們一直很努力的尋找某個謎底,可命運就是,就算你知道結局,也注定無能為力。智慧的人,就是在洞穿一切的時候,不動聲色,淡定的把路走過去。
那些錯過的事,不一定就是不夠圓滿;那些錯過的人,不一定就是不夠正確。雖我們不知道是否命中注定,但那才是你來過世界的證據,不必去糾結於曾經的錯誤。有因就有果,就是世事的謎底。
你看過大海,也許大海不記得了,但白雲記得。
那是一件很久遠的事,刻在牆上成為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