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應對
張養德沒等他們請，自己出去了。
他算是明白了，剛才他讓一個夥計去通風報信，完全沒有必要。
因為，人家根本不在意。
他正向去找上面之人彙報，忽然一群城衛趕來。
清水城，是在平步門的統治之下，平步門也在清水城設置了城主，這些城衛就是幫助城主維持清水城秩序的。
幾個城衛遠遠看到吳家米行掉在地上已經碎掉的招牌，又看到米行之中一些衣著光鮮之人，連忙沖了過來。
「咦，這不是張掌柜嗎？你這裡發生了什麼？」一個城衛認出了張掌柜，倒也沒有急於衝到米行之中，而是對張養德問道。
「幾位大人，那人佔了我的店鋪。」張養德含糊其辭說道。
「佔了你的店鋪？膽子真夠肥的啊？」幾個城衛有些驚訝，什麼人這麼大膽子，竟然敢來吳家店鋪搗亂。
不過，他們也不傻，他們意識到，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所以，他們到了店鋪之中，並未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而是做出公事公辦的樣子，上前詢問：「幾位，怎麼回事？」
米行中那領頭之人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說道：「幾位大人辛苦了，一點小意思，給幾位大人買幾杯酒喝。」
幾個城衛沒有接銀票，而是疑惑看著幾人，說道：「你們可知道，這店鋪是誰家的？」
那領頭之人說道：「當然知道，吳家的嘛！可是吳家也要講道理啊！這店鋪本是我們鄭家的，在吳家的強勢壓力之下，才賣給了他們吳家，現在劉家願意給我們做主，我們當然要把這本來屬於我們的東西拿回來了！」
「鄭家？劉家？」幾個守衛對視一眼，明白這趟渾水不是他們所能趟的。
城主，雖然是清水城名義上的統治者，可是，城主本身也不過是一個八級武者，就算有平步門撐腰，對上清水城之中吳、劉兩家，他也沒有底氣。
城主本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城主下面這些人。
在清水城辦差，他們早學會了一個規矩，如果是普通老百姓之事，他們還可以管上一管，如果是牽涉到吳、劉兩家，甚至只是牽涉到一些小家族，他們都要避開。
本來，他們看吳家店鋪有事，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惹到了吳家頭上，便想上前替吳家擺平此事，那樣說不得便會得到吳家的獎賞。可現在，知道了這店鋪之事還牽涉到了劉家，他們哪還敢多呆。
更何況，近日來，他們也聽說了有仙人住進劉家的消息。
「哥幾個，剛才城主說有急事召集我等，我們還是快點趕過去吧，小心去晚了，惹到城主大人不高興。」一個城衛說道。
「對，不錯，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至於這邊的小事，等有時間再慢慢處理。」其他城衛也附和道。
幾個城衛像逃一般從吳家米行之中跑了出來。
看著幾個穿著穿著統一制服的城衛在他面前落荒而逃，米行中那領頭之人面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抖了抖手中的銀票，又收回了懷中。
米行外的張養德也看到了幾個城衛離去之時的驚惶模樣，不用說，他們也是被劉家的名頭給嚇走了。
張養德也沒感到意外，他早就看出這些城衛指望不上。
搖了搖頭，張養德繼續向前走去。
「掌柜，掌柜！」
張養德正想去找上面之人彙報此間之事，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在喊他，順聲音望去，原來是剛才按他示意去找吳家巡邏之人報信的那個夥計。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沒找到巡邏之人嗎？」等那夥計靠近了，張養德奇怪地問道。
「哎呀，別說了。」那夥計苦著臉，「我出門沒多遠，就找到了吳家的巡邏之人，可是，他們說，最近有仙人住進劉家，上面吩咐，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免得跟劉家起衝突。所以，他們說，要請示一下再做決定。」
「呵呵。」張養德苦笑。本來聽那領頭之人講「吳家還能蹦躂幾天」，他還以為對方是說大話，但已是半信半疑。而今，聽夥計講出巡邏之人的反應，他的心中更加肯定了。
劉家崛起，吳家將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說不定真的就此垮掉。說不定還真是這樣。
「罷了，這事也不是我能插得上手的，還是做好我的本分吧。」張養德讓那夥計跟著他，兩人一同去找他上面之人。
他上面之人並沒住在吳府，而是就住在這附近，也是為了方便管理。
穿過幾條街，到了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的街區，那街區雖破舊，街中幾棟房子卻是建造得高大氣派。
張養德的上面人就住在這街區之中，那幾棟高大房子就是那上面人的家。
那上面人本是窮苦出身，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卻也不想搬到更為豪華的地方，而是在他原本住的地方，買了些地，建了幾棟漂亮的房子。
張養德跟那夥計正想走過去，忽然身後聲音響起：「老張，小王！」
兩人轉頭：「陳爺！我們正要找你呢！」
陳爺，便是張養德的上面人，如今已經七十多歲，可精神還是很健忘。
陳爺一笑，說道：「叫什麼爺？讓人聽見了笑話！我算哪門子的爺啊！你們來找我，是不是為了米行之事？那事我已知道，已經讓人報上去了。」
「陳爺果然神通廣大！」張養德奉承了一句。
「什麼神通廣大？你就別給我灌迷魂湯了！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我要是都不知道，那我這個位置早該讓給別人了！走吧，我們一起去吳府，把情況詳細給吳直少爺講一下。」
於是，三人朝著吳府走去。
先是等在門口讓人通稟，很快，就有一個下人招他們進去。
三人隨著這下人到了一個廳堂之中，遠遠看到一群穿著統一制服之人正跟對面幾人彙報著什麼。
這幾人背後一個大大的「巡」字，清楚地說明了他們的身份。
至於對面幾人，一個便是他們的上司吳直，至於其他幾人，他們都認得是吳家的頭面人物，可是平日里他們卻是接觸不到的。
「少爺，人到了。」到了廳門口，那下人讓三人稍等，他自己則是小跑著進去報告。
「讓他們進來。」
那下人又小跑著出來，將陳苦幾人領了進去。
「坐在直少爺旁邊那位是吳壯老爺，再往上是吳健老爺，再往上是吳老太爺，」陳苦低頭走進廳中，眼睛餘光望去，認出了對面幾人，「可是，怎麼吳明少爺也在這裡？不是說吳明少爺年紀尚小，只專心於修鍊，不過問家族生意的嗎？」
「好了，你們先退下。」吳明對那個幾個巡邏之人說道。
「是。」幾個巡邏之人退下了。
陳苦心中疑惑：「怎麼是吳明少爺在問話？我們這邊的生意不是一直由吳直少爺在管理嗎？」
「你們幾個過來。」吳明說道。
陳苦知道是喊他們三人，慌忙走了過去。
「抬起頭來。」吳明又說道。
陳苦幾人只能將頭抬起。往常跟吳直說話之時，陳苦一直都是低著頭，已經習慣了。現在吳明卻讓他抬起頭來。陳苦雖然如言抬起了頭，卻是渾身不自在。他能感覺到他身旁的張掌柜和那王姓夥計跟他一樣不自在。
「說說吧。怎麼回事？」吳明說道。
「是，吳明少爺。」陳苦忍不住又要將頭底下，可隨即就意識到不對，慌忙又抬了起來。
「吳明少爺，這事老張最清楚，就讓他給您說吧。」陳苦一邊說一邊暗暗打量著吳明，只見吳明一張清秀的臉上滿是稚氣，明顯沒有經過多少社會上的歷練，但同時，他又覺得吳明目光炯炯有神，就像一把燭火，能夠照到人的心裡去，什麼隱秘都要在這燭火之下現出形來。
「吳明少爺，是這樣……」張養德上前說起了事情經過。
隨著張養德的講述，吳明時不時「嗯」一聲，卻一直沒有打岔，也沒有發問。
張養德爺不知道自己的講述是否讓吳明滿意，心中非常緊張，很快汗水都流出來了。口中的講述卻不敢停，為了確保萬一，他將所有細節都講了出來，甚至，連一些跟這事沒什麼關係的事情也都講了出來。
這事很簡單，只用了半柱香功夫就講完了，張養德卻感覺好像過了好幾天那麼漫長。
「你們兩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吳明聽完，又對陳苦和那王姓夥計問道。
「沒……沒有了。」兩人有點巴結地答道。
「好，你們做的很好。你們先下去了，」吳明說道，同時吩咐旁邊一個下人，「你去，給他們拿一些點心、零食，給他們壓壓驚。」
陳苦三人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小步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就隨著旁邊一個下人下去了。
出了廳堂，三人大口呼著氣，感嘆連連：「這明少爺，年紀輕輕的，怎麼有這麼大的威壓！」
旁邊那下人則是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一副「你們不懂」的樣子。
……
「小明，此事你怎麼看？」此刻的廳堂之中，下人都已下去了，只剩下吳家幾人，吳青笑著對吳明問道。
剛才的整個過程，他們都只是在旁邊看著，一直沒有說話，等於是將處置之權全部交給吳明了。
他們明白，這事是劉家在背後策劃，而鄭家，不過是馬前卒而已。
要決定如何處置此事，還要看吳明背後的那個妙成仙姑。
所以，他們將此事全權交由吳明處理。
吳明沉吟片刻，說道：「爺爺，這事你們就不用管了，交給我就行了。我保證，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嗯。」吳青笑著答應，顯然對於吳明很是信任。
旁邊吳健、吳壯、吳直三人則是充滿疑慮。
直到今天，他們才知道，他們吳家有了一個先天之境的客卿。
而這客卿，還是因為吳明幫了對方一個忙，所以對方才答應做吳家客卿。
他們不明白，一個先天高手，需要吳明幫什麼忙，而吳明，又能幫得上對方什麼呢？
吳壯是個直性子，最是藏不住心事，忍不住問道：「你個小兔崽子，不要裝神弄鬼！你說實話，這事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吳明卻是含笑不說話。
吳壯不由臉紅，也沒敢多說什麼。因為，這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該當如何處理，如果吳明把挑子拋給他，那他可就是自找苦吃了。
吳直看向吳明的目光則是非常複雜，他一直認為，自己才是吳家第三代最出息的一個，而將來，吳家也將交到他的手上。
他每天都不敢放鬆，想要提升自己，使自己能夠承擔起吳家的重任。
可此刻，他才知道，跟吳明比起來，他所取得的一點成就都是多麼地微不足道。
他心裡有些發苦，同時也有些慶幸：幸好有吳明，不然，吳家要如何度過眼前這道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