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襪
清晨，思思複又睡下。待到再睜眼時，便是聽到秀女宮裏劉姑姑在叫話，“都起來了，聽訓了。”被這一聲嘈雜給鬧醒的思思，揉了揉眼角，似是眵⑤被擦了去。
備注：眵⑤，眼瞼分泌出的黃色液體，也叫眼眵，有的地區叫眼屎或眼目糊。
翻身起榻，已覺天漸方明。思思和衣而睡，和衣而起。瞬時便已在宮央裏。
但見宮房外央，十五名秀女排排而立。五彩繁雜的衣裳，層疊繁複的裙擺，有如萬花叢中百花盛開。
劉姑姑一襲宮裝手握長鞭，在各個秀女之間，掃而掃往。“都給我站好，看看，這是什麽？”長鞭所指之處，乃是一件帝服。
思思乍見此衣，甚覺熟悉，這不正是真帝平日所著之龍袍，又是何物？！
麗可人眼尖嘴快，利索的道出，“龍袍！”說完，見眾人皆看著她，她便嘟起小嘴，一臉的不快。
劉姑姑也以淩厲的目光掃了麗可人一眼，便道，“此乃天子之帝服，你們每日全心神往的皇上，每日早朝穿的，都是這樣的一件衣服！”繼而目光掃往其他十幾個秀女，最後目光停留在思思身上。
“你！出列！”劉姑姑對思思說道，思思見她所指自己，忙向前邁出一步，整個人精神百倍的看著劉姑姑，不知她接下來有何訓示。
十幾個秀女方才在自個兒閨房裏睡眠的時候，便已經聽有人議論說昨夜是由昨伺寢，當下已疑慮百出。
劉姑姑在思思的周圍轉了又轉，一根長鞭笞得老遠，“皇上昨晚翻的你的牌子？！”思思隻覺劉姑姑生性有些嚴肅，不像是可以玩笑的人。
聽得這般詢問，思思心下幾分憂思，“正是由昨。”她簡潔的回答了劉姑姑的問題，便回想起昨夜真帝對著她提起思妃的事情，雖然他未曾說明是誰，但從他的眼神和心態來看，定是指她自己了。
一陣長歎，劉姑姑對著空中叫道，“你也知道是你伺的寢！怎麽這麽晚了，連個賞也沒有，你不知道該反醒反醒你自己嗎？”真個是恨鐵不成鋼，鑿玉不成器，伐木不成材啊。
聞得此言，思思垂下首去，默默裏，她的眼中有些許淚花，卻是真叫真帝失望了嗎？不然，何以至此？想及此，一雙含淚眸光跌進熟醉裏，竟有些搖搖欲墜了。
一旁，劉姑姑見她身子骨搖晃不已，忙伸手相扶，“由昨小主這會兒是要發頭暈了麽？也不見見這什麽時候！”厲聲一出，秀女們都驚了驚，看著劉姑姑，不知說啥才好。
被劉姑姑的話驚到的思思，趕忙挺直身體站好，臉上神情也有些精神，方才那一股子恍惚勁兒像是已然過往。
“你們今晚翻誰的牌子都事關重要！”劉姑姑搖著長鞭，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偌大一個皇宮，竟找不到真帝喜歡的女人，這叫她劉姑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秀女群中，碧綠閉口不言，麗可人則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唯有思思，沉凝片刻，方覺事情有蹊蹺之處。
入秀女宮已過數日，先前不見劉姑姑前來訓話，而她沾帝露後，劉姑姑便來訓話。卻以著今晚翻誰的牌子的借口，在這裏遊說眾人。
這其中，到底是誰在作遂？恐怕另有其人。
思思骨碌著眼睛，四處尋找有無幕後竊聽之人。但見另一旁，風搖楊樹後，人影樹立斑駁似墨。想必，那後麵，竟藏著一人？
此人何誰？
但見這般，思思清了清嗓子，高聲叫道，“由昨有話要說！”眾秀女拿眼瞅她，卻見她脫去腳上之蹬靴，露出綿繡之彩襪，示以眾人前。
旁人不知所言，半青在她身之右側，問道，“由昨姐姐這是為何？”誰堪知這襪有何用意，齊搖首，目瞪視，垂楊之風，影動，太陽底下那抹身影，終是消失的無影蹤。
思思收住視線，複又穿上，璨然一笑，“姐妹們有所不知，由昨這是昨日去之時所穿花襪，今個兒打從達冠宮回來，這雙襪卻已幹，由昨穿在腳上呢！”
想那竊聽之人，怕是宮中宮女或太監，勢必會在其小姐麵前，大大邀寵一番。這花襪乃是虛朝女子最愛之物，不出閣之女子不得穿此花襪，而思思方才露出這一雙花襪，言下之意便是，她已出閣。
然，秀女們之中，卻無人熟知這個規矩，興許是習俗不大中用，無人所教授罷了。
劉姑姑見人影已然離開，便無心多留，使著幾下長鞭，左擺右劃了幾回，便收了長鞭，作勢要離去。
見劉姑姑滿意，思思便重新穿上蹬靴，拿眼眺望，哪裏還有人影。一旁的麗可人一張嘴毫無遮攔，“昨兒姐姐，你這襪子是何用意呀？”她怎麽就沒聽說過，花襪子還能給人什麽提示呢。
見劉姑姑已然離去，思思便拿眼望碧綠，疑，“碧綠姐姐可是知道？”思思尚覺碧綠該是懂得一些的。不然，她何以當日會選擇人皆棄之的灰色布匹，讓那鮮紅欲滴的花瓣之紅色相讓於其它秀女。
碧綠見思思問自己，當下便搖搖頭，假裝不知，“姐姐不知道呢，昨兒妹妹好自心細。這花襪能說明什麽嗎？”若是說她不懂，倒也是挺沉得住氣的。這般時刻，方才提出疑問，不能不被人當作是非常之人。
身旁，十幾個秀女皆圍上前來，索問思思，“昨兒姐姐，你就告訴妹妹們吧！這花襪子說明了什麽呀？”這十來名秀女當中，滯有一女子，頓足相望，臉掩微笑。
鳳江是也。隻見她一身絳紫色長裙，淺紫色長桶靴，迎風而立，仿若九天之上，墜落凡間的仙子一般。
但觀其貌，卻不揚。實當是一個氣質型的美麗女子。
鳳江遙相問，“昨兒妹妹是言，花襪乃是出閣之女子所穿之物是麽？”卻見鳳江麵含緋笑，頭擺珠搖，亭亭曳曳中，滿目琳琅。
思思笑笑吟然，有風出襟，斜影身長，“江兒姐姐想得是了，姐妹們，今個兒時辰尚早，不如咱們相約後花園，看看花去，好麽？”
舊時，思思時常一人前去後花園，采些花瓣做浴具，也采些雨露泡茶喝，還可以在花園裏欣賞到無限美麗的花朵，生活如此美好，汝⑥怎可背棄？
備注：汝⑥，你。
眾秀女聽得此語，也將那花襪之功用拋之霄外，隻等結隊去後花園裏賞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