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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老兵安個家 第二十九章 焀火

  老天爺不知道遇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淅淅瀝瀝的淚水滴個沒完。


  汽車開到了宿舍樓下,譚森把殷玲從汽車裡攙扶出來,譚小虹連忙為他們撐起雨傘。殷玲住了一個多月的醫院,看到自己生活多年的熟悉環境,百感交集,心緒難平,是恍若隔世,還是劫後餘生?她說不清楚,反正是與以前從外邊下班或者出差回來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覺。


  殷玲還沒有出院的時候就對譚森說過,肝病有一定的傳染性,她要單獨住一個房間,譚森按照殷玲的意見,在書房裡為她安置了一張單人床。殷玲回到家裡,看到潔凈的床鋪,看到寫字檯上一束鮮花上掛著的紙片上女兒的筆跡「歡迎媽媽回家!」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她把轉椅推給譚森,自己坐在了床沿上。


  小虹遞給殷玲一張紙,上邊記錄著最近幾天殷玲的同事和朋友打到家裡來的電話,內容都是詢問殷玲的病情和祝願她早日康復的。殷玲看著那張紙,心情有些激動,她告訴譚森,最近也有幾個人打她的手機問候她、安慰她。


  「所以,我說你現在還不能講地球越來越熱,人心越來越冷,人是最富有感情的動物,你平時想到別人,別人在你有事的時候也會惦記著你。現在有些人總是抱怨別人的冷漠,他們有沒有想到,你又給了別人多少熱情?」譚森感慨地說。


  「你講的話有一定的道理,這裡邊有一些客觀上的原因。」殷玲說,「有些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對你講,昨天我們雜誌社上級主管部門的領導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了解我的病情,也徵求我的意見,主編因為經濟問題已經停職檢查,問我能不能把他的工作接過來,我當即就對他說,感謝領導對我的信任,但是現在自己的身體條件不允許,還是讓年輕人去干吧!」


  「你們主編出問題,我並不感到突然,雖然我與他只是見過幾次面,也交流過對有些問題的看法,但是我早有預感,他總有一天要出事。」


  殷玲說:「不僅是你,別人對他也有這方面的反映,還有人說他粘上毛比猴都精,聞見腥比貓都饞,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的行為印證了你以前說過的那句話:這種人的吃虧在於不老實。」


  「我真是弄不明白,有些人的地位已經夠高了,還要把別人的身體拉過來墊在腳下,自己再上升一步;有些人的存款已經不少了,還要把公家的錢再撈取一些,增加自己存摺上的數字。」


  「前天我看到書上有一句話:『萬里黃河水滔滔,渴時只飲一杯水;千頃良田萬噸糧,飢時只喝一碗粥。』這和你以前提到過的『豪宅百間,只睡三尺;華衣千件,只著一身』那句話是一個意思,都是勸人們在名利面前適可而止、順其自然的。人有了貪心往往看不到這個問題的實質,『貪』字是誘人自縊的圈套,你把脖子伸進去,它就會將你越拉越緊。這些道理,我也是生了病以後才逐漸懂得的。」殷玲深有感觸地說。


  「我為你說的這些話感到高興。」譚森說。


  小虹沏了一杯茶端到殷玲面前,聽到她和爸爸在談話,正準備退出去,譚森喊住了她。


  「你最近有什麼安排?」他問女兒。


  「該投的簡歷都投了,該找的關係也找了,最近主要是了解有關信息,在家裡等候錄用通知。」小虹回答。


  譚森轉向殷玲說:「這一段時間你在家休息,別的事情都別想了,三大任務:吃好,喝好,睡好。我和小虹盡量多抽出時間來陪你,你要是在家裡待煩了,就在院子里走一走,注意別累著。對了,從醫院帶回來的葯要按時吃。」


  「爸爸在籌建辦的事情比較多,我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多在家裡陪媽媽。另外,買菜做飯的事我也包了,如果有時候飯做得不好吃,歡迎你們多提寶貴意見。」小虹調皮地說。


  「買菜做飯的事的事情你長這麼大沒有干過多少,不要去買蔥的時候提一捆蒜苗回來。」譚森給女兒開玩笑說。


  「爸爸太小看人了,為了更好地照顧媽媽,我最近在家裡翻看了幾本平衡營養和烹飪技巧方面的書籍,現在可以說是實踐經驗不足,理論知識有餘,買菜和做飯的事情現在應該是都不在話下,不信我把歸納的幾點說給您聽聽:買生薑不要喜新厭舊,買白菜應該由表及裡;剝大蒜不怕四分五裂,切蓮藕不怕漏洞百出;炒雞蛋要翻來覆去,拌冷盤要添油加醋。」


  譚森和殷玲聽了女兒的話,都樂得笑了起來。


  殷玲拉著小虹在床上坐下來,歉疚地說「媽媽原來總是說工作忙,沒有怎麼照顧你,現在想照顧你了,反而又生了病,還要讓你來照顧我。」


  「媽媽,您不要再責備自己,這是上蒼有意安排了一個讓我們母女倆加深感情的機會。」


  小虹的話把殷玲的眼圈說紅了,她拉著女兒的手說:「你的工作安排我不怎麼擔心,相信你到哪裡都能幹好,只是——」


  「我知道爸爸媽媽的心思,今天正式向你們彙報。」小虹依然調皮地對父母講話,「媽媽生病以前,我交了一個男朋友,姓梁,是一個先我畢業的校友,也是碩士研究生。年齡比我長一整歲,身體比我高六公分,應該說人長得還比較帥氣。通過一段時間的交往,我覺得他本人的條件還不錯,人很本份,上進心也強,上大學本科三年級的時候就入了黨,是個學生幹部,現在在市發展和改革委工作。不過有一點我要先向你們講清楚,他家裡的經濟條件不是太好,前幾年,吃飯靠幾畝薄田,花錢靠四處借債,母親卧病在床,弟弟剛上大學,只有父親如牛負重地支撐著這個家。小梁一進大學的校門就開始勤工儉學,他去年參加工作以後,家裡的生活條件才稍稍好了一些。」


  「你把這些情況是作為他的有利條件還是不利條件向我們介紹?」譚森問女兒。


  「這些情況是客觀現實,是算他的有利條件或是不利條件,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看法和不同的結論。」小虹認真地回答。


  「你自己的結論呢?」


  「我現在一直和他保持聯繫,而且也在不斷地與他加深感情,這本身就是結論。」


  殷玲在一邊說:「如果小梁本人素質不錯,家庭生活貧困應該說是他的一個有利條件,艱難的生活經歷是一個人一生的財富,小虹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們應該支持。」


  「謝謝媽媽!」小虹激動得一下子摟住殷玲的脖子,哽咽著說,「我一直擔心您不理解我。」


  殷玲的眼圈也紅了,女兒很多年沒有這樣與自己親近過了,她輕輕地推著小虹說:「孩子,你忘了媽媽的病會傳染。」


  小虹將殷玲摟得更緊了,小孩子一樣地撒嬌說:「我不怕!」


  譚森看到她們母女倆親近的樣子,心裡感到十分欣慰,便對小虹說:「適當的時候把小梁領回家來,讓我們見一見。他家生活有困難,以後我們可以幫一幫他,但是幫助他要注意方式,有些貧窮人家的孩子自尊心很強,千萬不要傷了他的自尊。」


  小虹鬆開媽媽說:「爸爸講得對,我們有時一起出去,免不了要吃飯買飲料,他都是搶著付錢。我知道他平時非常節儉,除了單位的工作餐,就是在宿舍泡速食麵或者啃麵包,省下的錢都分別寄給父母和弟弟了。」


  「現在像他這樣通情達理、勤儉度日的好孩子不是很多了。」殷玲感慨地說。


  「是這樣的,我們學校流傳著一個笑話,說有一個出身貧困家庭的學生,虛榮心特彆強-——」


  「我聽你講過,他說他爸爸是『所長』,他媽媽是『處長』。」譚森知道女兒又要逗樂,笑著接腔。


  「不對!」小虹顯露出調皮的天性,詭譎地朝譚森笑笑說,「這個學生的爸爸也是負責清掃廁所的,但是他的媽媽不是看管自行車存車處,而是整天推著小車賣煎餅果子。他對別人講,他父母都在進出口公司工作,母親管『進口』,父親管『出口』。」


  譚森說:「如果確有其事,是這個學生做的不對,他不應當向別人隱瞞自己父母的工作性質,現在做什麼工作都不丟人;如果這只是個虛構的故事,那是編造故事者不對,這裡邊包含了對某些從事服務性工作者的蔑視。」


  「你爸爸說得對,不管你現在是在學校還是以後在工作崗位,都要學會尊重別人,尊重別人也是尊重自己,輕視別人的人,他首先就是已經輕視了自己。」


  小虹鄭重地點點頭說:「這個道理我知道!」


  「少男鍾情,少女懷春,大學的校園是最容易滋生愛情的土壤,但是你在大學期間把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現在才談男朋友,比一般的大學生都晚了幾年時間。」譚森深情地對女兒說,「你參加工作以後,用不了兩年時間,我們的經濟適用住房也該建好了,如果你和小梁的關係發展順利,到了一定的時候就結婚,沒有房子就和我們往在一起。」


  「謝謝爸爸的好意,假如我們過兩年結婚,也不會住在家裡,我自己的意見是先租房,等有條件了再按揭買房,用雙手營造自己的愛巢。」


  「你不要把婚後的日子想得那麼浪漫,我真不敢想象,將來你離開這個家以後,怎麼樣安排自己的生活?」殷玲擔心地問小虹。


  「媽媽,這應該是三十多年前您回答姥姥的問題。」小虹「咯咯」地笑著說,「結婚以後的日子可能不是那麼浪漫,但也不一定像有些人說的那樣,家庭是『愛情的墳墓』,如果結婚是將愛情送入墳墓,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急著『自掘墳墓』,難道他們都害怕將來『死無葬身之地』嗎?」


  譚森和殷玲聽了小虹的話,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對視著笑了笑。


  小虹依偎著殷玲說:「媽媽,我什麼時間結婚是以後考慮的問題,咱們把有些事情想得太遠了。您現在主要是把身體養好,您還需要吃些什麼醫生開的葯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良好的情緒就是醫治一切疾病的靈丹妙藥,而且它沒有任何副作用。」


  譚森在一邊說:「女兒講得對,你現在主要是把身體養好,將來好有精力帶小外甥。」


  小虹紅著臉說:「哎呀,爸爸,您想得更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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