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花果(五)
曉媛與曉剛站在一起並不像兄妹,曉剛長得像任春華,一米八三的個頭,皮膚白白的,臉蛋圓圓的。曉剛說他最近總感到有些頭暈,曉媛說他是「海拔太高,供氧不足。」曉媛身高只有一米五九,由於身材削瘦,讓別人覺得她並不是身材很低,由於平時愛說愛笑,又讓人覺得她似乎還是個孩子。崔瑩總是說女兒是書獃子,再不抓緊談朋友就成了別人所說的「剩女」。曉媛勸媽媽說:「彎刀對著瓢切菜,獃人自有獃人愛,你和爸爸都不用著急,到了一定的時候,我會把自己推銷出去的,現在雖然不是什麼緊俏商品,將來也不會成為積壓物資。」
「商品也好,物資也好,放的時間長了都要降價。我真是不明白,有的姑娘鮮桃一樣的時候不把自己賣掉,非要等到與爛杏差不多了再出售。」
曉媛覺得耳朵不舒服了,埋怨崔瑩:「媽媽,您天天說這些話煩不煩呀,如果嘮叨能夠充饑,咱們家天天都不用做飯了,我建議把您要說的這些話用錄音機錄下來,以後每天放它一百遍,減少你的嘴皮子磨損。」
「行啊,你以後對著錄音機喊媽媽,讓它給你做飯洗衣服。」
長大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子或是女孩子,一般是只喜歡花爸爸的錢,不喜歡看爸爸嚴肅的臉;只喜歡吃媽媽做的飯,不喜歡聽媽媽說多的話。
崔瑩漸漸相信了有人說過的這句話。
有一次秦月芳來崔瑩家裡串門,問崔瑩:「大姐,你們家曉媛這書讀的時間也太長了,讀到什麼時間是個頭啊,本科讀完讀碩士,碩士讀完還要讀博士,博士讀完還有博士后,博士後讀完還有-——還有什麼?」
「還有-——」崔瑩也答不上來。
「噢,我知道了,博士後讀完就成了『夕紅士』。你想呀,一個人上完中學十幾歲,上完大學二十幾歲,碩士、博士、博士後讀完以後都快四十歲了,這書要是再接著念,就成了夕陽紅,夕陽紅的讀書人士不就是『夕紅士』嗎!」
當真正看到崔瑩為女兒的婚事急得吃不好睡不香的時候,秦月芳也會從另一個角度安慰她:「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吧,您知道,我們家小荔比你們家曉媛小不了多少,也是從小愛學習的書獃子,她和曉媛在學校,從上中學開始,在班裡不是正副班長就是什麼委員、代表,反正都是『領導幹部』。她的事我就不管那麼多,有知識的女孩子像一本書,長得好的女孩子如一朵花,有的男人愛逛書店,有的男人愛逛花店,愛賞花的小夥子不少,愛看書的小夥子更多。您沒有聽有人說嗎,再丑的姑娘最後都會結婚,再帥的小伙也可能單身,我見過很多一輩子沒娶到女人的男人,卻很少見到一輩子沒嫁給男人的女人,丑姑娘都剩不下,何況咱們的閨女的模樣又不醜,您著什麼急呀?」
崔瑩不同意秦月芳的說法,搶白她說:「你對女兒的事放任不管,當心到時候她給你領個大鼻子女婿回來。」
秦月芳滿不在乎地說:「澳大利亞大部分是白種人,有個白種人的洋女婿也不錯,我們大院里也有個出國留學嫁給白種人的姑娘,生出來的孩子特別好看。我有個鄰居的女兒在美國定居以後,嫁給了一個黑種人,這讓別人看著心裡彆扭。黃種人與白種人皮膚顏色反差不是太大,與黑種人就不一樣了,兩個反差很大的人種結婚,生出來的孩子膚色調配均勻了還差不多,要是調配不均,皮膚像中國的熊貓還算可愛,如果像非洲的斑馬,黑一條白一條,或者像歐洲的奶牛,黑一塊白一塊,不是讓人噁心嗎!」
崔瑩嗔怪地說秦月芳:「同樣內容的話,從你的嘴裡說出來與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總是不一個味。」
曉剛也幾次勸妹妹抓緊時間談個男朋友,對她說:「我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咱們家延續後代的事情就靠你了,你不要辜負爸爸媽媽的期望。」
「你真自私,這麼艱巨的任務讓我一個女孩子去完成?」曉媛責備哥哥。
同樣在大學學習,部隊的大學生和地方的大學生在婚戀問題上差別很大。曉剛曾經對曉媛說過,現在地球變暖,孩子早熟,地方上學理科的大四學生可以給學醫學的大一學生上生理課,上大學幾年不談戀愛或者說沒有性的體驗,就像自己這樣,要被人嘲笑。他還說他聽到一個笑話,有個單位去人才市場招聘大學畢業生,其中一個條件是「非處女不招」,結果敢於去應聘的全是男孩子。曉媛對曉剛說,部隊的學員管理嚴格,按照一日生活制度,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組織和領導的監控之下,有時候說句話就要舉手,放個屁都要報告。男女學員之間,不要說同居、結婚這些事,交朋友、談戀愛都是偷偷摸摸的。
曉剛說,他原來只看別人家的莊稼長得好不好,卻荒了自己田裡的苗,人誤地一晌,地誤人一秋,混了半輩子,在婚姻上還是顆粒無收。
曉媛則說,在部隊院校上學的女孩子,本來就是晚熟品種,只要風調雨順,不用擔心以後沒有好收成。
有些話曉媛沒有對曉剛說,現在給自己介紹男朋友的熱心人還真是不少,主動追求自己的也大有人在,其中本院院務部財務處的一個助理員就曾經對自己發動過多次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