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花果(四)
崔瑩在工廠做工時的工作成績怎麼樣很多人不清楚,但是不少人都有說她生孩子效率挺高的。崔瑩對別人說,她的兩個孩子是同一年生的,正月一個,臘月一個,這種事不少人可能聽都沒有聽說過,但是她卻創造了一個奇迹,要不然,住在東院的老鄉秦月芳怎麼開玩笑說她是「雙季稻」呢!曉媛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次用開玩笑的口吻問崔瑩:「媽媽,我對別人說我和哥哥是同一年出生的,他們都不信,還有人說,我與哥哥之中有一個是您和爸爸從外邊撿回來的。」
崔瑩聽了女兒的話,紅了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說:「別聽他們瞎說,你看我和你爸爸對你們兄妹倆像后爸后媽嗎?你哥哥剛出生的時候,我們國家還沒有實行獨生子女政策,那時候提倡一對夫婦生兩個孩子,但兩個孩子的間隔時間至少四年。你哥哥滿月之後不久,我不慎懷孕,原來是準備要打胎的,但是你哥哥由於出生時不足月,體弱多病,後來又查出患有比較嚴重的心肌炎,醫生說他以後可能體質不好,甚至有夭折的危險。當時我和你爸爸已經聽說一對夫婦以後只能生育一個孩子,就分別給組織打報告,經過批准,把你保留了下來。」
任曉媛聽了媽媽的話,噘起小嘴說:「你和爸爸好狠心,我還沒有進入搖籃就要扼殺我,也算我福大命大造化大,真是應該感謝組織!」
「你首先應該感謝你哥哥。」崔瑩笑著對女兒說,「如果他小時候身體稍好一些,與正常孩子一樣,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你了。」
「我知道,是組織、父母和哥哥共同給了我生命。」
「你以後對你哥哥好一些,不要總是欺負他。」
「媽媽,你這句話可是用詞不當。」任曉媛辯解說,「我承認,我對哥哥說話有時刻薄一些,但我是哀其不幸,怨其不爭,有時用用激將法,是想讓他早日擺脫痛苦,振作精神,開始新的生活,本意是為他好,怎麼能說我是欺負他呢!」
「你哥哥性格內向,由於近年來工作失意,情場失戀,情緒低落,寡言少語,我們應該多關心他,開導他,而且要有耐心。」崔瑩是家裡的「維和部隊」,她又在利用機會做女兒的工作,「你和你哥哥小的時候,我在家鄉的縣城工作,你爺爺和你姥爺家可以不斷的從鄉下去城裡為我幫幫忙。我隨軍到北京以後,你爸爸經常出差,我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有困難,有時候就把你送到秦月芳家裡去,讓你與她的女兒小荔一起玩。你秦阿姨人不錯,就是說話時嘴上少個站崗放哨的,肚子里有了什麼話都爭先恐後地往外跑,攔都攔不住。你由於受她的影響,從小話就特別多,而且得理不讓人,無理狡三分。」
曉媛聽了媽媽的話,不高興地噘起嘴說:「媽媽您不是在講秦阿姨的壞話吧!小荔家與我們家是老鄉,她爸爸與我爸爸又是從駐在同一個地區的部隊調到北京工作的,我們兩家關係不錯。你認識秦阿姨也已經很長時間了,應該對她比較了解,她雖然嘴裡話多,但是心眼很好,我和小荔妹妹一起玩的時候,她家好吃好喝的可都是先由著我。」
崔瑩故作生氣的瞪了一眼女兒,說:「我並沒有說你秦阿姨什麼不好,你總是護著她,好像她是你的親娘,我是你的后媽似的。唉,月芳回山東老家幾個月了,只來過一次電話,不知道在老家怎麼樣,她上班時間還經常抽空過來與我說說話聊聊天,退休以後反而很少過來了。」
「她的老家地處山區,手機信號不好,打長途電話又不方便,這幾個月她給我也是只打了一次電話。」曉媛說。
崔瑩說:「你總會為她打掩護。」
「我說的是真話。」曉媛說,「秦阿姨在電話里還給我講了哥哥的事,讓我和你儘快再幫助哥哥成個家。
「你秦阿姨是個熱心腸,可惜她最近不在北京。」
「我已經託了幾個朋友,讓她們為哥哥的事留點意。」
曉媛憂心忡忡地說。
崔瑩心裡清楚,曉媛對曉剛有時候說話不講情面,甚至諷刺挖苦,其實多數時間還是尊重哥哥、關心哥哥的,曉剛離婚以後,她的心裡好像也壓著一塊大石頭。
任春華去年買的這套部隊統一建設的經濟適用住房,布局合理,南北通透。四室兩廳兩衛,客廳在中間,靠東側,南邊一間是任春華和崔瑩住的主卧,北邊一間是書房,中間是主衛;西側的南北兩間是次卧;客廳北側是廚房和次衛——「進出口公司」擱鄰居,體現了建築設計師的匠心獨運。
搬家的時候,曉媛對爸爸說,哥哥身體不是太好,讓他住向陽的次卧。曉剛卻對崔瑩說,一定要讓妹妹住在向陽的房間,自己住北屋。
搬進新家以後,曉剛故意當著全家人的面對曉媛說:「現在很多人家重男輕女,我們家是重女輕男,什麼好事都是女孩子優先,我雖然沒有軍籍,但是,住在北面的房間里,供暖氣前和停暖氣后夜裡都會凍得當『團長』。」
曉媛聽了曉剛的話,知道他是在給自己說著玩,也笑著說:「你說的話有些道理,你在咱們家是『三等』公民,就是等吃、等喝、等穿,什麼事都依賴媽媽。不過到了冬天你別害怕,我在你房間的牆上畫個太陽,你就不會感覺到冷了。」
曉剛一本正經地說:「你畫太陽的時候畫得小一些,不然我中暑了跟你算賬。」
曉嬡說:「其實,你的身體偏胖,住陰面的房子有好處,根據熱脹冷縮的原理,住在比較冷的環境可以幫助減肥。」
曉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噢,我明白了為什麼現在女孩子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少,原來都是有意要降低身體的溫度,達到減肥的效果。」
「你只能說社會上有一些女孩子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少,我們這些女軍人都是按規定著裝的,一般是發什麼穿什麼。」
「你們與她們不一樣,就拿你來說吧,衣服真是不少,什麼冬裝夏裝作訓服,棉衣單衣和襯褲,應有盡有,發的軍衣加上自己買的便衣,幾隻柜子都裝不下。」
「軍人著裝就是要一致,什麼時候穿什麼衣服。我的便衣也不算太多,比起同事來少多了。」
「哎,說正經的,你的軍用棉大衣和毛毯在我的柜子里放好長時間了,趕快拿走。」
「你不是說我的房間像個服裝店嗎,我想在你的房間里租一塊地方,再開個分店。」
「租我房間的地方可以,但是要交租金。」
「沒問題,你在你的房間里安個打卡機,我每個月過去刷一次卡。」
任春華兩口子每次聽見兒子和姑娘打嘴仗,都假裝沒聽見,他們喜歡聽孩子們善意的玩笑話,也很高興看到平時言語不多的兒子與女兒一起耍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