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第五節
待聽得鼓樓之上一更三點敲響暮鼓,城門始閉,城中開始夜禁,葉知秋閉目小憩、面色平靜,內心卻紛亂至極;
一時便是秦元庚心膽欲裂,一時又是秦白露淚眼婆娑,一時卻又是鳳七七深情凝望.……
不由得睜開眼睛,望著漆黑如墨的屋子,輕嘆一聲,心中胡亂思想,不知此次能否見到秦家兄妹,若秦家兄妹有事,自己當如何搭救才好?若無事,是否便可先回到鳳七七那邊;
想到鳳七七,葉知秋不由得心中一暖,嘴角輕揚,可又是想到秦世叔的大仇卻還需報,而現在卻並無頭緒,便又是頭痛不已。
迷迷糊糊著患得患失之時,葉知秋耳聽得三更鼓響,便起身與沈詹二人背好刀劍,翻窗而出。
一路上二人並未走上街道,而是在各處房檐屋脊,施展輕功向秦王府所在方向疾掠,此時天上雖有月色,但夜雲陰沉,倒是遮住了不少,只有微微淡淡的月色光暈發出,城中卻還仍是漆黑一片。
路上遇見幾隊西安府巡夜官軍,二人只是稍作停頓,待巡夜隊伍走過,仍是繼續飛掠,只一刻功夫,二人便已是到了秦王府城垣之下;
蕭牆與磚城之間,便是秦王府官署與護衛所在,此處布設著秦王府下設的典簿廳、紀善所、良醫所、典善所、審理所、奉祀所、典寶所、工正所和典儀所等眾多官署以及王府軍隊及護衛,以隨時聽候秦王差遣,二人避開尋了一處隱秘藏身。
葉知秋輕按住沈詹,示意他稍停,自己足尖輕點,一個飛身,半空在城牆之上借力又點了一下,雙手便已是勾住了女兒牆,探頭往城牆之上望去,卻見不遠處只兩個軍卒,俱是坐靠在牆垛下瞌睡打盹,便雙臂較力,翻身飛上了城牆。
沈詹見葉知秋飛上,也是一蹬地,便騰空而起,少頃也便落於城牆之上,卻見葉知秋的身影已是飛向秦王府內,直向一棵大樹飛去,身形輕盈的落於樹杈之上,隱於盛密的枝葉之間,地下院落之中值守軍卒竟無一發覺,沈詹也是縱身飛掠,落於葉知秋近旁!
如此輾轉幾次,已是到了秦王府圓殿屋脊之上,暗伏下身,此處已是秦王府最高之地,二人仔細打量著秦王府內院落布局,但這秦王府饒是偌大的很,目極之處仍只窺得一斑;況且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軍卒列隊、提刀夜巡接連不斷,葉沈二人雖潛了進來,卻仍是無處下手,不由得頭痛不已!
正在此時,自後院之中進來幾人,有一人身著道袍,手中一把拂塵,卻是個道士;一人則緊身裝束,手提一把劍,乃江湖中人打扮;而另外兩人卻是錦衣衛,其中一人葉知秋覺得眼熟,不由盯著那人皺眉苦思片刻,猛然驚覺,那眼熟之人便是在錢家酒樓所遇到的常山。
葉知秋立時對沈詹輕道:「這幾人古怪的很,其中一人我卻是見過,我們且看他們做什麼!」
沈詹抬眼看看葉知秋,輕輕點頭,二人做好準備便欲跟蹤這幾人。
這時那四人卻是院中站定,常山道:「馬真人、郝山主,明日我便啟程回南陽,此處之事干係重大,那批糧草還指望二位押送,便請二位少待兩日。」
那郝山主道:「常大人但請寬心,糧草既已裝運,明日一早我們二人領眾弟子便隨鎮國將軍一起走便是,官軍自押護糧草,我等便在糧草四周十里巡弋,但有風吹草動,必先發覺!」
常山點頭道:「長平及永豐二倉,自有惠能大師,二位今晚便好生歇息,留待押送路上也好有些精神!」
郝山主點點頭,常山卻是望向了道人,那道人卻是怪笑一聲道:「常大人,貧道雖每日里軟玉溫香、牙床羅帳,精神卻是足的很哪!」
原來常山那番話便是指向那道人,那道人生性淫毒,每夜裡招來歌女舞伎,夜夜笙歌之下,難免耽誤大事。
常山神色不屑,輕笑道:「如此,馬真人今夜倒不如與惠能大師一起守護糧草去,僧道本是一家,也能談論些佛法道術!」
馬真人面色頓時有些掛止不住,翻了翻眉眼道:「常大人此言怕是站不住,你連夜趕回南陽,還不是因為急欲將那惠能給你的天羅定魂丹交到李公子手上么?」
哂笑一聲又道:「嘿嘿,李公子急欲救那瀕死之人,不也是看上了人家的漂亮妹子么?既抱得美人歸,還能在朝廷搏個救護功勛忠良之後的美名,這等手段,可是高妙的很,老道我只是玩些庸脂俗粉,高下立判,可是差得遠了,常大人又何必介懷呢?!」
常山臉色煞變,雙目微眯望著馬真人道:「你一介草莽,行事豈敢與我家公子相比?」
那郝山主見常山言語間已是生怒,連連勸解說和,常山只冷冽望著馬真人,片刻之後哼了一聲,道:「這批糧草乃白大帥親點,秦王殿下特別調撥,如何重要,自不必我多言,此去南陽,雖有秦王殿下委派鎮國將軍率一萬軍卒護送,但一路之上渭南、商洛群山密林之中皆有流賊出沒,鎮西府更是已落入賊手,二位且好自為之便是!」
言罷與另一錦衣衛轉頭便走,那郝山主苦笑一聲,與仍舊憤憤不平的馬真人便也各自回去了。
距離尚遠,葉知秋雖聽的不甚清楚,但也明白了七八分,心中頓時大喜,秦家兄妹的消息當真的如此戲劇般便得來了,只是當葉知秋知曉他們是被李文城所救,倒是頗有些心憂了!
當下招呼沈詹,示意在此已無意義,離去便是,二人便飛身原路離開了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