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急雪舞迴風
亂雲低垂暮,急雪隨風舞。
山丘上,風雪中,五條人影從蒼莽的中走來。
在五人之中,有一點紅光,如海港的燈,如夜深人靜時家裡亮著的那盞燈,照著前程,也照著歸路。
矮腳虎王英、錦毛虎燕順、白面郎君鄭天壽、摩雲金翅歐鵬站在山丘的半腰處,看著風雪,看著邁步過來的人影。
寒風凄厲,風吹的周遭樹枝嗚嗚地響。
站著的人,走過來的人,終於看到了彼此,風雪在他們之間。
「我…我要殺了你們。」
縻勝雙臂赤紅,風雪沾身,變成一股股的熱氣,蒸騰在空中,而他,除了手臂看著猙獰以外,整個人顯得有些虎頭虎腦,甚至連說出這麼兇狠的話,都讓覺得是一個賭氣的孩子說的話。
可是,對面的四個人不這麼覺得,因為這個人有絕對的能力殺人。
「正好,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歐鵬站了出來,雙翅微張。
那邊王英和燕順化成兩隻貓,嚴陣以待。
縻勝向前邁了一步,道:「照顧好自己。」
話是對身後的人說的,雙臂卻是轟然向前方的人襲來。
他的雙臂赤紅,不再是手臂的形狀,而是成了流動的岩漿,是兩股奔騰的洪流,蒸騰了半空的雪花,也融化了地上的積雪。
王英和燕順開始後退,最後變成了奔跑,不是向前,而是向後逃跑。
歐鵬雙翅展開,拉著鄭天壽向後掠去,一扇翅,洪流更熱,但人已經在數十米之外。
縻勝見對方躲開,手臂不移,不動,身子依靠著洪流的力量升上天空,接著向前飛了出去。兩股洪流是他的兩根拐杖,支撐著他飛出五六米,然後落下,而那兩條赤紅的洪流卻如軟鞭一般,從身後猛然倒抽過來,目標是歐鵬。
歐鵬再退,但縻勝似乎早有準備,身子迅速向前飛躍,兩隻手臂如兩條紅色的觸角,帶著炙熱的氣息,狂亂地抽擊過來。
從開始,歐鵬等人就完全處於被動,因為對方實在太強,強到他們靠不近身。
山丘上,樹木被紅色的鞭子抽裂,還沒來的急倒地,便被焚燒成了灰燼。
歐鵬依舊在退,而王英和燕順卻是連過來對戰的勇氣都沒有,頭也不會地在山丘上跑。
風雪大,但是那兩條洪流更大,焚燒的火更炙,所以雪未及落下,便蒸騰成了熱氣,在山丘上瀰漫,讓原本蒼莽的夜色,更加的迷亂。
有風,逆著剛才的風,急雪舞迴風。
縻勝抬頭,看到巨大的鳥人從前方陡然升高,待他兩條手臂落下時,猛然向他的後方掠去。
後方,有他帶來的四個人,那麼,對方的目的很明顯了。
不好,中計!
縻勝驚覺,原來對方剛才的退讓就是要拉開他與後方四人的距離,然後騰出空隙擊殺那四人,讓自己回援不及。
如果縻勝足夠聰明的話,他應該明白,這是對方剪枝打幹的做法,先集中優勢的力量,將他的枝葉剪出掉,最後集中所有的力量去對付他。
「魯成,鄭捷,小心!」
縻勝在風中呼喊,那邊掉頭逃跑的王英和燕順在逆風起的時候,陡然折轉回來,向縻勝跑過來,比風更急,身體借著樹枝,高高躍起,向縻勝撲了過來。
風雪更急,縻勝心更急,雙臂一揮,兩條洪流如紅色的絲綢,在風雪中飄舞,將王英和燕順飛撲來的身體逼退,腳步不停。
但是,他依舊慢了,因為,歐鵬已經飛進了那片風雪。
「呵呵,真當我們四個是擺設嗎,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啊?」
風雪中,有笑聲傳來,而那邊已經看不到了歐鵬的身影。
「你不是摩雲金翅嗎,你可出的了此陣,哈哈…」
縻勝的腳步停下,看著在地上猛撲過來的兩隻貓,巨大的貓,雙手一抖,如舞動紅色的水袖,向王英和燕順襲擊而來。
王英和燕順不敢攖其鋒,狼狽躲閃,身上滾得泥土,裹著樹木灼燒后的黑灰,真的是比落水狗更慘,可是他們絲毫沒有逃的意思,還在迂迴地向縻勝奔跑。
因為,他們必須拖住縻勝,而且是越近越好。
縻勝身後,那片風雪中,歐鵬終於出聲了,聲音很冷。
「我不知道如何破陣,但是殺了你們布陣的人就夠了。」
「你在說笑話嗎?」
歐鵬冷哼。
風雪中,有咳嗽的聲音傳來,激烈而急切。
魯成,鄭捷四人臉色陡然而變,因為這咳嗽聲他們先前聽過,他們也感受過那種想要咳出心、肝、脾、髒的感覺。
有人打了噴嚏,有人開始咳嗽,然後止也止不住。
不知誰說過,人生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瞞的:咳嗽、貧窮和愛;你想隱瞞,卻欲蓋禰彰。
所以,魯成、鄭捷等人越是不想咳嗽,越是止不住,然後咳的沒有力氣,只能蹲在地上。
風驟大,卻是沒有方向的,雪也亂了方向,開始亂飛。
縻勝聽到咳嗽的時候,便知道事情不好,可是等他要回援的時候,那兩隻髒兮兮的貓撲了過來,它們是貓,可是比老虎、獅子、豹子更大,而爪子已經遞出。
縻勝咬牙,雙臂舉起,猛然迎向那兩個龐然大物。
「轟!」
「轟!」
先後的兩聲,有黑影在雪中先後飛出,帶著濃濃的煙,當然風雪中有著燒焦的味道。
縻勝擋住了攻擊,也對王英和燕順造成了足夠大的傷害,可是,在凌空落下的兩擊中,落的位置是一樣的,也就是對方有一人傷的並不重。
更糟糕,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陷在了泥土裡了。
——這是不應該,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冬天的土地凍的足夠堅硬,他的身體足夠的強硬,雖然那連續的兩次落擊力大勢沉,可是他覺的自己不應該陷在泥土裡,尤其是整個下半身都在泥土裡。
風雪亂的時候,咳嗽聲開始變小。
不是停止了咳嗽,而是有人不能咳嗽了,畢竟四個人一起咳嗽和三個人、兩個人,一個人是不一樣的。
風雪亂卷,那是風亂了方向,那是巨大翅膀扇動時攪起的風雪。
風雪迷離,人歸黃泉。
風雪漸小,山丘歸靜。。
「魯成!」
「鄭捷!」
「寇猛!」
「顧岑!」
縻勝呼喊,驚叫,帶著心痛,可是回答他的,是有風吹樹枝的哀嚎,如從地獄歸來的冤魂,帶著不甘和無奈。他們或許真的很不甘,很無奈,因為前世不曾風光,今世依舊一事無成。
「你們…該死!」
縻勝掙扎,想要從地上出來,卻是越陷越深!
縻勝驚異。
那邊歐鵬抱著鄭天壽回來,不遠處,王英和燕順拐著腳走來。
風雪中,嗚咽聲,在這之中,有「啪啪啪」的脆響傳來。
「時間就是金錢,我怎麼可能算錯錢呢。」
縻勝雙手撐著地面,看著向他走來的人,毫無懼意。
……
高處,不勝寒。
說的是人的位置,也是所在的海拔高度,是物理的,也是心理的。
在柳城的最高處,是離雲最近的地方,也是看到亂雲堆疊最真的地方。
高樓,風大,也就更能看出急雪舞迴風。
蔡京此刻坐在最高的樓上,最豪華的會議室里,看著亂雲低垂,看著急雪舞迴風,心思卻在數裡外的山丘上。
劉敏看著監視器的畫面,風雪繚繞,那一點的紅光格外的醒目,提醒著他們的位置。可是,哪裡離探頭太遠,模糊不清。
但是,只要那一點紅光還在,劉敏就很放心。
「你說鄭天壽在等人?」
蔡京微微扭頭,看著風雪中的朱武等人,道:「朱武也在等人,他們在等同一個人。」
劉敏微微點頭,道:「黃門山,只見歐鵬一人,那麼其他的人在不在?肯定在,不然朱武不會等,如果其他人在,我想鄭天壽剛才在等的人就在剩餘的人之中,那麼在這些人中,稍微值得注意的,恐怕就是神運算元了。」
蔡京看著監視器,沉聲道:「精於算計的人,可能在大局上,人心把控上做不好,但是對於手中現有的資源,如何發揮出更大的作用,卻是不會算錯的。」
「這就是你說的,智商是相對於誰的?」
「我覺得,你應該派人過去。」
劉敏看著風雪中的畫面,那片朦朧的紅光更勝,看著風雪漸大,然後減小。
「我相信縻勝。」
蔡京微微搖頭,道:「從道理上講,一群羊是打不過一隻狼,從實際來說,這世的縻勝不會害怕車輪戰,因為我們現在沒有人力有盡時的說法,但是,如果一群羊齊心協力,還是能殺的了狼的,甚至是獅子,這你在非洲草原上見過,那麼你覺得縻勝贏的可能性有多大。」
劉敏沉思,隨後抬起頭來,道:「可是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輕敵,在對方消滅所有枝枝葉葉以後,以為勝券在握,而縻勝卻是哀兵,是背水一戰,是生死之戰,他的潛力在哪裡,誰又能知道?」
哀兵,必勝嗎?
劉敏沒有底,但是他知道現在遠不是他應該行動的時候,朱武在靜待援軍,他們也在等對方的援軍,現在,只來了黃門山、清風山的人,遠遠沒有他預料的多,所以,他不能動。
更何況,當初他派袁朗和縻勝打援,就是為了給對方更多的壓力,至於魯成等人,只是疑兵,無所謂。
蔡京看到了劉敏的決心,道:「那就破陣吧,只是你要不要調其他的人過來。」
劉敏道:「破陣!」
「人呢?」
「有龐萬春就夠了!」
「那麼陣眼呢?」
林敏笑道:「猜了。」
風雪瀰漫,山丘上,有破風聲傳來,比風雪聲更甚。
縻勝抬頭,看到有黑色的物體朝自己飛來。
那兩個物體飛來的時候,有聲音傳來,比嗚嗚咽咽的聲音動聽了無數倍。
那是一種充滿回憶的聲音,是飢餓時的一碗肉,是寒冷時的一件棉衣,是久別歸家后,開門后那雙期盼、喜悅的眼,是離別後,在落葉飄飛中的相聚,萬語千言,盡在在心間流淌。
回憶的聲音,溫暖的的聲音,也是迷醉的聲音。
縻勝,沉溺在了這瞬間的溫暖。
瞬間,有許多事情發生。
在山丘,在街中。
雪急,風逆,寒意濃!
Ps:昨天沒看,今天才發現忘情花朵上星期,這個星期都投了推票,很感激,真讓我產生了:有時候你想證明給一萬個人看,到後來,你發現只得到了一個明白人,那就夠了(後會無期台詞)。
這種感覺,也不錯。其實我最近有很多調整,從定風波開始,不斷加入詩詞曲的意境。最近因為風雪夜的戰鬥,我看了很多寫雪的詩詞,比如上一章的開頭,是李白的,這章是杜甫,稍有改動。後面還會有,爭取對得起每一張的推票。
關於情節,我盡量滿足一波三折的要求,現在,雙方大人物都沒有登場,所以我覺得還是值得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