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風雪故人來
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
風雪中,夜深時,不歸人。
不歸家的人,總有不歸的理由,比如家裡有一個看了就噁心的婆娘,比如今天被辭退了,不敢面對家裡妻子兒女期盼的眼神,當然也可能是今天女朋友結婚,新郎不是他…
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和不得已,也就有太多的借酒消愁的理由。
不歸,是因為難以回去。
從小巷出來的醉漢搖搖晃晃,將手中的酒「啪」地摔了出去。
酒瓶與冰凍的地面碰撞,聲音清脆,玻璃渣四散飛濺。
「滾開,都他、媽的滾開!」
被驚出巷子的兩隻動物,從裡面奔跑出來,再被這叫罵聲和酒瓶破裂的聲音驚嚇,慌不擇路,向袁朗哪裡跑去。
袁朗在那醉漢扔了酒瓶和叫罵時,扭頭看了一眼,隨即便專註眼前的三才陣。
慌不擇路的流浪動物,在袁朗轉身的瞬間,速度陡然加快,如兩條黑色的閃電,穿過風雪,奔向袁朗的後背。
袁朗恍若未覺。
不再是先前畏畏縮縮的動物,而是撲向獵物的捕食者。在這個捕食者中,一條是一隻腳稍微有些破的貓,另外一個卻是渾身金黃的貓,不只沒有半點的醜態和疲態,反倒顯的威武不凡。
它們速度極快,在轉過身的剎那,兩條黑影穿過風雪,到了袁朗的後背,毛髮虛張,利爪劃破方寸的風雪。
風雪中,有身影微動,有一片光明照亮風雪,照亮了昏暗的街,如烈日一般,逼的人張不開眼。
在那片光消失的瞬間,那兩條飛奔而來的身影飛了出去,摔在雪地上,然後劃出兩道雪痕。
「你們真以為我是傻瓜嗎?」
袁朗扭頭,與風雪中看著從地上站起來的兩隻貓,看著那個急速奔跑,又猛然停下來的醉漢,咧嘴微笑,濃濃的嘲笑。
醉漢不是醉漢,因為喝醉的人臉是紅的,他的不是,就算喝醉臉不紅,但是被冷風吹過的臉應該是紅的,但是他的臉不紅,不只不紅,而且發白,比地上的白雪都白。
醉漢抬起頭,長發覆蓋了額頭,掩蓋在眼畔。
他不是醉漢,更像一個憂鬱的詩人,落魄中帶著憂傷。
白臉的人開始後退,那兩隻貓也開始後退。
袁朗卻沒有追,因為他不需要。
風雪漫天中,有四個人影出現了流浪漢和兩隻貓的後面,趁著風雪而來,殺氣比風雪更甚。
「朱武,你的人來了,他們即將死了,你會怎麼辦?」
袁朗在風雪中呼喊,他相信,朱武能聽的到。
朱武確實聽到了,不知他,連史進、石秀、陳達都聽到了。
「我出去!」
……
擎天大樓頂部會議室,劉敏看著被包圍的三個人,微微笑了起來。
「我們猜不到陣眼,朱武會告訴我們。」
眼下的情況似乎是這樣,外面的梁山兄弟為救自己而來,結果身陷重圍,那麼,陣內的朱武如何會不管!再說陣外,袁朗、縻勝何其厲害,想要救人,那就得派足夠實力的人,於是在人手調動中,便能猜出誰是陣眼,因為,陣眼是不能動的。
蔡京看著窗外的風雪,微微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也似乎是對劉敏的話搖頭。
「蔡太師有不同看法?」
蔡京連頭都沒有會,也沒有回答劉敏的質問,淡聲道:「那三個人會是誰?」
劉敏看著監視器里的畫面,笑道:「兩隻貓嗎,最有可能的有三人,矮腳虎王英、錦毛虎燕順,中箭虎丁得孫,但是看到那個白臉白面的,就知道來的應該是前面兩個,白臉的是白面郎君鄭天壽了。」
矮腳虎王英、錦毛虎燕順、白面郎君鄭天壽,清風山的人馬到了。
「所以,你覺得朱武會派人施救?」
蔡京反問,劉敏咧嘴笑道:「如果不救,那就殺了那三個廢物,反正朱武想靜待援軍,而我們本來就是圍點打援,沒有什麼不好,再說梁山的人殺一個少一個。」
蔡京扭頭看了一眼監視器,哪裡朱武等人的畫面已經模糊不清。
「朱武不會救人,因為他相信梁山的人不只來了這幾個,還有更多。」
「更多,那不是更好,一幫莽夫,豈不玩弄與股掌。」
蔡京笑道:「梁山一百零八人,你覺得那個是沒腦子的,只是看與誰比而已。」
劉敏歪頭,笑道:「是說我了。」
蔡京搖頭道:「不是,但是他們在等人。」
劉敏道:「朱武沒有猶豫的時間,他們沒有時間等人。」
蔡京笑道:「我說過,你最大的缺點是對梁山的人不夠了解。」
劉敏不在乎,因為在畫面中有人影動了動,隨後便如風雪中的磐石一般,不動不搖。
……
風雪街頭,史進想要出去救人,卻被朱武一把拉住,道:「你們誰都不能動。」
史進和石秀看著朱武,朱武兩鬢蒼蒼,蒼老如老人。
「他們…」
朱武沉默,片刻后,道:「他們應該有後手的。」
史進焦急,道:「誰會有你這般的心思,難道是軍師?」
朱武搖頭,道:「另外一個人,我相信他在!」
三才陣外,兩隻貓與白面的人聚集在一起,看著後面走過來的四個人,看著袁朗逼近。
白面流浪漢開始咳嗽,似乎風雪太大,也似乎因為身體太單薄,或者他本身有肺癆,抑或因為生死關頭,太過緊張的緣故。
寒風裡,咳嗽聲越發激烈,白面郎君鄭天壽蹲下去,卻止不住這咳嗽。
風雪漸大,身後的人開始奔跑,提著明晃晃地刀跑了過來。
袁朗看著白面流浪者,腳步頓住,因為他覺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因為他的鼻子有些發癢。
奔跑的人,腳步慢了下來。
不知是誰打了一個噴嚏,其他人似乎被他感染了一般,開始打噴嚏,一聲接著一聲,然後連成一片。
袁朗退了半步,伸手觸了觸鼻子,笑道:「真噁心的能力。」
那邊縻勝雙臂赤紅,向這邊走來。
風雪中,兩隻貓背著一個人向風雪旁跑去,跑的路,是來時的路。
袁朗微笑,道:「哪有那麼容易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
那兩隻貓與白面者離開,四個人便停止了噴嚏,追了過去,縻勝跟了過去。
袁朗看著風雪中朱武等人模糊的身影,笑道:「現在就我一人,你們不出來殺我嗎?」
沒有人回答,只聽寒風舞雪急。
「你說他們會不會怪你不救他們呢?畢竟念著兄弟情誼過來的,結果兄弟見死不救,那心裡得多失望啊!」
「我,殺了你!」
衝天怒嚎,驚破風雪,驚的眼前風都亂了方向。
「來啊,不來,你就是王八蛋!」
「呀…」
「站住!你以為他為何要你出去,因為他知道你殺不死他,你以為他為何他要激你出去,因為他們想要知道陣眼在誰身上,你出去,救不了人,還會拖累這裡的人。」
陣內,史進雙眼赤紅,嘴裡猛然噴出一陣火焰,照亮風雪,卻是熄滅不了心中的怒氣。
……
擎天大廈頂樓會議室,劉敏微微搖頭,對眼下的局面很不滿意。
蔡京道:「你低估了梁山人的拚命能力。」
劉敏笑道:「這世上從來就不缺拚命的人,可人何曾拼過命?你拼過了嗎,我拼過了嗎?」
蔡京沒有反駁,看著窗外的風雪發獃。
風雪中,追逐的人停了下來,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會回來。
回來,就在舉手之間,就在落下的那塊拼圖之間。
拼圖落下了,人卻沒有回來,因為在前方,那兩隻貓停了下來。
那是一塊寬闊的地方。
「我們試過了,跨出這一步,我們就會回到起點。」
縻勝帶著人往過來走,手臂已經赤紅。
「看來,你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那,真可惜了。」
風皺大,雪皺急,有風暴來臨。
風雪撲面,有黑點在遠方的天空穿過風雪,然後陡然大了起來,急速從天空掠下,驚起地上的風雪無數。
風雪過,前面的人消失了,隨著風雪中的黑影,一起消失。
擎天大廈頂樓會議室。
劉敏微微點頭,道:「預料中的人,摩雲金翅歐鵬都來了,那麼黃門山的人應該也全了。」
蔡京笑道:「可是,只見到了一個人。」
劉敏微笑道:「人有時候很脆弱,覺得人多了就能把事情辦好,可是,他們錯了,一群羊是打不過一隻狼的,只能增添盲目的自信,死的更快!」
那邊王慶拿起了拼好的一塊拼圖,落在了另一邊。
旁邊,李助慢慢地拿出一張破舊的牛皮,在牛皮的四個角上點了四根蠟燭,隨後,他從口袋裡拿出來三個銅板,撒在了牛皮紙上。
夜似乎靜了一下,連那四個蠟燭都產生了微微的變化,蠟燭火焰不動,甚至連燃燒都不見有燭淚落下。
李助,開了雲隱圖,圖象,一片明朗。
明朗,是對李助等人說的,那麼,對於朱武等人呢?
風雪中,朱武抬頭望天,天際蒼莽。
在柳城的另一邊,有一個人身鳥翅的物落下,背上跳下來三個人。
在風雪中,有五條人影從風雪中走來,帶頭一人,雙臂赤紅,在風雪中閃爍著紅光。
四個人扭頭,看著如此迅速追來的敵人,微微驚愕。
Ps:忘了周一是清明,真是…白天上班,晚上碼字,有些渾天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