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深了去
沒幾天，雜誌果然大賣，方紫蘇接電話接到手軟，這一期的銷售熱火朝天，連著加印的三分一數量也很快出手，引起了多方重視。許多商家紛紛看準了時機，有意在《萬人迷》上打廣告，從賣假化妝品的奸商到做品牌連鎖的企業，良莠不齊，什麽人馬跟招數都有，方紫蘇不勝其煩。
雲夢瑤一向把關廣告部的業務跟編輯部的事情，不過決定權還是在方紫蘇手中。她拿了一大堆資料跟名單走進辦公室，看見方紫蘇站在咖啡機旁邊叉著腰，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咖啡，笑道，“怎麽？雜誌賣得太好你受刺激了？幹嘛這樣折騰自己？”
“我接了一個上午的電話，這個廣告那個廣告的，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氣死我！”方紫蘇灌飽了肚子，回到椅子上半躺著，像用完了全身力氣。
“能者多勞嘛，誰讓你能幹來著？喏，除了咱們之前固定的合作商，這裏還有主動送上門的，我看了一下，找了幾個不錯的，你拿主意看看要不要接他們的廣告。”雲夢瑤把資料放在桌麵上。
方紫蘇冷笑了一下，說道，“他們以為我方紫蘇是什麽人？賣菜的大嬸？我的雜誌可不是個蔬菜攤，擺什麽五花八門的蔬菜都可以。就連去年被罰過的那個服裝廠也來找我，他們根本就是土鱉，一點不懂《萬人迷》的檔次跟分量，我可不會為了幾個錢把自己的雜誌給毀了。”
“行行行，你有道理，我看你接了這一次電話，也沒人再敢打給你。不過奇怪，廣告部的電話明明擺著，怎麽全打你辦公室來了？那些人都成精了不成？”雲夢瑤疑惑道。
“哼，會耍這些心機伎倆的不是騙子就是小人，我又不是特工局的，想查我的號碼還不容易？這些人多半心裏見不得光，我最討厭跟這樣陰暗的人打交道，避之唯恐不及。”方紫蘇鄙夷地說道，“他們不是成精了，是成災了，這可是我的經驗之談。”
“得了吧你！我看這陣子有的忙了，偏偏明剛又在醫院裏麵，他說的那個什麽同學也沒見過來麵試，這收發室跟倉庫裏麵可堆了不少東西，亂得很。”雲夢瑤皺著眉頭搖搖頭。
“可不是，人要是再不來，我就要找別的人手先墊上，傷腦筋，怎麽在這節骨眼上出事。”方紫蘇跟著牢騷了一句，“他把那同學說得那麽神，我倒想見識見識。”
雲夢瑤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我說，換換另外的大資本主義在《萬人迷》上打廣告也不錯，《萬人迷》是有名氣，可那樣一來不就更加錦上添花了嗎？”
方紫蘇一聽，看看門口，湊上去，說道，“你知道陳作發那奸人背後收了那些商家多少錢嗎？這個數！”方紫蘇伸出五根白生生的手指，恨得牙根癢癢。
“他真這麽黑？”雲夢瑤一驚。她倒不是對這種事情一無所知，以前也不過是捕風捉影罷了，這次從方紫蘇嘴裏說出來，那就是坐實這件事情。因為她很了解方紫蘇，就算再厭惡一個人，方紫蘇也不會給那人無端端潑髒水、無中生有，怪不得陳作發每次都指明上刊的商家。
“他比煤炭還黑！這樣的人就是天生擋道的，十八輩子沒見過一分錢似的，隻管自己一時發財，全不考慮雜誌的發展，真是鼠目寸光！我當初怎麽就瞎了眼，找了這種廢人合作？他陳作發就是棺材裏麵伸手，死要錢的主！”
方紫蘇每每一提起這件事情一回，就要氣憤到內傷一次。當初方紫蘇拿著自己好不容易才賺到的一筆錢到處尋找創業夥伴，剛好碰到了山東來的暴發戶陳作發，跟土財主似的，對她說話熱情客氣。因為年輕沒有經驗，也因為急於投資，所以方紫蘇衝動地選擇了跟陳作發合作，沒想到陳作發的本性慢慢露出來，自私、狹隘、素質低、文化不高。除了數錢，陳作發連一個有用的點子都沒有為《萬人迷》出過，市場低迷的時候也隻顧自己的利益，方紫蘇慪氣到悔不當初。
“這麽說，他這樣就太過分了，真是太無恥了。好的廣告進不來，會影響雜誌，咱們不但被動而且有壓力的。這混蛋，別看他說話粗俗、底子不高，其實咱們都被他那傻樣給騙得團團轉了。他這叫放長線條大魚，撒出得網就一定要見收，他那錢真叫源源不斷。”雲夢瑤也跟著抱不平。
“冤家，索命鬼！不見兔子不撒鷹。”方紫蘇鄙夷道。
“好了好了，開心點吧，你要是能拉到一個大主顧打廣告，陳作發不照樣吭不了聲嗎？說不定，還能順便替你自己找個金龜婿什麽的。”雲夢瑤又開始揶揄她。
“你就消遣我吧！小樣。”方紫蘇伸手抓起叮叮作響的電話，“喂”了一聲，臉色稍微有些變了，看著雲夢瑤，她捂著話筒，調侃著悄聲說道，“金龜婿。”
雲夢瑤看著方紫蘇邊說話客氣，邊用筆在白紙上寫下“夢雅”兩個字，頓時吃了一驚，那是上海頗大規模的日用化工集團，生產的各係列沐浴洗護跟保養用品在國內很受歡迎，有些名氣，這是真的大主顧。
方紫蘇優雅地拿著電話，沒心沒肺地朝雲夢瑤媚笑，揮手示意她出去。雲夢瑤朝她翻翻白眼，轉身走了出去。
醫院的病房裏麵陽光特別好，外麵的花香都飄滿進來，林成峰坐在明剛的床前替他削蘋果，樣子很專注。他是個精神抖擻的年輕人，寸板頭、英挺身材很筆直，有點當過兵的味道，但是皮膚卻不黑。俊朗的臉上眉目清潤，神情很穩重深沉，有男人味。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不了解他的人都覺得他有點目中無人、難以相處，明剛卻知道他底子裏麵是熱心腸。
“哥們，你答應我，當幫幫我的忙吧，反正你現在也沒有什麽要緊事情不是？我難得遇上這麽好的老板，你要是不幫幫我，我怎麽對她過意得去？我可是把你的好話都說盡了。”明剛躺在床上，苦口婆心地勸道。
林成峰笑了，把削好的蘋果遞過去，說道，“不是我不幫忙，可你是不是得提前跟我說一聲？再說，我覺得用不著這樣，既然她真的那麽好，你就等著安心出院就是了，別老這麽毛毛躁躁的。”
“哎呀不是。”明剛真急了，說道，“雲姐給我來電話了，說上一期的雜誌出來了，賣得很好，這陣子怕是要忙得多，問我你什麽時候去試試，你說我這…”明剛急得語無倫次。
“可我經驗沒你足，你不怕我幫倒忙？”林成峰不緊不慢地問道。
“我這不是還喘著氣嗎？你有啥問題盡管打電話問我就是了，就幾個月，幫幫忙，等我出院一定好好謝謝你，哥們。”明剛眉開眼笑起來。
林成峰無奈地苦笑道，“行，看在跟你是哥們的份上，我幫你，不過，說好了，下不為例。”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真是沒白認你這個兄弟。”明剛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興奮起來。身子往前一撲，死死抱住了林成峰，整個人差點從床上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