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掉了
公府大廳裏,此時又是熱鬧非凡。
“少奶奶,快些起床,要遲到了!”小黎撩起懸掛在梁柱上叮咚脆響的珠簾,走到裏屋喚醒蒙頭大睡的雲裳。
“一大清早的,吵什麽吵,我要睡覺!”她窩在柔軟的牡丹花被裏,整個人卷成一團。
“少奶奶,真的快遲到啦!”小黎無奈地扶額,真心覺得叫醒雲裳是件苦逼活兒。
雲裳微微睜眼,“遲到什麽?”
“給老爺敬茶呀!現在滿屋子的人都到齊了,就您還沒起身。”她說著,便手腳麻利地為雲裳打來一盆洗臉水,從衣櫃裏挑出一件粉紅色的衣裙,打開梳妝台的抽屜,翻出幾樣好看的珠簪……
雲裳鬱悶,原來這天下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做人家的媳婦了!一大早就要起來給公婆敬茶。
洗漱完畢,便和小黎一同前往公府大廳。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幾聲刺耳的嬌聲鶯語傳來——
“在外麵野慣了,也敢在咱們秦府撒野!哼,還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是誰!”
“我要是有這麽一個沒教養的兒媳婦,我肯定讓兒子一紙休書把她扔回娘家。”
“都日上三竿了還沒起來,難道她嫁過來時,她爹娘沒跟她說要守規矩麽?”
雲裳嘴角微抽,沒想到她在別人眼裏這麽不堪?輕輕地理了理頭上被風吹亂的的墨發,舉步走了進去。
那三姑六婆乍一見到雲裳進來,呆了兩秒,就馬上住口。
這時,小黎端了茶杯過來,雲裳伸手接過,緩緩走到高座上的秦老麵前。
“兒媳請安遲到,向公公請罪。”
秦老見她如此知書識禮,不禁欣慰地點點頭,誰說老雲的女兒刁蠻任性?你瞧她現在的模樣,怎麽會像外頭傳言說的那般?
“大嫂,下回可記得早起點,別賴床了啊。若是被外人知道,指不定會說我們秦家沒規矩,隨便就領養了一個野丫頭進來當媳婦~”秦鳳釵似乎還嫌雲裳不夠亂,開口添油加醋。
還沒等雲裳開口辯駁,二姨娘又道:“鳳釵,你以後嫁人可要給我安分點,別給我丟人!”
秦鳳釵嗬嗬一笑,撒嬌地往二姨娘身上靠去,“女兒怎麽可能會跟某家沒教養的人一樣?鳳釵日後一定會對公婆孝順的!”
在場的人,都聽得出這是指桑罵槐。
“小姑以後嫁個窮人家,不守規矩也沒事,那樣的生活自由,不受約束,沒有別人刁難,不用受氣委屈,正適合小姑你這樣的性子呀!”雲裳在一旁坐下,捧起一杯茶,吹了吹口氣,漫不經心地說道。
二姨娘一聽,臉頓時黑了下去,這不是在拐彎抹角的說鳳釵適合嫁窮人家,暗地裏罵她不配嫁好人家麽?
秦鳳釵的一張芙蓉臉兒,頓時氣成豬肝色。
“你……欺人太甚!”
雲裳輕輕地揮下鳳釵指著自己鼻子的手,笑口吟吟:“我一般不會欺人,如何[勝]呢?我看小姑倒是能得勝,不如改天教教我,讓我見識見識如何[欺人太勝]?”
二姨娘聽不下去,於是狠瞪了雲裳一眼,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雲裳見她嘴巴微張,還想說些什麽,雲裳轉了個身,不再理會她們,對秦老溫順地笑道:“公公,怎麽不見婆婆呢?”是了,成親那天沒有見過她,還有昨天的敬茶認親,也沒有看到。
秦老咳了一聲,“她這些日子纏綿病榻,不能出門見人,等她康複了,我就帶你去瞧瞧。”
雲裳心中暗自驚疑,這秦府看起來和諧融洽,內裏卻是波濤洶湧。
“報——”突然門口跑進一個守衛,通報聲打斷了雲裳的思緒。
“啟稟老爺,府門外有一個身懷六甲的姑娘求見!”
秦老摸摸下巴,疑道:“一個孕婦跑到這裏要見誰?”
雲裳一聽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眉角一抽,下意識地往一旁的秦鈺看去。
秦鈺接收到她的目光,不由搖扇一笑。
秦老瞄了秦鈺一眼,心裏暗想,不會是這混小子在外麵沾花惹草,隨地播種吧?這回都找到家門來了!
於是府裏上下,不管是主子還是仆人,耐不住心頭的好奇,個個跟出來看好戲。
秦老走在前頭,身後跟著一群人。走出紅色的府門,隻見一個嬌柔的女子,挺著一個高高的大肚子站在路邊。看見門口湧出的人,微微有些緊張。
這姑娘長得不錯,柳葉眉,瓜子臉,一雙水光盈盈的眼睛看起來楚楚動人。
她在人群裏,第一眼就瞧見了秦鈺!
“秦公子……”她嗓音溫軟,讓人聽了很是舒服。
一襲紫色衣袍的秦鈺手執折扇,一派風流。他上前一步,來到女子身前,挑眉問道:“姑娘,你找我?”
那女子一聽,泫然欲泣,仰頭望著他,哀聲道:“秦郎,你真的……不認識我麽?”
雲裳忍不住笑,“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秦老麵無表情地睨了她一眼,雲裳這才摸摸鼻子,有些忍俊不禁。這也太搞笑了,一會兒叫秦公子,一會兒叫秦郎,敢情這女的和小叔真有一腿啊。
秦鈺把玩手裏的折扇,“我不是孩子的爹,自然不認識你。”他說完,眸光狀似隨意地往她高挺的肚子一掃。
那女子低頭,麵色羞紅。“孩子的爹是你,秦郎說不認識奴家,這是在開玩笑麽……”她微微抬頭,便撞見雲裳打量的目光。她眼底悄然劃過一絲冷意,心裏妒恨雲裳的容顏絕麗。
雲裳聳聳肩,瞅著她的肚子暗自偷笑,回頭看見一隻小貓兒窩在秦鳳釵懷裏,雲裳心生一計,便伸手摘下掛在腰間的一個香包,來到秦鳳釵身邊,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伸手將她懷中的小貓兒抱走。
那小白貓喜歡她手裏的香包味道,便歡喜地由雲裳抱走了,絲毫不反抗。
身後那幾個家丁奴婢,看到雲裳這番做法,一頭霧水。
“孩子是我的也好,不是也罷,姑娘是打算如何了?”秦鈺眼角餘光瞥到雲裳,瀲灩的桃花眸染上了笑意。
那身懷六甲的姑娘見他眉眼帶笑,心中暗喜,壓住心頭的激動,“您常來醉春樓,曾與……曾與奴家有過一夜雨露之交,如今我懷了你的孩子,而且都快臨盆了,秦郎忍心看我們母子二人淪落在外麽?”
秦老聽罷,眉頭緊皺,她說這話,是人都聽得出來,她是衝著秦家二少奶奶的位置來的!哼!要怪就怪鈺兒這風流種,老在外麵欠人家情債!於是秦老看著秦鈺的目光變得淩厲氣憤。
秦鈺暗中留意身後雲裳的舉動,當他看見她假裝失手的將香包扔向這裏來時,秦鈺馬上閃到一邊去——
“啊!”
一聲驚呼,幾個女眷慌亂地四下跳開,一個紅色的香包,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飛向大肚子的姑娘——
白貓見香包飛走,急躁地向她那邊躍來!
眼見一團白絨絨的東西撲麵而來,那女子嚇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大聲尖叫!白貓的利爪攀上她圓圓的大肚子,她驚得踉蹌地摔在地上,隨後,一個粉紅色的繡花枕頭圓滾滾地從她的衣服下麵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