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森林
雖然這一路暢通無阻，他們依舊不敢放下戒備，四周寂靜無聲，隻有逐漸放大呼嘯而過的風聲，虛無縹緲的大霧讓他們精神緊繃到了極點，唯恐哪個方向突然蹦出來什麽東西。
當目不能視時，想象力將帶來地獄。
雷聲傳來的悶響讓他們不由得激靈了一下，短暫停下了腳步。“繼續走，互相抓住彼此，千萬別走丟了。”張文宇說，他把胳膊彎曲，緊緊地夾住了唐郜蒼和齊思霖的手臂。彼此的手緊握出了青筋。
風聲變的更大了，隆隆的雷響更加明顯，他們似乎走到了霧盡頭的邊緣，因為前方的天空若隱若現的出現了一閃而過的光芒，他們看見了閃電。腳下的土地開始變的清晰，霧不似剛才那麽濃鬱了，張文宇無形中鬆了口氣，他們很有可能跨過了霧牆，一路雖然有驚無險，可是他看著這樣的天空，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麽東西在等著他們，這是自己從未觀察到的地方。
他們剛往前走了幾步，一股大風突然的洶湧而來，齊思霖差點站不住身形，幸好馬爾和張文宇扶住了她，他們越往前走風就越發凶猛，連齊思霖的長發都被吹的向後搖擺。張文宇感到了一陣吃力，隻得讓他們都低下頭繼續走。
“這簡直詭異至極……”這是他們走出霧牆之後的第一個想法，僅僅走了十幾步大風突然就消失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已經清晰了的天空，隻是對視野來說，身後的霧牆依然借著狂風起伏著，而眼前的天空烏雲密布，雷電狂轟亂炸，不停的降下。齊思霖從未聽到過如此猛烈的雷聲炸響，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這是哪裏？”馬爾驚呆的問道，他的聲音被雷聲掩蓋了，誰也沒聽到他說話。他們的眼前是廣袤的樹林，林立的擎天大樹遮蓋住了大部分的視野，前方幾十米處是及膝的綠草叢，因為沒有任何的風，它們就這麽詭異的歪在哪裏。“這些植物未免長的過於旺盛了。”張文宇心中疑慮道，他把手攤開對著天空，沒有任何的雨滴。空氣中雖然彌漫著濕氣和清新的氣味，但如果這裏不下雨，它就應該永遠不會下。
“災變湮滅在城市外的一公裏處停止，內部一切全部消失殆盡。一小片森林邊緣在災變湮滅的範圍內跟著消失，那裏是不是就是這裏？”唐郜蒼問，張文宇看著遠處，一眼望不到邊。這裏確實有一片森林與隱藏在烏雲下起伏的山巒輪廓。他說，“太長了，不像是隻有一小片，這裏簡直像是把整個森林都給搬進來了。”
馬爾踩了踩腳下的土地，鬆軟且濕潤。他在腦中畫了三個套住的大圈，“城市，霧牆，樹林。再外麵還會有什麽？”他看向張文宇問道，“外麵還會有什麽對我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有什麽。為什麽樹林被霧牆隔絕在城市外麵呢。”
張文宇朝草地走去，不停地觀察四周，不過多久他眉頭緊皺的回頭對他們指了指自己腳下的旁邊，那裏有很多的腳印，而讓他們吃驚的是，那裏還有疑似動物的腳印。“難怪。”唐郜蒼恍然大悟，“城市裏沒有任何動物的行蹤，數量最多的貓與狗都不曾看見，它們都在這裏？”他看向張文宇，張文宇隻是搖頭“不知道，但你提醒了我，我確實從來沒看見過動物，它們是怎麽到這裏的我也不知道，小心點吧。”張文宇意味深長地看向其他三人，這最後一句話是某種警告，在這裏的人會變異成異人，那動物會不會也跟著變成什麽樣子他也無法保證。
四人越過草叢，準備朝樹林裏走。張文宇朝右邊的天空看去，不禁嚇了一大跳。一直沒有找到的死月在自己走到樹林的位置突然出現了，和之前差不多大小，上部分隱藏在烏雲之中，銀邊如閃電一樣明朗清晰。幾人剛準備踏進樹林，身後左方的遠處突然傳來人類的喊聲。
“喂！！！”
他驚訝的回頭看去，遠處有人又喊了一聲喂並向他們招手。他的表情是欣喜和開心，他大概也是和他們一樣，從霧牆裏跨了過來，隻是他是單獨一個人，他可能做了很多的心理準備才會從裏麵安全出來後就有些忘乎所以。張文宇看了看周圍的天空，和凋零災變裏麵完全不一樣。他認為這個呼喊的人可能認為是霧牆阻隔了災變，他此刻從裏麵出來大概是以為自己來到了現實吧。而他站的位置還看不見死月的顯形。那個人朝他們走來，張文宇示意他們不要動，剛想示意那個人不要再喊叫卻已經來不及了。樹林裏出現了動靜，有什麽東西在朝著他聲音的方向襲來。
從聽到他喊聲的那一刻起，樹林深處就出現了許多樹枝突然折斷的聲音，顯然有什麽東西在快速的朝這裏奔跑，且聲音越來越近。張文宇立刻和其他人躲在樹後，並蹲了下去，盡量藏在草叢中。那人本來還高興的表情變成了疑惑，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突然蹲下，他仍然直愣愣的站在空地上，在張文宇的眼裏像極了一個孤獨無辜的孩子，好像自己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一樣望著他們忐忑不安，完全不知道他的喊聲正讓他麵臨某種可怕的威脅。
“呱……”
遠方奔跑的腳步聲在離他們不遠處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詭異的蛙鳴，每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了，這聲響像極了人類才能發出的分貝，沒到那個人喊叫的程度，但比正常人說話聲要高上了一度。
“呱呱……”
聲音更清晰了，以齊思霖的內心想法來猜，這個聲音似乎像是在尋找喊聲的方向，帶有一絲的威脅性，張文宇和唐郜蒼所在的位置不遠處出現了踩踏植物滑動斷裂的聲音，腳步聲很輕盈但顯的笨重，張文宇立刻反應了過來拉著唐郜蒼繞著樹退了幾步，馬爾和齊思霖也退到了另外一棵樹的後麵，此刻遠處的那人也聽到了第二聲蛙鳴，他本來是以為附近有青蛙，根本沒有想到這個聲音為什麽這麽大。一個陰影從樹叢中走了出來，夾帶著讓人受不了的惡臭味與血腥味，蹲在最前頭的是唐郜蒼，當他歪過頭從樹旁看向前方的陰影時，隻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回過頭來，他瞪大了眼睛前所未有的恐懼，示意他們立刻躲起來。直到它穿過樹林，站在草叢上，在死月的銀邊與閃電的襯托下照亮了身形，齊思霖看著它甚至嚇的差點叫出聲來，她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是一個巨大的青蛙，或者說，那是一個有著蛙頭卻直立行走的蛙人，它的模樣讓人毛骨悚然，那個喊叫的人在看見它後甚至雙腿發軟到不敢移動。它的身高大概有兩米，亮綠色的皮膚點綴著黑色的斑點與三條從頭到背部的黃色條紋，上背部布滿了似乎含有劇毒的膿皰。它頭上有四雙眼睛，一對巨大的圓形蛙眼下還有一對像是人類的眼睛，與蛙眼緊盯著那個人不同，這一對人類的眼睛一直在胡亂的瞧，似乎在找什麽一樣，蛙眼呈現渾濁的黃色，而人類的眼睛像出現了某種病變一樣呈現鮮豔的紅色。當它再次蛙鳴並張開鈍圓地嘴巴時，無法知道它是用什麽器官發聲的，但人們的注意力在它的嘴巴上，裏麵露出了尖銳交錯的牙齒，上麵浸著發黑的膿液和夾在牙齒縫裏的汙垢。
它的四隻眼睛都緊緊盯著那個人，並已將他鎖定，它開始稍微彎腰，修長的四肢微微彎曲，似乎在做出準備奔跑的姿勢，四肢比齊思霖這樣瘦弱的女孩還要纖細，上麵布滿了肌肉纖維與大小不一的顆粒，張文宇仔細地看了看它四肢上所有的趾，似乎進化成或者變異成像人類一樣的修長且可以用力蜷縮緊緊握住了，因為此刻它其中一隻手，正緊緊地握著一把沾滿血已經生了鏽的屠宰刀，它就像個發現了獵物的屠夫一樣。
“呱！……”
這是一聲極長且產生了憤怒的蛙鳴，比人類的吼叫聲還要大上許多，那個在遠處發呆的人終於害怕了，他知道那個怪物在盯著自己，在它展開奔跑姿態立刻加速奔跑時，他恐懼地大叫朝相反的方向逃跑，唐郜蒼大吃一驚，它奔跑的速度恐怕這個比這個地球上任何一個物種都要快，它修長的四肢幫了它不少，幾乎不用多久就已經要追上了。那人見自己跑不過，又沒有可以躲的地方，他知道自己隻有一個選擇，跑回濃霧裏，哪怕在裏麵迷路了也肯定比被追上要好的多。可是不過片刻他就想錯了，當他與蛙人都消失在濃霧中時，幾乎沒過多久裏麵就傳來了一聲慘叫，蛙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把它拽了回來，結果它的胳膊很瘦長，可他連一點掙脫的抵抗都做不到。蛙人把他扔到地上，一隻腳踩住他的胸膛不讓他移動，緩慢的舉起了手中的屠宰刀。
“別殺我，別殺我！”
他對蛙人哭喊著求饒，雙手舉起無力的對它揮舞著，可它毫無反應，隻是盯著他看。隨後又一聲對著他憤怒的蛙鳴，嘴裏的膿液滴落到他的臉上，瞬間一刀砍在了他的頭上，可是蛙人並沒有因此停下，它似乎也知道這裏不存在死亡，砍完了第一刀又舉起接著砍，如有深仇大恨一樣對他的頭不停狂暴的揮砍，直至砍成了一灘和土混在一起的肉泥。
它把刀放在旁邊的地上，盯著地上的肉泥良久，隨後它蹲伏下去，把肉泥連同泥土一起捧了起來吞了下去。遠處偷看的齊思霖被惡心的皺了皺眉，可它接下來的動作才讓人感到詫異，它把刀橫過來雙手握住，開始鏟起一些泥土把血跡給覆蓋住，並用刀背把它拍平整，就好像這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隨後扶起他的屍體朝來時的樹林深處走去，四人立刻藏在樹後屏住呼吸以免被它發現，他們清楚的意識到，哪怕自己這邊有四個人也絕對不是它的對手。
“該死的……”馬爾在心中罵道。
“這怪物變異到像人類一樣擁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