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對靜止的空間
唐郜蒼仍在猶豫，猶豫自己是否繼續完成父親交給自己的使命，妻子已經完全變成了異人，他進來尋找她的目的與希望已經徹底碎裂了，而張文宇的話更讓他幾近崩潰，隻要他還在這裏，連想尋死都做不到，這裏無法死亡。
“我們去哪裏？”唐郜蒼的聲音降低了幾度，顯的麻木不仁，馬爾看著此刻的他與進來之前的他相比幾乎形如枯槁，整個人都仿佛被凋零傳染了一樣迅速枯萎衰老了。
張文宇把衣服從新穿上，看了眼手上的佛串有些發黃。“去即使到了夜晚也不需要這麽防備的地方，那裏相對的來說更加安全，每在外麵多待一分，危險就多增一分。”
“去什麽地方？”
馬爾問，張文宇指向窗外的南方，沙土伴隨著大風侵略，看不清遠處。
“一直朝那邊走，去鐵棘災變。”
“鐵棘災變？那為什麽你不一開始就從那裏進去呢。”
張文宇苦笑著看著馬爾，“真這麽簡單就好了，幸虧你們沒有選擇從那裏進入災變，不然你們……”
張文宇欲言又止，“我無法給你形容，當你們親眼看見時，就明白為什麽要從這裏走了，做好心理準備，那裏相當血腥且恐怖，不過我相信，這一路上你們在經曆看到一些事後，在到達那裏時應該也差不多麻木了。”
“我們要走多久？”
“我不確定，時間在這裏似乎有問題，從我算的時候就完全不對了，最重要的是，我在外麵觀察時，災變與災變之間的空白部分是現實，當我進來之後，災變與災變之間的空白部分是什麽我就無法知曉了，希望那裏不會有什麽危險的東西，我們在路上會有任何可能的意外會發生。哪怕我之前一直觀察它們，卻也無法做到完全的自保，災變裏隨機性的事件非常的多。”
齊思霖說：“那你本來就衝著賭一把的心態進來的？”
“對，這是一場我必須下注的賭博。當然，籌碼還是有一點的，我親眼見過一個進去災變的生人，在另外一個地方出現了。隻是，他被抓到了，結果很慘……”
馬爾和唐郜蒼移開了擋住大門的櫃子，開門的刹那，風聲就借著陰暗空堂的樓洞向上飛升過來，就像有幽靈在哭泣。馬爾望向看不清底處漆黑的樓梯，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緊盯著他們，讓他們冷不丁的想退回去，張文宇倒是沒在乎，自己帶頭走在了最前頭。
齊思霖不知如何形容外麵的天空與大地，天地一片昏暗的渾黃，大地似乎正在逐漸消融。空中與周圍都漂浮著黃色的長帶，如流星的慧尾。略過齊思霖的身上，沒有產生任何的衝擊力與重量。它被阻擋後從兩側饒了過去。在風的驅使下，慧尾被無限的拉長，直延伸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慧尾從各種物體逐漸的分解而出現，一輛車，一道橋，枯萎了的樹幹，幹涸的溪流，最壯觀的是那一排一排的建築。被分解形成的塵埃慧尾拖的極長，既清晰又無盡，給她一種世界末日已臨，她與周圍不屬於自然的一切都正在被末日快速的抹消，如自己過往那些不堪的記憶。
齊思霖將手放在漂浮著同樣慧尾的一輛車上麵，用手心隔斷了長帶，觸碰的那一刻，齊思霖嚇了一跳。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細微的重量，連沙子摩擦掌心的刺癢感都沒有，它好像不存在這裏一樣，分開兩邊繞過了她的掌心，在後麵沒有阻礙的地方又重新匯合在了一起。
張文宇沒有阻擋的意圖，他知道這並不危險，一個無傷大雅的碰觸，但身上若有傷口的時候觸碰這玩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齊思霖收回手問向一旁的張文宇，“這些是什麽？為什麽我一點被觸碰的感覺都沒有，它們存在這裏嗎？”
“當然，你所見的都存在這裏，隻是這裏的一切與外麵截然不同，絕對不能拿在外麵的常識來應對這裏，這是個新的人類無法探索發現的空間，也自然具有無法預見的危險。”
張文宇將自己的手也伸了出去，擋在流動的長帶前，看著它繞自己的手穿流而過，就像在阻擋能看見有顏色的風，觀察著一個神跡。
“這個叫塵瘴，這裏的一切都在經曆緩慢的腐蝕與分解，一切都在潰敗中化作塵埃隨風飄散，這個凋零災變中存在某種新誕生的物質，隻存在這個災變中，它具有消融腐朽周圍一切的作用。而腐蝕所產生的物質就是這個東西了。看似無害，實則代表著消亡。”
“會持續多久？如果這裏的一切都被腐蝕消亡了，這個災變空間？”
馬爾學著也將手放在上麵，感覺到很神奇。張文宇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這個災變空間永遠不會結束，因為一切不會徹底消亡，我剛才所說的隻是這裏的常態，但是它並沒有終點，你所看到的流逝，其實是某種你發現不到的靜止。”
馬爾被他說得有些迷糊了，就像聽一本他理解不了的天書。張文宇幹脆朝他走去，站在他的背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放輕鬆，解釋起來會很難，但用行動表示你就會明白了。”
馬爾聽張文宇的話放鬆了下來，僅僅是那一瞬間，張文宇就立刻衝上來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向後拉，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感覺到張文宇是想讓自己窒息的馬爾從驚嚇與錯愕的掙紮中，隻不過維持短暫數秒就變成了驚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張文宇知道他理解到了，便放開了手。
馬爾瞪大眼睛回頭望向始終鎮定自若的張文宇，“這裏，不需要呼吸？！”
“是的，即使不呼吸也不會死，時間對你看到的那些塵瘴和行走的人來說是流動的，但也相對來說也陷入了靜止，是整個空間的相對靜止。
比如你整個人突然隨著時間停止啟動而靜止定格，隨時間生存行動的我們這一刻自然也靜止不再需要呼吸，也就代表不管靜止多久，你都不會因為窒息而死了，這還隻是片麵而已。
災變裏的時間十分怪異，我至今也沒發現什麽線索，但它也造就了感染異人的誕生過程，如果時間如現實一樣隻是簡單的單線流逝，無法挾製與停止。這裏的一切馬上就會瞬間消失，連同我們。死亡就會存在在這裏，異人就不會存在了，二次異人幾乎還沒來得及感染就先死掉了。
這樣說你明白嗎？時間看似在流動，但也是在靜止。”
“你的意思是說，這裏的時間不是單線運作，在這個空間裏，時間能受到挾製作用？”
“回答正確！你很聰明。
而且不是單一空間，所有的災變都有讓時間受到挾製的能力，或者說，是災變空間裏麵與生俱來的。所以死亡才能不存在這裏，但又能存在變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它不能用現實的理解去解釋這裏的時間，它具有某種雙向性。
時間是靜止的，但人類無法預料到，時間又是流動的，但隻存在於特定的方麵。
在總體來說，時間仍然是靜止的，所以死亡才不存在這裏，人類才得以借由不死的方式感染成異人。
因為不死所以一直能感受到痛苦的折磨。直到他與災變磨合，成為災變空間的一部分。”
“如果時間是靜止的，為何會出現更迭。”
張文宇望向死月說，“我覺得那不是字麵意義上的更迭，它更像是與時間有很大區別的更新，或者說彼此簡直相差甚遠。
當時鍾從0點轉到24點，代表一天單線性無法挾製的時間結束。而這裏，是利用某種係統性的更新來達成某種目的。我知道這麽解釋很難。
假設，地球是按照時間與年曆區分度過，那在宇宙中，是否存在某個不需要時間來度過的星球呢？這個星球的時間算法也許與我們完全不同，它是采用某種超物質存在的更新來維持這個星球的運轉，而這是否也可以用來形容災變。
當然，這一切目前還隻是我的臆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