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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心魔與開解,趙家滅門(二)

  這一路走來,年江也多多少少的發現了自己的問題。但發現不等於解決,每次想要告訴自己要做一個正常人,可越想腦子就越亂,甚至讓人越發的焦躁起來。


  年江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完蛋,但他不知道該怎樣去做。有一種焦躁,就像在心裡紮根一樣,無論你想與不想,他都在生長。


  不知道精明如楊徹有沒有發現什麼,但年江並不想顧及。如果可以,他想離開這裡。


  這算是逃避吧?年江不止一次問自己的內心,得到的答案不用想就已經知道。


  年江低頭,掩下自己的苦澀。等再抬起頭,他還是那個溫和不動聲色的醫者。


  「等等,山賊在哪裡?」白季柯突然出聲,兩人看他一眼。


  「沿著出村的路走就是了。」楊徹淡淡道。


  一路無話,年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笑的是沒人與他搭話心裡樂得輕鬆,哭的是不知如何適應。


  突然肩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年江側頭,見楊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見他望過來還拍了拍。


  「怎麼了?」年江問。


  「……沒什麼。」楊徹欲言又止,面對年江疑惑的表情,但他腦子裡想的卻是之前年江眼底一閃而過的戾氣。


  他對年江的狀態一直有一點感覺,和白季柯那個大大咧咧的人不一樣,他擅長與人交際,對他人情感的變化更是敏感。第一次見年江是焦躁慌亂的,原因是明璇的離去;後來在相處之中楊徹本以為三人可以熟悉一下,沒想到年江雖然很好的與他們相處,然而自身卻形成一個圈,把他們所有的感情投入隔絕在外。現在年江眼底含著戾氣,楊徹不願深想緣由。


  賭一把吧,這樣合他胃口的兄弟不能放棄,再說再讓他這樣下去沒準就會害了他。


  打定主意,楊徹臉上變得嚴肅起來,他的手一直搭在年江肩上,這會兒甚至加大了地道捏了捏。


  此刻陽光正好,地表的溫度漸漸上來,土路旁邊的樹影變得窄小起來。出村的路只有一條,是盤山土路,穿過林間而走。林間不復清晨的涼爽,變得悶熱了起來,時而能看見飛翔的鳥在一棵棵樹間穿插而過。


  楊徹手搭在年江肩上,兩人互望,不知不覺間停了下來。白季柯察覺到什麼,也停了下來,一臉莫名的看向兩人。


  幾人停下腳步,一時間只聽得到林間窸窸窣窣的聲音。


  「楊兄?」年江皺眉,心道這楊徹真是莫名其妙,心下越發不耐起來。


  「……」楊徹吸了一口氣,一副正經的神色,他認真的注視著年江,說道,「小江,如果你還相信我們三個可以一路走下去的話,不妨聽我幾句。」


  「你說吧。」年江愣了一下,悶悶道。不知為何,心裡卻有幾分期待,只是被深深的藏起來。


  「小江,你年紀輕輕,武功高強,雖然你沒說,但是通過這幾日的相處,我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來,你很強。說實話,我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如此厲害的少年英傑。」楊徹認真的說,「但是,你知道嗎?多少天才的墜落,都是因為他們的心境。」


  年江靜靜的,不說話,就這樣看著他。


  「有些天才,在虛名之下迷失自我,再無進取之心,最終成為了庸才;有的天才,卻被心魔所困,一念之間,也許毀滅自己,也許一步登天。毀滅與登天都是看的自己,我相信年江你,不會就此墜落。」


  「我不知道你的過去,我也不想追著去查證。我是真心想要交你這個朋友的,不論你是誰。我也不想求太多,你也知道,交朋友也不一定就是為了自己,」楊徹笑笑,笑得很開懷,「能做你的朋友,我希望你不會辜負自己。我知道你一直都沒有融入我們兩人,當初使我們太唐突了,你不相信我們也是應該的。但是,你真的不想也我倆深交嗎?」


  「還是你願意一個人。」


  年江愣在了原地。楊徹的話一字一句都鑽進他的腦子裡,有那麼一瞬間,那些字元排列在一起他便聽不懂了。以往躺在洞窟之中,身上只有腦子還可以轉動的時候,他嚮往著外面的世界,他想逃離毒醫做一個正常的人,就算被改造成為半毒人,他也很嚮往著外面。


  他嚮往著自由,朋友,有時幻想著自己也許能出去,在江湖的快意恩仇之中做一個瀟洒的俠客,結交天下好友,無論走到那裡都有人會跟他親切的打招呼,聊天,互損,或是飲酒,比武……也許還能在月下邂逅佳人,能找到一個相守一世之人……美好的場面瞬間閃爍而過,心裡的焦躁漸漸沉寂下去,被美好填充的安然佔據整個人。


  「……」年江抿唇,垂下頭低低的笑了幾聲,聽了楊徹的畫,想起自己以前所想的事,胸中鬱結多時的悶氣似乎隨著低笑散去。他抬起頭,眼裡的戾氣消失的一乾二淨,他看著一臉擔憂的楊徹白季柯,發自真心的笑開,「是我想太多了,謝謝。」他輕聲說。


  楊徹突然抱起拳,沖他笑得爽朗:「那我們再認識一次。在下楊徹,河中渠州人,擅長短刀。」


  白季柯湊過來,也抱起拳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是白季柯,河中渠州人,擅長長劍。」


  年江笑著搖搖頭,卻是打定主意放下心結,認真的、發自內心想要交這兩個朋友。他有模有樣的抱起拳,一字一句認真的道:「在下年江,不知道哪裡人,擅長治病。很高興認識你們。」


  楊徹沒有放下手,倒是伸出一個拳頭,白季柯見狀,也伸出一隻手握拳抵上去,兩人看著年江,年江毫不猶豫,也伸出拳頭,三個拳頭抵在一起,輕輕的碰了一下。


  「那現在我們就是好兄弟了,名揚天下就在眼前!」白季柯豪氣萬千的說道。


  「嗯,好兄弟。」


  「嘿嘿,既然我們都是好兄弟了,就別叫的多生分。既然我們叫你小江了,你叫我一聲白哥我也是很高興的!」白季柯收回手,笑眯眯的看著年江。


  「……」年江笑笑,「我就叫你阿柯吧。」他轉頭看著楊徹,「阿徹?」


  「行。」楊徹點頭。


  幾人插科打諢了一久,繼續上路。


  楊徹問道:「小江你想到了什麼?就是你說傷口有些奇怪。」


  年江收斂心神,嚴肅的說:「我檢查的時候仔細扒開傷口看了一下。這鉛尋子雖然止血的效果好,但是它帶來的另一個後果就是傷口不容易癒合。若是普通的刀傷,這時候肉基本都粘在一起了,可我卻能輕易的把他扒開。」


  注意著兩人的神色,年江繼續道:「正因如此,我斷定兇手一定是不懂得醫學藥理的人。刀傷約莫有三寸寬,目測是一把大刀,但如果我說傷口之間有參差不齊的地方呢?」


  「那麼……傷口不是一蹴而就?」楊徹皺眉,在年江話音一落之時話語就脫口而出。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把三柄刀兩兩貼在一起,製造的傷口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年江回憶道。他對於各種武器造成的傷害都有較深的了解,這也是毒醫的精妙之處。毒醫在江湖上遠享盛名,不僅僅是因為煉得出當世奇葯,更多的是他一手出神入化的解毒之術與救命手段。江湖人一言不合就開打,有些來求醫的身上的傷更是千奇百怪。判斷出傷口種類,再對症下藥,往往是最見效的方法。


  「不是說那七個人身上都帶著短刀,東西被扣在山賊那裡嗎。我想借來看看,也許能有思緒。」年江認真道。


  「好。」楊徹想想,點頭,「如果等下發生交鋒,我們三個就一起上,就不信我們還對付不了幾個不會武功的人。」


  「話說我很想問啊,這裡真是奇怪。」白季柯突然插話,「我記得衙門都是一樣的,先不說從京城來的孫捕頭,再說離村子近的地方居然有山賊,衙門沒有派人解決?」


  「誰知道。」年江並不知情,卻看見楊徹一臉若頭所思的表情。「阿徹,你知道什麼?」


  「嗯,的確知道一點。」楊徹遲疑了一會,點點頭,沖白季柯以及年江道,「我們剛來這裡的時候不是下午在雙鷹商會睡了一下么,我睡不著出去轉了一下,和幾個商會的人聊了幾句。這孫克和周文賜是半年前才來到這裡的,那伙山賊是半年前出現的,好像都是從北上來的災民。孫克來了之後去和山賊交涉過,但不知為何,看孫克的性子居然沒有出來剿匪。」


  「……不知他們可否買孫克一個面子,讓我們能順利的查一下。」年江喃喃道。


  「等等,我們來理一下這次的事情,不然頭都是暈的。我先說著,你們發現有什麼漏了的地方就補上。」楊徹下定決心,說道。


  「好。」年江與白季柯並無意見。


  「首先,峽村是出名的尾魚之鄉,峽江源就在這裡,這裡生意基本被雙鷹商會佔大頭,趙家因此搬遷。孫捕頭與周師爺是三個月前來的,孫捕頭是京城裡的人。然後孫捕頭送趙家離開,趙家人的屍體隔一天卻在峽江源發現,都是一刀斃命,猜測是兇手藏匿屍體準備轉移,然後今天早上有一伙人要走,身上帶有短刀,小江說傷口不是一把大刀所致,反而是三把小刀拼在一起;趙小姐懷了三月左右的身孕,尺寅門少門主四月前離開,風評不好。拋屍地點沒有痕迹。」楊徹說,然後看看兩人,「你們有什麼想補充的嗎?」


  「基本就這些了,剩下的我們還需要再找。」年江仔細回憶一番,與白季柯交談幾句后說道。他突然有些試探的問道,「如果是尺寅門的人乾的你們會怎麼想?」


  楊徹毫不猶豫,一臉怒氣:「這種畜生絕不姑息。楊某最看不上的就是玩弄少女的人渣。」


  白季柯也是如此:「這真是丟我們江湖人的臉啊。」


  承岐王朝版圖極大,山水眾多,特別是峽江流域,峽江所流過之地大多被群山所環繞,個別低平的地方都發展為城市。峽村正是在山間盆地里,一面臨著峽江好捕魚。由於地勢陡峭的緣故,出村的路只有一條,穿梭于山間,有時盤山,有時連著兩山。


  著峽村發展的起來的同時也養活了山賊,然而這裡終究是窮鄉僻壤,區區尾魚並沒有人看得上。山賊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反而猖狂無比就在村子的不遠處,走過兩個山頭就到。


  峽寨正是這幫山賊的據點,就在峽村外兩個山頭之上。出村的路就著一條,一攔一個準,養活不少兄弟。自新的衙門官員上任,峽寨的人收斂了不少,但有時也會出來犯案。峽村不過一個小村子,有個衙門已經算恩賜,更別說有多少兵力,想要徹底剿匪就需要兵力的支持,光憑村裡幾個捕快是做不到的,所以現在只能講和。峽寨收斂了一些,雖然偶爾搶幾個,但這已經是孫捕頭所能做到的最好的。


  現在局勢複雜,朝廷勢弱百年不是一朝一夕可更改的,地方治安與整頓江湖就好似魚和熊掌不可得兼,孫捕頭和周師爺能被派到這裡已經是朝廷關注小地方的標誌了。


  也許是江源在此的緣故,江水是從地底漫出,這裡的山也兇險無比,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高、險。至少三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翻了一個時辰才過去。遠遠的看見前面山頭上有建築,三人對視一眼,檢查好身上的裝備后堅定的向前走去。


  而在峽村之內,忙死忙活的周文賜在歇口氣的同時,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的說道:「不知我老兒有生之年,可否見到承岐繁盛之景。」


  「……」旁邊的孫克頓了一下,把寫好的紙條塞進信鴿腳上的筒子里,淡淡道,「老爺也是個有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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