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膽猜測
月入中天，盛夏的夜晚總是有點悶熱，讓人心生煩躁。
在周師爺走之前，年江突然想到什麼，急忙出聲道：「周大人請留步！」
「哦？」周師爺回頭，「小友何事？」
「不知周師爺可否為我等解決幾個疑惑，就是之……」年江急切的說著，心裡總塞著幾個問號實在是讓人難受，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趙家的二三事還有最近村子里是否來過奇怪的人，他需要一個能把之前的推理串起來的繩索。
「這個啊，好說好說，只是今天實在是太晚了，我還要趕著回去向孫捕頭彙報，不過你們今晚所提供的想法實在是一個很大的幫助，不如這樣吧，等明早上咱們到了衙門，當面談？」周師爺轉過身，看著三人有些為難但還是很包容的說道。
「嗯，那好吧。」年江點點頭，雖然不樂意但還是接受了他的說辭。年江並不是無理取鬧之人。
「那，告辭了。」周師爺笑眯眯跟他們招招手，帶著捕快們就走了出去。
望著周師爺的背影良久，直到門被白季柯關上。
年江回神，看著白季柯疑惑道：「我記得只有縣裡才會有縣令以及師爺的，村上的衙門裡怎麼會有師爺？我怎麼沒有看見縣令？」
「唉，這你就傻了，」白季柯走過來哥倆好的摟住他肩膀，循循善誘，「你想，這裡是哪？這裡可是峽江源！尾魚的故鄉！換你你是掌權人你不多安排點人來守在這裡？再說了，這裡魚龍混雜，除了漁民、商人以外還會有江湖人士，你不想設個衙門看一下？」
「噢！」年江恍然，他點了點頭，「所以縣令去哪裡了，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孫捕頭在管事。」
「我怎麼知道，明天去看唄。」白季柯不甚在意的說。
然而在旁邊一言不發很久的楊徹出聲了，他說出一個猜測，「你們說，這周師爺會不會就是縣令？之前也沒人說他就是師爺。」
「誒，這個……他之前不是座桌上寫字的……」白季柯回憶了一下，說道。
「誰知道，」楊徹聳了聳肩，「快睡吧，明天就要參與破案了！對了小江，」他看向年江，年江被點到名就定定的看著他，「你快去洗個澡，順便看看身上有沒有被蜘蛛咬過的痕迹，有的話趕緊處理。」
「好。」年江笑了起來，感覺心裡很是溫暖。
「是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小江，你有事一定要說！」白季柯扒拉過來，認真的對他說道。
年江一一應下他們的好意，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就朝水房走去，走的時候還拒絕了白季柯的陪同照顧。
現在大晚上的，年江並不想勞師動眾，於是也沒打擾商會的人，自己去水房打了一桶水燒開泡了進去。
他坐在浴桶里，腦子裡回放著楊徹叮囑自己找找身上有沒有被咬的痕迹，再想到爬峽谷時腳踝處涼涼的感覺，他動動腿，踮起腳，手撫在了腳踝的地方。他轉著腳看了一圈，終於在側面看見了一個小洞，針扎大小。小洞周邊還是紅腫的，一看就是剛被咬過，由於之前泡了水，長時間沒換衣服，傷口再被濕衣服捂半天現在看起來邊緣處有些發白，輕輕一蹭就帶起一小層皮。他挑眉，伸手在傷口上擠了擠，鮮紅的血珠溢出，在水裡開出一朵紅色的花。
血的顏色鮮紅，看起來並無大礙。
年江收回手，兩手放在身前，給自己把了一下脈。脈象微弱緩慢，和之前一樣。年江挑眉，也就不在意這個了。
他飛快的清洗了一下身上，出浴桶后把身上擦乾，順手就撈起了衣服。他在衣服兜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個小藥瓶子。
這個瓶子是他剛剛找衣服的時候順手放進去的，乃是傷口癒合祛疤的好葯。這種小傷口抹上去一會兒就結疤了，更別說祛疤。當然，這對於半毒人體質的他來說癒合傷口是一件緩慢複雜的事，隨著被改造成半毒人，他身體的癒合能力也下降了。
不過做事還是謹慎一點好。年江這樣想著，從裡面摳出一小坨藥膏，腳踩上凳子，彎腰把藥膏塗了上去。這點藥膏足足有小拇指指甲蓋的大小，抹在這種小傷口上一對比就是厚厚的一大層。
年江小心的把褲子套上，並沒有穿鞋。等他穿戴整齊，把頭髮擦乾之後，才用布把上面的藥膏擦去，再一看腳踝，上面已經沒有任何的痕迹了。
他就著洗澡水把布搓乾淨，又把洗澡水倒完了才回房間。
走到房間外面，見燈已經熄了，料想那倆人都睡下了，年江也放輕了動作，盡量不吵醒他們。
一夜好夢，早上起來神清氣爽。
年江打著哈欠坐起來，在兩人的詢問之下表示自己沒有問題，然後才開始整理自己。
三人起了個大早，意外的是，昨晚上只有年江睡著了，楊徹白季柯情緒太激動，年江洗完澡回來了他們還沒睡著。
年江嘲諷了兩人幾句，三人隨便吃了點早點以後就急忙趕往衙門。
衙差將三人引進去，一行人繞過大堂，直直走向書房。
這衙門也不大，也就幾間屋子，中間自帶一小花園拿來種菜了，最邊上還有一個水井，一堆柴堆在旁邊，上面還插了一把斧頭。衙差們進進出出，顯得忙碌至極。
走進書房，就見到周師爺和孫捕頭站在書桌前說著什麼，看見三人來了，周師爺臉上明顯出現一個笑容。
「你們來了啊。」周師爺笑眯眯的沖三人打招呼，旁邊的孫捕頭就是看了一眼他們，點了點頭就算作打招呼了。
「嗯，」楊徹望著兩人眼底明顯的血絲和疲憊，不由得出聲問道，「兩位這是……一夜未眠？」
「嗯，」周師爺也不隱瞞，大方的承認了，「村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也為了給村民一個交代，我們這倆老頭啊，真是睡不著。」
「你們怎麼就老了。」白季柯好奇的看著他們，明明看起來才四十多歲。
「呵呵，」周師爺鋝鋝鬍子，「這是人不老心態老了。」
「好了，廢話真多。」孫捕頭一臉不耐煩的走上來，剛剛聽了半天，這四個人是來破案的還是來聊天的？讓人惱火。
「抱歉啊，」楊徹及時道了歉，還沒等他繼續說話，就被孫克粗暴的打斷。
「我昨晚聽了老周頭說的，你們想一起破案也行，但是我要知道你們幾個是不是兇手。」孫克擺了擺手，按捺下情緒，說道。
「這個嘛……」楊徹看了一眼年江。
年江會意，上前道：「我們三人一直以來都是在一起的，前些日子不小心掉一洞里，爬出來后正好碰見上面扔屍體下來。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我檢查過，屍體是剛死的，尚且柔軟。」
「我們沒有殺人再拋屍的時間，而且孫捕頭您之前也說過他們是前天離開還是您送走的，我們前天還在南邊一點的小村子里。」楊徹補充道。
孫捕頭點點頭，也沒說話，倒是繞回了桌子面前。周師爺見他的反應，對遲疑的三人招招手，讓他們進來。
進來后，剛在桌子面前站定，就見孫捕頭用手撐著桌子，一臉探究的看著他們，道：「你們是覺得趙家是被人仇殺或是買兇殺害。」
「是的，」年江點點頭，道，「所以我們很想知道趙家最近有沒有出什麼事……或者趙家的情況，還有最近村裡有沒有來過一些很……奇特的人。」
「趙家的事我來說吧，我比較熟。」周師爺站出來，淡淡道。見三人望過來，周師爺突然想起什麼，對三人拱手道，「在下周文賜，乃是峽村縣令。」
「原來是縣令大人，之前多有得罪。」楊徹回禮，笑道。
「這趙家吧，在我看來老實本分，」周文賜組織了一下語言，平緩的說道，「這幾年查村上的商家時也沒發現他家有什麼齷齪，趙老夫人年紀也大了，平日也和善慈祥，碰見可憐人也會施捨一二，趙家婆媳關係也和諧，就是她三個兒子都不成器，趙家一直都是趙老婦人一人在支撐，她年事已高，這次被雙鷹商會弄破產也不奇怪。」
「平日里也沒見有誰恨著趙家，都在一個村裡忙活，就算恨也不知道滅族的程度。所以這點你們說得對應該不是本地人所殺。」周文賜說完，讚許的看了年江一眼。
年江急忙追問：「我之前檢查屍體發現除了三個夫人與中年男子外還有一個女子，這女子年紀尚好，會不會有婚約然後悔婚被人記恨這一說？」
「你說的是趙家小姐啊，那丫頭的確好看，」周文賜皺著眉說，「她有沒有婚約我不知道，但是僅僅因為婚約就被滅族，我想也不大可能。」
「那最近村裡有什麼奇怪的人來過嗎？」楊徹也問道。
「奇怪的人？」周文賜沒說話，倒是孫克望著他，一臉輕蔑，「我這峽村來來往往的人，要麼是商人，要麼是俠客，你要說奇怪的人，那就多了。」
「那有沒有特別突出的人？」楊徹暗暗惱怒，然還是忍住問道。
「特別突出的？我想起來了，」周文賜插話，還順道拍了拍孫克的肩，「四個月前尺寅門的人來過，買了趙家所有的魚，說是要給門主祝壽，不過他們呆的時間特別短，也沒和趙家的講價，三天就買好魚帶著走了。除此之外，就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你說的奇特該不會就是尺寅門？」孫克斜眼看他。
「這不行？趙家存的魚就多了，才短短三天。」周文賜瞪回去，然後立馬轉變態度對三人溫和道，「主要就是這尺寅門。」
「尺寅門？」隱約覺得耳熟，年江不由得脫口而出。
「對的，這尺寅門什麼地位三位都是少年俠客，都是知道的。不過是來我們這小村子買魚，這事交給門下弟子便能做好，但來的人是少門主。」周文賜說，「不是我覺得是少門主就有問題，但你看那傢伙的樣子，就不像一個孝順的人。」
孫克點點頭，從他在聽見少門主時皺起的眉就知道他對此人印象不好。
年江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那，縣令大人，你有沒有懷疑這尺寅門少門主的理由？」
「這倒沒有，畢竟沒有證據。再說人家那麼早走了我有什麼懷疑的。我就是想起來了。」周文賜說道，一點都不覺得尷尬。
「三個月……」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年江腦子裡成型，他拚命回想那趙家小姐的屍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影響，他脫口而出，「懷孕的話，三個月就可發現端倪。」
屋子裡的人被這句話震到了，都紛紛轉過頭看著他。
「你說趙小姐懷孕？」孫克皺眉，「小夥子你不要亂說。」
「不知孫捕頭有沒有讓仵作檢查過屍體？」年江眯眼，不想放過。
「仵作年紀大了，前些日子回老家修養。」周文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怪不得一說話老是會看著年江並且還提到醫者。三人心裡恍然大悟，所以說孫克如此排斥他們他們都能被招進來不是沒有理由的。
「那不如讓我檢查一下，怎麼說我也是一名醫者，若是能證明我的想法，那再好不過。」年江順著台階下，認真的看著孫克的眼睛說道。
「……」孫克沉默良久，終於還是點頭了。
一旁的周文賜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裡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那縣令大人可否給我們說一下這尺寅門少門主的為人，我們也好做出判斷。」楊徹走上來，說道。
周文賜一愣，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就答應了。
腦子裡回想了一下，在組織語言的時候，不知是不是被年江的想法洗腦了，少門主與趙家小姐有故事的想法一直纏繞在他思路上，而且越想越像真的。
「……」周文賜拍了拍頭，把這個想法趕出去，然後清清嗓子，在三人的認真的目光下，說道，「這要先說說尺寅門，尺寅門乃江湖之中排名中流的門派，但這個門派最突出的一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