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都尉
第二十五章老都尉
陳姓校尉摩擦著手中的虎符,想著剛才那個都尉的話,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可這可能越大,他越覺得委屈。
是的,一個年近四十的大男人都覺得委屈。
因為那句話如果是真的,那麼他這些年所堅持的東西就都成了笑話。
看著手中這個整個大周獨有的狼形虎符。他很想跑的那個男人面前問一句,這到底是為什麼?
可他又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看著小土坡下,一隊隊返回的兵士,陳姓校尉不免陷入的沉思。
他手底下的幾個都尉都是戰場上的廝殺漢,給不了什麼好的建議,只能跑到山坡下,約束各自的部下。給他們的校尉大人留出足夠大的空間和時間去思考。
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每個人都在想著剛才那個都尉的話。除了那個年近五旬,靠著軍功一步步升上來的都尉。
老都尉的軍功按理來說升校尉都處處有餘。只是吃了不識字的虧,只能做到都尉。
他不光不識字,也沒什麼謀略。他的軍功完全是靠著一顆顆人頭一次次衝鋒積攢下來的。
可以這麼說,現場這四個都尉全加在一起,都沒有他一個人的多。
這就是典型的軍中廝殺漢,能陞官完全是因為聽話和勇武。
可從一次次的衝鋒中,一場場的生死亂戰中活下來的人,難道真的如別人所認為的那樣,是個直腸子,沒有一點小心思的人嗎?
當然不可能。
最起碼,也不會像表面看上去那樣,是個沒心沒肺,沒有一點城府的人。
因為整支騎軍中,只有他知道那封軍令是誰寫的。只是他不知道寫這封軍令的人為什麼要瞞著大家。
當昨天陳姓校尉讓軍中文書來認這封軍令上的筆記的時候,他就在場。
看著那個他曾見過無數次的筆跡,他就很想告訴校尉,這是誰寫的軍令。
可當他馬上要把話說出口的時候,卻又退了回來。
既然那個人沒有表明身份,總會有他的用意在,自己如果在此時說了出來,會不會破壞那個人的計劃?
出於對那個人的敬重,老都尉沒有把話說出。
只是今天看著校尉站在土坡上沉思的時候,他又覺得大傢伙這五年來的落寞。
這五年來,各種操練越來越少,包括他在內的各個都尉都是一副聽天由命,自我放逐的樣子。
大家就像是個被父母放棄的孩子一樣,覺得各種委屈。
特別是當他看到手下的一個大頭兵被江湖武夫拽下馬,一刀捅了個通透的時候,更是覺得憋屈。
曾經不可一世的黑狼騎,居然淪落到用來剿滅這幫不入流的江湖武夫的地步。
老都尉的心都在流血,所以一時沒忍住,才會在小土坯上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但他沒直接說那個寫信的人是誰,而是說:「咱們黑狼騎,除了大將軍的命令,誰還能調得動?」
是的,哪怕是當年大將軍無故失蹤,大王調他們來天南郡的時候,用的都是大將軍的軍令。
要不然,以當年大將軍的威勢,如果沒有大將軍的親筆軍令,他們這些老部下又怎麼可能這麼安分的接受朝廷的調令,一個個這麼平靜的離開京城。
老都尉下了馬,緩步在天星洞周圍,一邊指揮著手下的各個小隊,儘快的完成任務,盡量的減少傷亡。
一邊又查看著周圍的地理形勢,和那些在名單上的世家名門子弟。
他很討厭這些人,這些人總是從骨子裡看不起他這種軍中廝殺漢。
而且平時在大街上遇到,也總是高人一等的樣子。
當年要不是因為這些人,好好的大魏又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抓捕行動已經到了尾聲,越來越多的人頭彙集到小土坡之下。
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猶如漿糊一般粘稠。
有幾個新兵蛋子,從剛才的殺人興奮中冷靜下來之後,當場就吐了。
老都尉雖然早就麻木,但還是下意識的走遠了一點。他不是為了自己。只是想著自己那個信奉善有善報的傻婆娘,總是要求自己少殺人,為兒孫積點福。
這一走,就走到了天星洞洞口。
這裡除了兩個早就表明身份的百刀山莊的弟子以外,再無他人。
老都尉心裡想著大將軍的事,本就無比煩躁。
這時候看到還有人站在這裡,就下意識的揮手,想讓自己的手下驅趕他們。
雖然軍令上說,讓他們放過名單上的人。但驅逐一樣是放過。
可惜他的命令沒有得到很好的執行。
手下的大頭兵都拿著刀架在那兩人的脖子上了,還是沒能讓他們離開。
正準備再上去兩人的時候,卻從洞里出來一個人。
一個臉色蒼白,身材瘦弱的中年人。一個腰間掛著個酒葫蘆的病秧子。一個當初老都尉為他牽過馬的人。
老都尉激動的人整個人都在打擺子。想讓幾個親筆退下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張開蒲扇版的大手上去,胡亂的扒開自己的那幾個子弟親兵。
當看清眼前這個人的樣貌之後,他就萬分激動的想要跪下,卻被一雙看上去是那麼無力的雙手給扶住。
那雙手就這樣簡單的接住老都尉那雙抱拳的手,但他彎曲的膝蓋卻沒有再下去一分。
老都尉激動的已經說不出話,只有眼角那晶瑩的淚光訴說著他此時的心情。
他的幾個親兵見自己的將軍突然對一個陌生人下跪,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跟著跪了下來。
只是他們的膝蓋還未著地,就被醒過神來的老都尉給勸阻住了。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在這裡。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在這裡,那麼大將軍肯定也在附近。
可他卻想知道,當將軍當年為什麼要這麼無聲無息的離開?
為什麼跟他們這些老部下連句再見都不願說?
他有好多話,想問眼前的這個男人。
但他知道,眼前的時間不對,地方也不合適。
「真沒想到,京城一別五載,第一個見到的卻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