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已經下達了逐客令,楚子安與雲老板也不便多留,隻好匆匆與司舞袖與冷彬彬道了別,離開了相思陵。
雲影輕飄飄地落在天空之上,是近日少有的空曠藍天,強烈卻不熾熱的暖陽穿過枯木的枝椏,在地上留下細碎的痕跡。
那日大雪過後,地麵上的積雪已經融化了不少,再加上暖陽斜照,竟有微弱的潺潺水聲。
向來聒噪的雲老板將脖子縮在外袍之中,跟在楚子安身後,一言不發。
楚道長感覺自己的後腦勺似乎要被盯穿,就回首看著身後之人,但後者卻將頭扭開,假意盯著旁邊由於樹葉散盡而原形畢露的鳥窩。
楚子安微微一笑,與他並肩,在寬大的袖口中摸索了一番,捉住一隻略微冰冷的手,放於眼前,哈了一口熱氣:“怪我,應早該發現的。”
雲老板眼睛微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楚子安卻將他的另一隻手一起握住,放在胸前,溫柔的摩擦著:“雖然暖陽當空,但氣溫依然沒有回升,你今日少穿了一件褂子,肯定是有些冷了。”
雲慎將眼睛別開,到了嘴邊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楚子安將雲慎的雙手按在胸口處,感受著有力的心跳,另一手輕輕攬過他的頭,壓在自己的肩窩,聲音溫潤卻有力:“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
雲慎的雙手掙紮了一下,卻被楚子安緊緊攥住,他撫著雲慎後腦的手指微微用力:“我修道是為了見你,飛升也是為了見你,現在既然已經滿足了,其他的一切便都不再重要。”
“可是司姑娘的師父說得也未嚐不對,我是個神仙,確實應該回到我該存在的位置。自你與我相遇以後,所有受的傷害都是我帶來的,還險些幾次丟了性命,如今魔界兩員大將又虎視眈眈,我真的害怕……”
楚子安捧起他的臉,吻上他通紅的眼睛,分外輕柔:“沒關係,我承諾你,不會那麽輕易死的。”
雲老板的心理防線突然坍塌,將手抽出來死死地拽著楚子安的脖子,將他使勁往下拉了拉,然後把所有的鼻涕和眼淚都蹭在了道長的脖領上,兩條腿攀上他的腰,死命地往他背上竄。
楚子安穩住底盤,無奈地伸出雙手將雲慎背在背上,微微歎了一口氣,往前走去。
“我怎麽總覺得有人盯著咱們。”背上的雲老板悠悠轉醒,湊在楚子安耳邊,小聲地念叨著。
“是的。”
“是衝著我來的嗎?”雲老板吞了口口水,有些緊張。
“很有可能。”楚子安如實回答。
雲慎動了動,拍了拍道長的肩膀:“將我放下吧,這樣跑起來快一些。”
雲老板漫不經心地站穩腳跟,如同散步般往前走了兩步,一支飛鏢便擦著他的衣領而過。
緊接著,雲老板便拉起楚子安的袖子瘋狂逃竄。
“不行了,跑不動了,我妥協,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楚子安的劍已經出鞘,“叮嗆”一聲甩開從側麵而來的兩枚飛鏢,也停下腳步,審視著四周:“我們被包圍了。”
一人緩緩從樹林中走了出來,三尺大刀落地,頗為熟悉。
雲慎往後退了兩步,貼著楚子安的後背,打了兩個哈哈:“別來無恙啊。”
大漢將三尺大刀立於身前,加上他壯碩的身材,顯得更加威猛。他粗狂的雙眉擰在一起,眼神中略帶殺意:“去和玉帝談判得如何?”
雲老板的喉嚨動了兩下,麵上卻還是沒慫,岔開話題:“你們不是不能離開那個村子太遠嗎!之前那些村民是不是你們殺的?”
大漢竟然覺得可笑,大刀在手中轉了一個圈,順勢扛在自己的肩上,他將腦袋側向一邊,喉嚨裏發出嘲笑的聲音:“還有心情管別人的閑事,看來之前給你下的毒還不夠強烈,苦頭沒吃夠啊。”
雲慎的麵色白了三分,全身如毒蟲蝕骨之痛,永遠也不想再回憶起來。他擺著手,麵上堆著笑容:“有話好好說,我已經去問過玉帝了,這不剛剛回來想要告知你此事,隻是遇到事情耽擱了,不想在這裏碰到了,哈哈,真巧啊。”
“謊言!”大漢臉色驟變,腳下一旋,提著大刀飛速而來,凜冽的刀鋒裹挾著寒風,瑟瑟發抖。
一柄黑色長劍與刀鋒相交,發出刺耳的鳴叫。
這一劇烈的相撞,震得楚道長虎口發麻,他後腳用力,穩住身形,擦著劍鋒扭轉手腕,從刀下掠過,劃開大漢腰腹處的衣襟。
大漢後退了兩步,低頭看著殘破的衣服,冷哼道:“劍法倒是精進了不少,可還是差點兒事兒!”說著刀鋒回轉,刀柄處的銅環相撞,發出迷惑的響聲,而到了楚子安麵前的卻是掌不是刀。
始料未及,楚子安的肩頭便結結實實地迎上了這一掌,胸腔內氣血上湧,忍在口中,撐著劍穩住身形。
雲老板手中扇子已經飛出,直指大漢的命門,後者側身躲開,腳下一轉,身形已經到了雲慎麵前。
他捏著雲慎的下頜骨,將他提了起來,一雙深邃的眼睛盯著他:“我最痛恨別人騙我,我說過,如果你膽敢騙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雲老板展開一個笑容,艱難地從口中發出笑聲:“我怎麽會騙你,玉帝說了,你罪孽深重,不配再為神仙。”
不知何時,扇子已經回到雲慎手中,他用力一展,尖銳的扇骨戳人大漢的腰腹,後者吃痛,將雲慎甩開,捂住腰腹處的傷口,咬牙切齒:“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見過那天因你失職而從引仙橋墜落的人了,真是可憐,我給過你機會,你卻不識好歹,還編了一串屁話!”
雲老板被大漢扔出了幾米,撞上枯木,七葷八素的,他扶著樹枝艱難地站起來,抬起眼,顫聲道:“你見過了?是……誰?”
大漢似乎很滿意他驚慌失措的表情,大刀劃地,緩緩朝著他走來,表情猙獰可怖:“無論是誰,都會叫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