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紗的爹其實是靖王爺的哥哥也就是當今聖上程嵩,莫名其妙認人做了十幾年“假爹”,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實在是不公平。
雲慎沒有想到那日醉酒一別,這個小屁孩居然真的去從了軍,本來是嬌生慣養的性子,卻憑著與大哥作對的一股勁兒在西北那麽艱苦的環境下闖出了一番天地,憑著眾多軍功升為副統帥,深受將士和百姓的愛戴,一時間名聲大噪。
匈奴再犯,大戰在即,一紙密函將程靖召回甘靖誠都,西北將士和百姓們對臨陣脫逃的副統帥接受不能,一時間流言四起,名聲也受到了很大影響。程靖自然不想離去,可是密函中卻說聖上遭遇大難,他來不及辨認真假,卻賭不起這個結果。
快馬加鞭了三天,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入了宮,看見程嵩好端端地站在大殿中央,他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慶幸。
程嵩轉身,麵露焦急,說是自己與妖界女子有染,並且生下妖女,此事雖然已經極力隱瞞,可還是不慎走漏了消息,被幾個前朝重臣得知皇室成員染指妖界女子,隻好謊稱病請了幾天假,否則一旦上朝必遭當眾責問。
程靖未等他把話說完,便把一切攬在身上,皇室成員男丁統共就他們兩個,這個鍋他不背誰背。人、妖兩屆向來不能共融,與妖族有瓜葛更是違背天理。因此程靖與妖女苟合一事被大臣和全城百姓唾棄,謾罵,西北的眾人得知以後,也徹徹底底地拋棄了這個副統帥,至此,程靖便背負一身罵名圈在他最不願意呆的甘靖誠中。為平眾怒,程靖用聖上禦賜的長槍殺死了妖女,看到搖籃中小小的生命終於還是忍不下心,找了一名死嬰替代,把嬰兒藏在自己的王府中精心照顧成人,取名婉紗,等著她長大,要麽得知真相了結一切,要麽身份暴露重回妖界。
一字一句從靖王爺口中娓娓道來,仿佛講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我知道他向來看重權力,這件事也是存心將我兵權剝奪,人心喪盡。可是,他最近種種行為都與往日不同,甚至對我起了殺心,本想就此了結,卻始終不敢置信。”
婉紗顯然已經從“真假爹”當中緩了過來,插嘴道:“我也是偶然得知王爺殺死娘親的秘聞,還說王爺十惡不赦,痛恨親娘,如今看來,是有人有意為之,顛倒是非。”
在一旁靜觀的楚子安終於開口:“不錯,老太妃壽辰那日我也感受到不隻一隻妖魔,我本以為其餘妖魔把婉紗劫持走了,卻沒想到就在皇上身上。”
雲慎晃了晃腦袋,把眾人的話都消化了一遍,準備設計捉住附身在皇上身上的妖魔。
程靖搖頭:“他雖有古怪,卻不能確認他已然迷了心智。如果我死了,無論他的體內住的是人是妖都必定會去墓前查驗,如果來祭奠的人是阿嵩,就絕不會穿著皇袍。隻是拜托各位,無論是誰來,不要傷了阿嵩。”
雲慎唾沫星子亂飛,牛飲了一壺茶,又磕了一個瓜子,看著阿金:“嗯,後麵的計劃你就都知道了。”然後他轉向桌邊圍著的眾人,攤開手,“一人二十銅板,聽了就不要賴賬。”
小白雙手撐著小臉,兩根細眉皺了起來:“雲哥哥,王爺對皇上那麽好,皇上為什麽要設計陷害他?”
雲慎在人間也算轉悠了很久,很是熟悉人情世故,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功高蓋主,怨不得別人。”
“那他們倆之間有沒有什麽進展?”阿金坐在一旁眼裏冒光,雲良閣就屬他最八卦。
雲慎挑挑眉:“每次我扒房頂他們都在吵架,不過有幾次我卻發現他們越說越激動,然後程靖把程嵩緊緊箍在懷裏,然後……”他正說得吐沫星子滿天飛,但突然想起小白也在邊兒上,便給了阿金一個眼神叫他自己體會,可是餘光裏卻瞥見楚子安一本正經地坐在桌子的另一側,聽得很是認真,不禁覺得自己造了大孽。楚子安在雲良閣是個受寵的大寶貝,連脾氣最暴躁的春兒都覺得他沒毛病,少言寡語,勤奮耐勞,居家必備賢妻良母,關鍵還是個小純潔,從不八卦也不扯皮,因著六劍刺穿的歉意,給雲慎熬得藥膳也是讓人無可挑剔,是大家重點保護對象。
雲慎這邊還為自己的言行感到歉意,阿金眉毛一展,舒了一口氣:“沒錯了,這個皇帝,準是不想被壓,這才用權力壓製程靖。”
專心聽八卦的十月發出抗議:“這麽個負心漢就你這一句話被洗白了?我想我得聽聽二人那日的細節才能判斷……”腦袋差點被春兒敲漏了,才勉強閉住嘴。
春兒覺得自己簡直太倒黴了,現在的男人居然一個比一個八卦,賽著不要臉,於是起身欲走。
“坐下!我不要麵子的嗎?”十月揉了揉腦袋。
雲、金二人扭身坐好,抓了一小撮瓜子在手心裏,準備看年度大戲,雲慎插了一句:“別弄壞桌椅。”
果然不出所料,春兒額上青筋冒出,一尺水袖迅即而出,與泛著銀光的軟劍纏在一起,二者僵持。春兒足下用力,借著水袖纏劍的力量欺身而上,落在十月麵前的桌子上,然後緩緩蹲下,與十月平視,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麽?”
十月腿彎一軟,嘴上卻不鬆:“我說你這暴脾氣不像個女人!”
春兒一愣,但很快移開目光,緩緩起身,從桌子上跳下來,居然非常冷靜地走了,小白喚著“春兒姐姐”跟了上去。留下驚魂甫定的十月、麵麵相覷的雲、金二人以及毫無波動的楚子安。
阿金最先晃過神,打破僵局:“十月,跪著的時候記得墊護膝。”
十月也覺得剛才的話過於言重,於是有些蔫蔫地坐下,喝了一口茶。
“你想想如果春兒是男人的話,那你可能連說這句話的資本都沒有了,大概會在床上躺幾天下不了床吧,所以做人要知足。”雲慎幽幽開口。
十月差點被茶葉沫子嗆死,咳得滿臉通紅,“呸”了一聲就走了。
然而,這件事情並沒有解決,春兒和十月的矛盾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