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朝野棋局
打議政殿回來後,我便琢磨著要尋幾個鳳瀝宮中信得過的太監打聽打聽前朝之事。畢竟這麽多年來的梅綰心都身居後宮,與外界幾近隔絕,知曉的朝野之事更是少之又少,故而她予我的記憶已無用處,隻得靠我自己。
終於叫我尋著一個叫沈駿狐的太監,他平日裏與錦庭走得近,應該能信得過。
他見了我倒無懼色,站得筆直,仿佛他不是個奴才,而是個將士。
我瞧著他道:“沈公公,本宮問你些事情,你隻需回答便可。”
沈駿狐亦正色看著我:“娘娘但問無妨。”
我道:“你可知在朝野中,手握兵權的有哪幾家?”
沈駿狐道:“回娘娘的話,共有四家。一是最為強盛的梅門,二是名聲幹淨的向家,接著是繆祀王手下的護國軍,最後是鍾氏的鍾族閣。”
我蹙眉道:“繆祀王?”
沈駿狐道:“在當今聖上尚未登基時,繆祀王曾是眾望所歸,儲君的人選之一。”
我道:“皇上不是少年時已成太子了麽?為何繆祀王還會成為儲君的人選之一?”
沈駿狐恭敬道:“當年繆祀王與聖上在先帝麵前可謂是平分春色,當今聖上因迎娶了娘娘,故得強力被冊為太子,此舉固然給聖上提供了一條捷徑,亦失了許多自是高雅官員之心,再加之繆祀王為人謙卑坦蕩,所以當時朝野風向皆是朝著繆祀王的。”
我道:“從前已是如此,皇上登基之後豈不是會將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為何不早早除掉他,還要給予其兵權?”
沈駿狐拱手道:“因為先帝臨終前意欲讓繆祀王之母婧貴妃陪葬,太後娘娘便與繆祀王做了一個交易,隻要繆祀王不爭皇權,遠離朝野,太後娘娘便設法保住婧貴妃的命。此事被一個小太監偷聽到傳了出去,自然對皇家顏麵有損,太後皇上再對其有舉動,恐天下皆要非議。”
我道:“那繆祀王手中兵權亦是皇上為固民心而給的繆祀王?”
沈駿狐搖搖頭:“非也,這兵權是先帝予的。我晉清本就是因拳頭硬才得的天下,先帝不願看繆祀王身處弱勢,便給其加了籌碼,讓兄弟二人相爭。”
先帝這一舉,便決定了這兄弟二人的命運。
我慨歎:“那繆祀王是不得不爭了。”
沈駿狐道:“繆祀王從未爭過,這三年來他為晉清排除異己,平造反,可謂盡心竭力,隻因天下文人的飯後閑談,他被置於不義之中,太後不信任他,聖上亦不信任他。”
沈駿狐是覺繆祀王是大忠臣,可人心隔肚皮,繆祀王所想誰人能知?所謂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繆祀王是忠是奸,不是為國家打幾場勝仗便能決定的。
我隱隱有些懂江折的無奈,不是他喜歡猜忌,而是不得不猜忌,他年少被立為太子,受天下人捧,亦受天下人之非議。他有那麽一個弟弟,又與他旗鼓相當,他怎能不防?曆經千辛萬苦終於爬上皇位,一個不小心,便被拉下雲端,他亦不想看到,不想一切變成那樣。
我在心中歎息一番道:“那向家呢?其勢力如何?”
沈駿狐道:“向家本是與梅門並駕齊驅的軍事大家,隻是近年來逐漸敗落,但是瘦死的駱駝總歸比馬大,姑且還能算是朝野中的一方較大的勢力。”
我頷首道:“本宮清楚了,你拿了銀子且退下吧。”
他接過牡丹手中的銀子謝恩福身退下了。
我瞧了瞧牡丹,她近日安靜得異常,好似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一般,我亦對她有疑,但我如今不得除去她,我正重用錦庭,牡丹是他的心上人,倘若我動了牡丹,說不定他會與我反目。
我覺得微微頭疼,扶著額迫自己將思路拉上正軌,牡丹的事不甚重要,重要的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這場瘟疫的始作俑者。
江折表麵上是將爛攤子甩給梅靖,實則是讓整個梅門共同出力。
先是借我的嘴道出他想說的話,再順水推舟將任務交給梅靖,他心中定早已有了譜,朝中有誰與他有過節,亦是覬覦皇位,他借安邦之名,削各方兵權予梅忠,就是在最大限度上減弱各大勢力的實力。
他自然不怕梅忠身在邊疆領兵造反,因他要用梅靖,導致我,梅遙,梅靖三人皆在洛城。梅靖心思縝密,如若梅忠造反,定是要到白鳴縣尋他當軍師,江折召梅靖回洛陽阻隔了梅忠尋梅靖的路,又可把我,梅遙,梅靖一道作為人質,威脅梅忠不得不忠,江折此舉看似大膽,實則算盡天機,讓各方勢力互相均衡,當真是下了一局好棋。
我看著案上放著的紫梅,據說是在宮宴上繆祀王所贈,亦據說,在宮宴上龔嬪為難繆祀王,江折替繆祀王說話。
由此亦可揣測江折一二。
龔嬪笨肚腸,為太後所用,龔嬪刁難繆祀王便是太後欲給繆祀王立下馬威,江折為繆祀王解圍,便是與太後作對。
可見,在鍾家與繆祀王間,江折更傾向繆祀王。
江折識人不錯,他定不會縱容一個他心中的忤臣,且如今他勉強信任我,我與他暫為同盟關係,既然他讓繆祀王的東西出現在我身邊,可以說他對繆祀王無太大疑心。
如斯一分析,繆祀王的嫌疑可大大減小,那麽最大的嫌疑便集中在了向家上了。
可是我所掌握的關於向家的信息真是少之又少。
正當我愁眉不展之時,忽想起在元宵節時江折曾說的一句話“引入病種之人,亦有可能是這三方勢力中有異心的旁枝。”
我忽而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