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梅下再見

  一場鬧劇不了了之，我心想怎的也該感謝一下江折的不罰之恩，可是眾妃一散，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便揚長而去。


  真是看不懂他。


  前腳剛踏出宮門，瀟妃便追了上來。


  “皇後娘娘。”她朝我笑了一下。


  我道：“有事嗎？”


  她昂首道：“倒也無事，隻想提醒某人，不要以為殺子之仇如斯好解。”


  我道：“你所言何意。”


  她臉上已毫無笑意，隻剩恨意：“你以為今日九爺幫你是對你存了情誼嗎？別異想天開了，九爺不過是不願太後拿他當作擋箭牌打壓梅門，而已。別以為當年你殺我腹中孩兒一事九爺會忘，我和九爺永遠都不會放過你！”


  我笑道：“多謝姐姐提醒，也請姐姐別忘了，你的孩子是怎麽死的。”


  我不再看她臉色，轉身離去，牡丹隨即跟著。


  走出一段距離，牡丹壓低聲音道：“娘娘，您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我看了看她，想起當時是梅綰心自己偷偷跑到侍女堆裏偷聽到真相的，也無告訴過他人，故而牡丹也不知情。


  我道：“她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


  牡丹微微著急道：“這個奴婢自然知道，奴婢怎麽會不相信娘娘呢。”


  我道：“她那一胎本是死胎，故而她萬般不適，她便借那胎，扳倒我。”


  牡丹微微一怔：“竟然如此。”


  我道：“牡丹你知道嗎，今天我很疑惑。”


  牡丹道：“娘娘所為何事疑惑？”


  我停下腳步看著她道：“出宮之事，知曉並認識的，應有六人，你我，錦庭，守宮二衛，還有朝錦。”


  我接著道：“守宮二衛地位卑微，在他人麵前我與太後都過於強盛，他們一個都得罪不起，倘若他們不招，太後便沒法子，所以權衡之計便是不承認我出宮，所以他們不會是告密者。再者，朝錦，他是江折的人，倘若他要告，應是告訴江折，怎麽會是太後先知曉呢？可能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了，也許他早已告訴江折，而江折今日隻是和太後在演戲，可是今日江折幫我，太後的目的沒達到，對江折也沒好處，所以，告密的也不會是朝錦。你和錦庭，我該相信誰？還是，你二人皆要將我推入深淵？”


  牡丹撲通一聲跪下道：“娘娘，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幹錦庭的事！”


  我道：“為何？我有虧待你嗎？”


  牡丹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娘娘一直待奴婢很好！”


  我問：“因為錦庭，故而如此？”我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猜忌，因為覺得背後緣由隻可能是這一個。


  可是牡丹又搖頭：“不是。”


  我皺眉道：“那是因為什麽？”


  牡丹猶豫許久道：“瀟妃娘娘說，皇上，其實對娘娘存了情意的。”


  我道：“什麽？”


  牡丹道：“瀟妃娘娘說，皇上遲早會和娘娘重修舊好的，到那時後宮弱水三千便再無地可容身，自然也就沒奴婢什麽事了……她說隻要扳倒娘娘，就會想辦法讓奴婢做皇上的貼身侍女。”


  我道：“……你考慮過錦庭的感受嗎？”


  她看著我，很快又低下了頭。我屈身看著她對她道：“你喜歡江折，與其依靠敵人，為何不與我說呢？”


  她道：“因為娘娘……很喜歡皇上……”


  我知道，其實她也很矛盾，她又怕我，又不想傷害我，故而選擇與瀟妃結盟。


  我看著她的眼睛道：“我會幫你。”


  經過一波風雨，我開始相信牡丹對我的忠誠度，畢竟壓力與利益具備，她沒有不忠於我的道理。


  可是如今我有些擔憂錦庭，他對牡丹的喜愛我看得出，我若將牡丹親手送到江折麵前，他會怎麽看？

  他可能還會忠誠於我吧，但我總覺著有些對不起他。


  用完晚膳天已經黑透了，還下起了雪，各宮門前與路邊都已經點了燈，我微微看得清窗外紅顏的梅花淩雪。


  我讓牡丹為我尋來一件素色的鬥篷披上，提一盞燈走了出去。


  雪，紛紛揚揚，滿地的雪已然覆蓋了泥土。


  我看著滿樹紅梅，不知怎的，笑了。


  總覺得你很像我啊，麵對風雪都不服輸。


  這時我瞧見男子一身墨衣，發髻高挽，耳前垂發輕盈隨風，腰間還別一橫笛，從宮門入。


  近了，他立於道旁向我行禮：“皇後娘娘萬安。”


  是朝錦。


  我的心猛然的就一顫。


  我走過去笑道：“都入夜了，你為何進宮了？”


  他拱手道：“微臣奉命來修史。”


  我道：“修史？何時不可啊，偏要此時，是江折找你商討朝野要事吧。”


  他道：“娘娘冰雪聰明，微臣無話可說。”


  我向他淺淺一笑：“那你快去吧，別讓江折等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道：“綰心，保重。”


  他離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佇立，我也不知為何。


  有時，真不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