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母子相背
安生地度了幾日，我發覺牡丹愈發疏遠我，從前老喜歡粘著我，如今給我斟壺茶完就溜了。
我思來想去這原因應在錦庭身上，原先她幽幽說過一句“與其說看重奴婢，還不如說是看重娘娘。錦庭是在擔憂娘娘安危。”可不是在吃醋嘛，這小女兒家家的，何時也該找她談談心了。
見牡丹走了進來，我啟唇剛想發話，一個清瘦幹練的小太監便走了進來：“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他是太後身邊的李公公，進宮時根沒斷幹淨，勉強還算得上是個男人，便成了太後的小麵首。
我道：“公公平身吧，可有事否？”
李公公抬眸道：“太後娘娘請您過去。”
我知道定然沒好事，這太後叫我去除了訓我，是沒其他了。
我道：“本宮遽之，有勞公公了。”
李公公狹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厲色：“無妨。”
去的這一路可謂兢兢，我思索著可有事能讓太後抓著把柄否，但思來想去近日除了我出宮之事再無其他，而我出宮一事自是做得較為隱蔽，應該……無妨吧。
想想我大哥又被遠派邊疆鎮守，二哥也回白鳴縣當他的清官老爺了，三哥不頂屁用，倘若我在現時被太後抓住了小把柄就當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想想就頭疼。
到了太後宮中，我猜想她已經準備好了老虎凳夾指板要和我玩甕中捉鱉了。
果不出我所料，六宮嬪妃俱在，太後冷著一張死屍臉看我。
她一拍幾案喝道：“皇後！你好大的膽子！”
所有人皆跪，齊聲道：“皇額娘息怒。”
我屈身行禮道：“千錯萬錯皆是臣妾不好，皇額娘莫要氣傷了身子。”
她指著我氣憤道：“你，貴為皇後，竟出宮遊戲！瞧瞧這六宮上下的誰人如此！莫要以為你母家強盛便可在這後宮之中任意妄為，隻要哀家還在一日，你就休得猖狂！”
我道：“是臣妾的不是。”
她深吸著氣，好似在平定心緒：“小李子，給哀家把皇上叫來，今日就讓皇上來評評，他的這個皇後該如何處置。”
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一種近似幸災樂禍的笑意。
李公公唯唯諾諾道：“是。”
我覺得我得完，一對看我不爽的母子聯手了，我肯定沒活路了，江折這麽變態，搞不好就要叫我抄《婦道》幾千遍以泄憤。
另一邊江折正在議政殿中批著奏折，李公公已然到了門前。
“皇上，太後娘娘身邊的李公公求見。”吳公公從外頭進來道。
江折停下筆眉頭微蹙道：“讓他進來。”
亥公公站在一旁，挺了挺背脊，對於太後身邊的人，單是氣勢便是必須的。
李公公進來了，屈身道：“皇上，皇後娘娘犯錯，太後娘娘讓您過去一同處決。”
太後打壓皇後，明麵上就是鍾家打壓梅家，倘若要上得了台麵，便要拉上皇帝。
江折道：“皇後犯了何錯？”說罷喝了一口茶。
李公公道：“回皇上，皇後娘娘女扮男裝私自出宮，去城東的茶館看了外族女子跳舞。”
“噗……”江折一口水噴了出來，亥公公連忙上前為其擦拭。
這梅綰心是瘋了嗎……
江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公公，你認真的？”
不等李公公回話，江折就擺擺手道：“朕現在就去。”
這一路上江折其實都有些崩潰，梅綰心突然不按套路出牌可不要打得他措手不及嘛。最好的解釋是梅綰心玩心太盛，故而偷溜出宮。但即便如此，太後那邊依然難以應對，鍾家為其盛大必定要除去梅家，而江折如今的意願是削弱梅家勢力爾爾，倘若梅家突遭強力打壓，軍心不穩，哪怕梅忠無意謀反，恐怕他手下的眾將士也能掀了這京城。再說那梅靖，江折最不想理這個梅靖了，心眼比女人都多，這些年一邊拉攏百姓散播美名一邊結識各種名盛文人，要得罪了梅家就是得罪了梅靖，這文界的各路神仙還不一人一唾沫噴死自己啊？
啊啊啊啊頭疼，我的媽啊，你殺了我吧。
他還是強裝鎮定，到了太後宮中。
我還跪在地上呢，就忽覺一股殺氣……
“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又是齊齊的眾聲。
我扯了扯嘴角向江折低頭：“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他瞥了我一眼，轉而嘴角掛笑向太後拱手行禮：“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太後冷冷道：“不必了，想必皇後的事兒小李子給皇帝也說過了吧，皇帝意下如何，怎樣處置？”
江折道：“兒臣認為皇後還不過十八，玩心略盛很是正常，不必小題大做。”
太後蹙眉道：“皇帝此言何意？皇後身為天下之母，怎能如此妄為？倘若不嚴加處置，皇後還不得上房揭瓦了？”
我捂胸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又不是孩童……
江折笑道：“自然要罰。”
我覺得我要完了，想想方才應是這母子二人的一場戲吧，太後嚴厲，皇帝寬厚，就算我挨了罰，這惡毒的名號也是太後擔著，無皇帝之錯。但要論起太後，其實處罰起來還是得要皇帝首肯，那太後自然也無錯。
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怎料江折道：“就罰皇後的侍女半月俸祿吧，主子不守規矩，是下人勸阻不當。”
我怔怔地仰頭看向江折，我完全不懂他在想什麽，明明可以重罰，明明都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