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翩若驚鴻（2）
清漪隻一眼便看見了清淩，他正在舞台的最前方坐著呢。神色安然，靜靜地等待著翩鴻姑娘的出場。
然而要走到清淩身旁，實在是太困難了。萃濃一邊要護著清漪，免得又被人給撞著了。又要防著有人趁亂揩油，畢竟采月二人也是未嫁女子。那智能智力二人就純屬無用了，抱著一堆的東西隨著人流晃來晃去。
幾人擠了老半天，才勉強到了前方。
清淩身旁還留有一個雅座，萃濃二話不說便把清漪推到那位置上坐了。自己在清漪身旁站了。
清淩詫異道：“你二人怎麽來了？”
萃濃道：“聽說那翩鴻姑娘彈得一手好琵琶，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琵琶呢。”
清淩道：“胡鬧，你一個女孩家見什麽琵琶，若真是想見，改日我送你一把便是了。你自己胡鬧也就算了，偏得還帶著二姐一同來。讓爹爹知道了，估計得挨好一頓罵。”
萃濃撇嘴道：“是是是，若是讓將軍知道了，我和小姐挨罵，難道你青天白日裏來這煙花之所就不用挨罵了嗎？”
清淩無奈，也是，讓沐雲霆知道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他轉移話題道：“今日和寧王約好的，怎的他還沒來？”
清漪這才知曉，原來這位置是清淩為寧王預留的，自己能坐在這裏，不過是恰巧罷了。
說話間，那翩鴻姑娘就要出場了。
隔著屏風，仍覺得那人蘋蘋嫋嫋，綽約若仙子。
一曲琵琶抑揚頓挫，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真真如白居易所說那般，“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了。
清漪不通音律，卻也覺得無限悲戚，聽的人幾欲掉淚。
清淩感慨道：“翩鴻姑娘真真是個可憐人呢。若是我能時常過來與她聊上幾句，她也不至於這般悲傷難抑。”
翩鴻從那屏風後麵走了出來，輕聲道：“今日大家興致正好，小女子便獻上一舞，為各位助助興吧。”
她的聲音如燕語呢喃，雖然輕柔，卻極具穿透力，全場掌聲一潮高過一潮。
平日裏隻知道翩鴻姑娘善彈，卻不知道還能跳舞，再加上那容貌身段，真真是可以稱得上色藝雙全了。
翩鴻身著鵝黃小衫，搭配著白色長裙，腳尖輕點，衣帶飄飄，若說是仙子也絲毫不為過了。
俄而，她任由身子倒轉彎下，雙手觸地，卻又一躍而已，在空中連翻三個筋鬥，落在地上依舊不喘粗氣。
一陣一陣的掌聲淹沒著驚為天人的議論。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榮耀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說的便是這樣的女子吧。
清淩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翩鴻姑娘走下台來，來到清淩身旁，軟語道：“沐少爺，許久不見了。”
清淩不想翩鴻徑直朝他走來，大有受寵若驚之感。她趕忙起身道：“許久不見，姑娘還是這麽的明豔照人。”
清漪眼中的清淩，依舊是個孩子，故而她聽到清淩此言，竟有幾分詫異。
清漪全然忘記的是，清淩隻比她小一歲。
她便已生了男女的心思來，更何況是清淩呢。
翩鴻嬌笑道：“沐少爺謬讚了。”她轉而看向清漪，“這位姑娘是？”
清淩介紹道：“我曾經向你提過的，我有一位姐姐體弱寄居在鄉下，這幾日才歸家。”
翩鴻一切都明白了，方道：“方才在台上便見這青衫女子氣度非凡，卻原來是沐二小姐。二小姐身子可大好了？”
清漪本就沒病，沐雲霆為了防止旁人說道才對外宣稱清漪體弱。她清淺一笑，道：“多謝姑娘掛念，早便無礙了。”
清漪這才細細地觀察翩鴻容貌，眉若遠山，眼送秋波，丹唇外朗，皓齒內鮮。說不盡的柔情綽態，道不完的瑰姿豔逸。
可真真是個美人呢。
翩鴻笑道：“不知二小姐來，也不曾備下薄禮，二小姐別見怪才是。”
清漪不善與人交際，她隻知自己與翩鴻不過一麵之緣，不知她為何對自己如此熱情。她摸不透人的心思，卻也明白，許是清淩的緣故吧。
她得體地回道：“姑娘客氣了。”
翩鴻與清淩、清漪說了好一會子的話，三人絲毫沒有顧及到大堂裏的其他人。有人投擲千金，隻為與翩鴻說上一句話，此刻卻沒有插嘴的機會，不由得騷動起來。
一個身形彪悍，滿臉胡子的中年男子便擠攘過來，朝他們吼道：“你們幾個還有完沒完，今個翩鴻姑娘是老子的！識相的都給我滾開！”
他三人皆愣了一下，原來不過是個彪漢罷了。因著有功夫在身，她三人均不去理睬。
那中年男子正待發作，忽而看見了清漪，隔著麵紗他無法看到清漪全部的麵容，但一雙明眸純淨似水，把他的心魂都勾走了。
欲抱琵琶半遮麵，說的便是清漪這樣的女子了。
大胡子笑的極為猥瑣，像是發現了自己的獵物。他一把抓住清漪的胳膊，滿眼就是精光，道：“老子今天不要翩鴻姑娘了，老子要這個小妞！”
麵對這變故突如其來，清淩幾人都愣了。
清漪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連反抗都忘了。她隻覺得胳臂之上覆著一塊厚厚的豬肉，又熱又濕，難受極了。
此時，有人用扇子敲了敲那個大胡子，聲音不大，卻自有威嚴，“放手。”
大胡子本來還有些生氣，竟然有些敢妨礙他的好事。他看了一眼來人，那些怒氣便盡數變成了笑意。大胡子大笑道：“人們常說我長得醜，今日總算見到了比我更醜的。你長成這個樣子，也想學旁人英雄救美。真是笑死我了。”
可不是嗎？執扇之人身著寶藍長衫，通身氣派，唯獨那張臉不堪入目。
他那張臉全是青紅一片，分明是方才被萃濃打成了那般模樣。
就連清漪見了，也全然忘記胳膊上有一塊肥肉覆蓋，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