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手足再見（2）
清漪這才注意到，清淩和翛然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幾人絮絮叨叨說了這許久，菜幾乎都要涼了。
清淩道：“今個結識了新朋友，咱們再加幾個熱菜。”
又重新上了熱菜，下了幾碗麵，幾個人吃了一陣子，填飽了肚子，這才開始討論行程的問題。
清淩倒是據實說出，說他來這裏就是想去靈山上尋她二姐，可惜兜兜轉轉這十來日，也沒敢往靈山走一步。
清漪心下感動，眼神裏有稀薄的霧氣，她一直害怕自己被家裏人給遺忘了，沒想到小弟還這麽惦念著自己。
她掩下所有情緒，看似事不關己地說道：“靈山離此不過小半日腳程，你在猶豫什麽呢？”
清淩道：“近鄉情更怯，越是靠近，越是沒有膽量。”
旁邊的秦翛然雖然未答話，卻往肚裏灌了整整一瓶的烈酒。
不一會兒，清淩問清漪，“你們呢，外出是為了什麽？”
清漪也沒有掩飾，“尋人。”
“尋什麽人？你告知我一聲，隻要在滄禁城內，不出三天我就能給你個消息。”清淩自信滿滿。
清漪道：“那人身高八尺，劍眉星目，大約二十歲左右。至於姓名和出身，我卻是一概不知了。”
清淩道：“這滄禁城內的人我多多少少也認識些，但不知姓名和身份，實實是大海裏撈針啊。”
清漪苦笑一聲，道：“我也沒抱著非找到不可的心思，隻是試一試罷了。”
清淩又道：“不管找不找得到，你到了滄禁城就去沐府找我和表哥，讓我們也能做一回東道主。”
清漪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幾人又吃了些，因著心情大好，便一同去集市上遊蕩。這集市，清淩和秦翛然已來往了許多次，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知曉哪裏是裁縫店，哪裏是驛館了。
然而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就會有不同的風景。
就算這條街已走過無數次，也會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幾人正在天南海北地聊著，忽然衝出來一隊車馬，領頭的馬車跑得飛快，好在人們聽到這聲響都自覺疏散開了，一時之間倒也沒什麽事。
他們四人本來是站在邊上，並不防事。且四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眼前到底是什麽幺蛾子，根本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人忽然狠狠地撞了清淩一下。清淩沒有防備，刹那間重心不穩，向前撲了去，倒在了地上。
本以為那隊車馬已經過去，沒想到還有一輛馬車飛奔過來，清淩被嚇傻了，竟忘了動彈。那馬車上的人看見前方有人摔倒，下意識拉緊韁繩，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匹馬舉起了馬蹄，眼看就要踏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清漪白練出手，分別拉住了馬的前蹄，對著清淩叫嚷道：“還不快起來！”
清淩此刻已經反應過來，身手矯健地站了起來。
清漪住了手，好在有驚無險，眾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馬車上的人也著實吃驚不小，一個勁地道歉。
誰知這幾人還未開口，萃濃便劈頭蓋臉地對著那人一頓好罵，“這會子知道道歉了，方才急著去投胎啊！你們就沒有兄弟姐妹麽，若是有一日你們的兄弟姐妹死於馬蹄之下，你們會作何感想！什麽，我說話難聽，你趴路中間讓馬蹄子踏一腳試試啊！”
說罷摩拳擦掌就要上去，這幾人分明是見過萃濃一隻手就把桌子震裂的情景，心下不禁一寒。
清漪在旁勸說道：“萃……妹妹，還是算了，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萃濃根本就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小……哥哥，你別管，這樣的人如果不好好教訓，指不定下次會如何放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竟然撞我們沐府的少爺！”
她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三人神情俱是一凜，什麽叫“我們沐府的少爺”啊。
清漪是最明白不過的，萃濃這個人雖然嘴壞，但一般不會動粗，除非那人傷害到了她在乎的人。
眼下，那個架馬車的人是跑不掉了。
那人一直往後退，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敢！我我我可是縣令大人的人！”
萃濃笑道：“我我我還就真敢了，打的就是你！”
她一掌拍過去，那人就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鮮血，隨即不動了。
清漪知道，萃濃並沒有下狠手，若是這一掌對準了心髒，必定會一掌斃命。
周圍人群裏一陣騷動，隻見萃濃又往那人群中走去，走到一個中年婦人麵前，冷笑了兩聲，那婦人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斷地磕頭，“姑娘饒命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我家小寶頑皮，我怕他跑出去撞著了馬車，這才會不小心撞著這位貴人啊。姑娘，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萃濃不為所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無意撞著了我家公子，可事後怎麽不見你出來道歉啊。現在知道服軟了，一早去哪兒了！該死！”
那婦人見求萃濃不管用，手腳並用爬到了清淩身旁，拉住他的長衫，“公子啊，求求你說句好話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啊。也不怨這姑娘惱我，是我的錯，我該死，我隻是……我隻是一時被嚇住了，才忘了向公子道歉的啊！”
說罷，她又扇了自己兩嘴巴。
清淩蹙眉道：“木兄，這可有些過了啊，你快管管你家妹子吧。”
清漪本就心善，聽得清淩此言，麵上已經紅白一片。她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婦人，柔聲安慰道：“大嫂，我這妹子平日裏說話沒個輕重，她並無惡意，隻是嚇唬嚇唬你罷了。你別怕，這就帶著孩子回家去吧。”
她果真被嚇怕了，對著清漪笑了一笑，卻連個謝字都沒說出口便抖著腿往孩子那般走去。
到了萃濃麵前，萃濃故意擺了個鬼臉，嚇得那婦人一個腿軟，差點倒下去。緩過神來，拉著孩子便跑了。
清漪沒去看萃濃，又去看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然而地上除了一灘血，再無其他了，馬車和人都不見了。想必是車上的人趁著騷亂把那車夫帶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