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松子魚
一行人趴在欄杆聽樓下說書。
說書人：「話說，龍門收復，江山也將打下來，這朔方就是西北方向入京城最後一道關隘，只要拿下朔方，連同望都、鹿泉三個方向進攻……那就是最後一話的故事了。且說朔方城，以前名曰朔易縣。朔方城位處崇山峻岭之中，僅有一條羊腸小道上山，進出不便，然山內有河流，百姓在山腰開墾梯田，田內養魚，自給自足不怕被圍，有天然屏障配合防守，將整個朔方守得跟鐵桶似的，倒是開國侯這邊漸有糧食短缺的苗頭。」
「……拿下朔方成了當務之急。而此時，開國侯的原配夫人馬上臨盆，那是一個身形纖弱，意志彪悍的高門貴女。她臨盆之時，正是拂曉時分，天幕上月亮未落，太陽剛出，竟同時發出光輝！這少有的天地異象連京城都能看見，隨即滾滾烏云云集朔方城上空，傳說裴朔降生的時候，他發出第一聲哭聲，引動天雷直劈朔方城門口，直把那扇重逾千斤的大門給劈開！天雷勾動地火，兩邊的防守器械陷入熊熊烈火之中。開國侯領兵長驅直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朔方城。」
「原先按裴家起名，裴朔屬於行字輩，如裴行知，如開國侯幼子裴行德。聖上大喜，先一步給這孩子起名，單字朔。這孩子長大也了不得啊，兩年前還是京兆的小霸王，跑馬溜蛇，那知隨父從軍，可謂虎父無犬子，一路勢如破竹，如今他再次被聖上取字，名破軍，授予團練使一職。」
同袍一：「……」
同袍二：「？」
同袍三：「！」
同胞四：「！！」
同胞五：「！！！」
鬼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
說書人嘴裡的裴朔怎麼就成了他們同袍裴朔？
他們面面相覷，寫菜單的同袍說：「我覺得……可能得回去再稍微斟酌一下？」
他們回到包廂，淡定關上門，然後抓狂：「來個人告訴我一下，這不是真的。裴朔怎麼就成了開國侯的長子？明明……」
明明他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兵，跟他們同吃同喝，睡大通鋪，他們沒有威風凜凜的鎧甲，布衣外面再罩一層藤甲防身。
藤甲也是他們自己閑時編織的，要是手工不好，編的藤甲窟窿大一點，上戰場可能就真的被捅成窟窿，最容易炮灰就是他們，現在忽然說他們身邊的同袍竟然是他們將軍的長子？
這玩笑就跟一隻鶴在雞群裡面裝小雞，裝得還很像，直到外面有人指著雞群裡面說，看呀，這裡面有一隻鶴爺。
將軍長子不在將軍身邊待著，跑來當炮灰這是腦子進水了嗎！
「那……」
「這宴席還請不？」
反應最激烈，最氣的那個人握著拳頭揮舞：「請，怎麼不請！他欺瞞我們是一回事，祝賀他高升又是一回事，沒理由因為他是開國侯長子理所當然把那一頓給吃過去。」
「那……那三道菜再斟酌一下？園子的話……我有個遠房親戚，他家臨近河邊，河水清澈，旁邊建了個亭子，我記憶里，他還種了好多紫藤，以前我笑話他種這麼無用的花草做啥，現在算時間紫藤都開花，垂著廊柱頗好看。」
「再斟酌一下吧，鮑參翅肚，鹿肉錦雞對於他可能都是家常菜。」
幾個大老爺們又陷入了沉默。
有人提議問問裴朔，但另外幾個覺得想給裴朔置辦一桌好的，給他驚喜，就像會仙酒樓那一次，上的菜做法和口味都是他們喜歡的，裴朔了解他們，沒理由他們幾個臭皮匠還折騰不出他喜歡的一桌菜。
「都先回家想想，再打聽一下他喜歡什麼口味。」
唉，跟裴朔那小子吃飯，也沒聽過他有特別喜歡的菜，真愁。
這一切暫時與阿瑤無關。
裴朔沒事，她心情一好，主動買了一條草魚做松子魚。
前世她吃過江浙一家老字號的松鼠桂魚，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那松鼠桂魚裹得芡粉過後，入油鍋炸得許久，沒有魚肉的味道，反而像是吃薯條……
或許是她挑了一家做松鼠桂魚不太好的店吧。
而她家那邊把松鼠桂魚革新做成的松子魚，酥炸可口，粉不過多，脆皮之下的魚肉細嫩，入口時先吃到酸甜醬汁包裹的脆皮，緊接著是魚肉的味道，層次豐富。
松鼠桂魚和松子魚的區別是下刀的不同，前者斜切改刀，形如叉叉，後者剞成梭子形。拎起魚尾抖落灑上去沒粘牢的乾粉，同時也使得刀口張開，從粘稠的蛋粉糊中拖過，整扇魚片掛滿蛋糊，抖乾淨多餘的麵糊之後，雙手平放魚扇入鍋油炸，等它基本成型，再把魚片扭成松子花紋。
到這一步，就能見到松鼠桂魚和松子魚的不同。
松鼠桂魚炸開形如松鼠尾巴上的茸毛，松子魚炸開之後，魚肉表面成顆粒狀，這時代沒有番茄，阿瑤選擇糖醋替代，拿出來的金橘醬被她收了回去。
李剛李柔和大娃趴在桌子，嗅著不斷從廚房飄出來酸甜的味道，吸引他們分泌唾液，饒是不斷吞咽還是瞞不過肚子，它高唱空城計。
李剛喊道：「瑤柱姐，好了沒有？我肚子好餓啊……」
大娃學著李剛，也跟著喊：「要……瑤柱！」
還有食客們：「我們也要！我們願意試新菜！」
阿瑤澆上煮好的醬汁，喊道：「來了——」
孫娘腳店外。
裴行知帶著侍女路過廚房朝路的窗口，肚子適時叫了起來。
「這家飯菜聞起來還不錯，試試看。」他走了進去喊：「廚房在做什麼菜，聞起來酸酸甜甜，來一份。」
李剛迎上去：「客官抱歉，我們打烊了。」
裴行知還沒說話，他身邊的侍女挑眉，指著說：「那旁邊這些人難道就不是人，剛上的菜就不是菜？還有……」她的手指指了一整圈，從嘴饞的老食客到桌子桌面兩盤松子魚，當指到孫娘旁邊的阿瑤，她停下嘴，這個人。
電光閃石間，她認出來了，從喉嚨深處發出吶喊：「江瑤，是你！」
阿瑤蒙圈，歪頭，這個丫鬟臉生的很：「噫，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