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推理
在大牢跟獄卒扯皮,他們始終不肯把望月提出來,談話可以必須得在牢房裡蹲著。
「那個誰,送幾個油燈進來,這烏漆嘛黑的怎麼做記錄,我怎麼看犯人的表情知道她是不是在說謊?」莫行樂進了大牢脾氣都變差,一會又讓加蠟燭添油燈,一會又讓送凳子,自己舒服了才開始問話。
燭光碟機散牢房的黑暗,阿瑤也看到了憔悴的望月,臉色算不上好,嘴唇有血色殘留。
「望月師父。」阿瑤握住望月的手,「你要堅持住,你家那位在等你,我們也會努力證明你的清白,把你救出去的。」
「恩。」望月笑道。
「你這裡除了伸手不見五指,旁的不算太差。」燭光亮起,莫行樂環顧四周,有被褥,算不上嶄新,可也不破舊,牢房裡沒有難聞的異味,就連鋪地的稻草好像也是打理過的,躺著舒服不扎身。
「有錢能使鬼推磨,算不得什麼。」望月說道。
好吧,他大概理解阿瑤出手闊綽的原因,師徒一脈相承。
莫行樂詢問,望月作答,可能是在黑暗的環境里長時間呆著,她回應的不似以前伶俐。
「那就到這……」
「等等,我還有話要問。」阿瑤連忙打住莫行樂的話,莫行樂沒意見,又坐了回去。
「師父,這份菜單是誰定下的?換菜單之後的材料都沒有問題嗎?」
「宴席是周慶托知府邀請我去桌宴席,定菜單的是秦夫人,她喜好花,指定席上至少要有兩道花菜,菜單提前送到過給知府、周慶以及秦夫人看過,沒有問題。後來更換的材料沒有問題,我都檢查過了。」
莫行樂在旁聽著,插嘴問:「更換的是什麼菜?」
「一道參雞湯,此湯大補。丫鬟來找我,說周慶咳得厲害,讓我做川貝燉梨,因不清楚周慶是否傷寒,這道湯就撤下,轉而用可平喘止咳的黃花菜瘦肉。另一道是蔥爆鹿肉,鹿肉性溫,補脾益氣,壯陽,只因我見有人用料理過鹿肉的手去喂貓,回來再接著料理鹿肉,覺得噁心,便換成三鮮什錦。」
莫行樂不驚訝望月的「鋪張浪費」,凡有名氣的廚娘或多或少都有怪癖,望月對料理的認真,眼裡容不下一顆沙子,從幾個人的證詞側面均能說明這點,她在自己料理裡面下毒應該是不可能。
「除此以外,還有沒有別的事發生?事無大小,在這天內、在秦宅的廚房裡的,你都一一說來。」
望月半晌後有些不確定的說:「在更換菜式的時候,秦夫人曾希望其中一道菜是鳳翅牛肝菌,但是我沒同意。」
「為什麼不同意?這道菜臨時更換不好做?」
「我對來自滇南的菌類不熟。家父說過牛肝菌料理不好會有中毒之虞,使人精神恍惚,眼冒金星,能看到滿地都是小人國的小人在跳舞。我沒料理過鳳翅牛肝菌,便沒答應做這道菜。」望月說的坦然。
「有小人國的小人跳舞呀……」莫行樂想想就有點期待,但正事要緊,收起了想作死的衝動:「還有別的不。」
「沒有了。」
「那就先這樣,小瑤柱,有興趣跟我回衙門坐坐不?」莫行樂問。
所謂坐坐,就是整理資料,推理案情。
莫行樂留下那兩位捕快和阿瑤,在衙門找了個房間進行探討,連續跑了兩天,聽了所有相關人員的說辭,兩位捕快都對應該是「喝了酒所以引發身亡」沒有意見。
只是這個酒,只有周慶菜知道是在哪喝。
從聽見周余氏那番話起,阿瑤心中就有了模糊的猜想,好似一根線,把散落四處的米珠串聯,南潯大牢走完這一遭,使阿瑤對這個猜想有了六七成的把握。
他們已經把目標放到了秦宅之外,要排查秦宅到周家路上的酒肆茶樓,阿瑤忍不住要說:「你們就沒覺得周慶和秦夫人之間有秘而不宣的關係?」
三人一臉懵逼。
「……」
「哈哈哈,小瑤柱你是不是想的有點多?」莫行樂大笑,揉亂阿瑤的頭髮:「你還小,男女之間的事你還不懂。」
「我懂了,你還是只單身狗,極有可能注孤生。」阿瑤抹平自己被揉亂的頭髮,幽幽道。
「你這孩子,不可愛了啊,怎麼能這麼說話呢。」莫行樂佯裝生氣,雖不明白單生狗、注孤生的意思,從阿瑤的語境判斷不是好詞。
阿瑤嘆氣,然後抽出高掌柜、丫鬟柳兒、以及望月師父的供詞,擺在他們面前:「你看,高掌柜說,他傍晚到達秦宅,在門口等待其他來客再結伴進去——因為他知道要避嫌,他沒等到周老闆,等來曹當家,進去以後才發現,周慶已經在裡邊了,而且在吃川貝燉梨,這說明什麼?」
「他至少半個時辰以前就已經在秦宅坐下。」莫行樂摩梭下巴。
望月的供詞說,宴席前丫鬟柳兒來說,周慶咳嗽的厲害,她就先化開一盞枇杷膏讓他服下緩解,再著手準備川貝燉梨,由此推算,他在傍晚前說不定就已經坐在秦宅。
莫行樂:「你看,知府、鹽商、香料商、酒樓掌柜、還有遷居至此的新晉富商,共聚一堂,說是小聚,實際是提前放出點風聲。說不定周慶有事跟秦夫人商量,所以才提前到達。」
「師父這一個月以來閉門謝客,拒絕所有的邀宴。周慶托知府的關係,如非知府下貼邀請,望月師父也不會去秦宅做菜,那帖子還在家裡留著呢。借知府的名頭,周慶設宴,但為什麼菜單的設計是秦夫人經手,宴席舉辦地方在秦宅?是周家沒有像樣的會客廳,還是周夫人沒能力主持中饋,非得交給其他女人來打理,這點你不覺得疑惑嗎?」
阿瑤繼續問,莫行樂摸摸鼻子回答不上來。
周家他們去過,布局裝飾像京城的風格,規矩。
周夫人也見過,在周家喪失男主人後,整個家卻沒因而失去秩序,一介婦人既要打官司,又要處理周慶身後事,還帶著三個兒子,管著八個姨娘……會沒能力主持中饋?說出來笑掉大牙的。
「可能是秦夫人心細,自己又是商人常與其他商人打交道,了解他們的口味所以就讓秦夫人負責?她院里的半亭尤為風雅,借她的地方舉辦宴席說的過去。」一個捕快說道,南潯富庶,私人庭院風格各異,有時候想要舉辦小宴,可以跟主人家商量,租賃他家院子半日的光景。
阿瑤長長的拖了一聲,頭次聽說原來還可以這樣做,但她仍然不肯放棄:「那鮮花餅和牛肝菌呢,它們都是來自西南和滇南的特產,就連望月對牛肝菌不熟,不敢貿然料理,秦夫人是如何知道鳳翅牛肝菌這道菜?」
「哎呀,周慶在場,說不定是他想吃,秦夫人只作為一個傳話的人,你呀是不是話本小說看得多,小腦袋瓜裡面都裝了什麼。」莫行樂點點阿瑤的腦袋,打趣道,「好吧,假設他們兩人是有秘而不宣的關係。秦夫人為什麼要對周慶下手,為什麼要嫁禍望月,有什麼證據證明秦夫人對周慶下毒?她把毒下在哪裡?」
莫行樂拋出幾個疑點。
阿瑤絞盡腦汁回憶在秦宅見過的情景,靈光一閃:「有!還真的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