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瘦肉水
阿瑤和莫行樂前腳踏出知府的府邸，後腳就有小廝懷揣信件從側門離開，直奔客棧。
孟謙修端著銅鏡，鏡里的人鼻青眼腫，全然不復往時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他端詳自己的相貌，牽動嘴角疼得厲害，手邊一盤熟雞蛋，用布包裹一顆，試探地往臉上揉——
「嘶！」
疼得倒吸一口氣，他來南潯沒有得罪誰，是誰下狠手？孟謙修一邊揉臉猜測，難道是望月家裡的那兩個小孩？
叩叩叩。
「孟公子，我家大人派小人來送信，並且托小人給公子捎一句話。」
孟謙修回頭，門口出現對方的身影。他走到門軸邊上，沒有開門，「我現在不方便開門，把信從門縫裡遞進來，有話直說便是。」
小廝：「京官插手，這事上恐不能再幫助賢弟一二。」
信件遞了進來，他奪過，先檢查信件上的火漆完整無誤，上面的印記是他跟知府約好的圖案。「行，我知道了。」
小廝：「小人告辭。」
腳步聲漸漸遠離，孟謙修側耳聽了半晌，拆開信件，一目十行記下信上內容就把它伸進油燈。微黃的信紙猶帶著墨香，就在一豆燭火中化為灰燼，一個字都不存於世上。
京官插手，有京官自五嶺之東的福海來……孟謙修反覆默念，他得速離開南潯和江流，不宜久留，可惜錯過這次招攬望月的機會，也不知道下次會是什麼時候。
孟謙修惋惜，抓起行李匆匆離開客棧，客人們和掌柜掃過眼，看他臉上五彩斑斕，又多看了一眼，「歡迎下次再來。」連迎來送往的眼尖掌柜都認不出他就住在地字房，孟謙修失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得感謝那個在背後把他錘一頓的人。
……
收集完秦宅上下所有人的口供，包括那位被扣在知府府邸被迫手談幾個時辰的秦家男主人的口供，阿瑤和莫行樂走出秦宅已經日薄西山，火燒雲爛漫，整片天空是暖暖的橘色。莫行樂拉著阿瑤到一邊，半蹲下搓搓手，帶著一絲討好的諂媚：「那個，小瑤柱，我們來打個商量。」
阿瑤詫異莫行樂的表情，一個下午以來她對莫行樂有了新的認識，他平時不著調，一到調查思路清晰，嚴肅認真，前後的反差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調動起衙役捕快絲毫不怯場，應該是很有名的大捕頭沒錯，被這樣的人請求，感覺自己好厲害呢，她有點飄飄然：「莫大哥你請說。」
「你看像今天這樣東奔西跑，又要維護秩序，明後天還有要去的地方很多……我是無所謂，雲和兄一路多有照顧，幫他應該，但那些衙役恐怕心有怨言，時間緊迫下若是懈怠工作，耽誤取證，那對你望月師父來說，可能是一場滅頂之災。所以你看，要不要意思意思，給點甜頭？」莫行樂捻捻手指頭。
原來是要錢。
阿瑤明悟，只是驚訝莫行樂會替捕快衙役說話，可能因為都是捕快？她問：「那你說給多少合適？」
「你沒有意見？」莫行樂撓撓頭。
「別磨磨唧唧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一個人二十兩合適嗎？若這案子順利結束，師父安然無恙出來，再給封紅答謝他們。」阿瑤考慮了下，問道。
錢給大牢看守，換來一炷香的探望時間，還不如把錢給協助調查的衙役作為獎勵，提高他們查案積極性，也為了方便莫行樂行事。
「這麼多！」莫行樂真的咋舌，重新打量阿瑤，年紀輕輕，出手好大方，好有錢，可憐他囊中羞澀……「不用，每人給個兩三兩銀子就好。」
阿瑤尷尬，附耳把自己的為難說給莫行樂聽：「他們見過我們給南潯大牢衙役通融的錢，這個數。就怕他們聊起發現銀子有差，激勵不成反而成了惡。」
暗暗比了個數，莫行樂驚得下巴都沒合上，半天擠出一句：「你們南潯真有錢……行了，你給我三十兩，我去搞定這件事，不用擔心交惡。」他揉揉阿瑤的頭，阿瑤當即就從袖裡掏出五十兩銀票交給莫行樂。
「……萬惡的有錢人。」莫行樂沉默半晌，咬牙切齒。
他們商量的極快，莫行樂收了錢，轉身跟那些衙役講，「辛苦各位，待回了一趟衙門后，今天我做東，請大夥吃香喝辣！」又回頭跟瑤柱說：「小瑤柱，你自己回家沒問題？麻煩帶話給雲和兄，我另有去處。你明天巳時你在衙門門口等我。」
在吃飯的時候，阿瑤說起今天發生的事，燕窩笑了笑，笑容沒眼底，給她說了個不好的消息：「望月姑娘已經知道你在公堂上對峙周余氏，聽聞了知縣的判決，當晚急火攻心吐血，我帶著雲和哥去見姑娘才發現的，姑娘身體越來越差，不能再牢里久留，在這樣下去我怕她會……」她吸了吸鼻子：「好在現在雲和哥來，姑娘有了盼頭。阿瑤，你跟著莫行樂一定要找出真兇，還姑娘清白！」
「我會的。」
被予以厚望的阿瑤一整晚都沒睡好，翻來覆去腦海里都是秦宅的所見所聞，那一絲不對勁到底是出在哪裡？
數著時間到天亮，阿瑤乾脆做碗咸豆花，舀起一片片如雲似霧，嫩滑的豆花，淋上一勺上好的醬油，她比較喜歡味裡帶甜的醬油，撒上榨菜、蝦皮和紫菜，幾粒香蔥增香。挑了裡脊肉切片，切粒最後剁碎成肉餡，打發雞蛋，燒紅油鍋，倒入蛋液，雞蛋香味隨著一聲嗞啦四溢，阿瑤下的油多，蛋液在油上沉浮，她用長勺撥動，使得蛋液形成一個圓形，蛋皮既成你，挖一勺調好味的肉餡擱在蛋皮半邊，掀過另一面蓋上，壓平邊沿，蛋餃成形。
阿瑤記掛望月吐血，手邊還有塊不帶一絲肥肉的瘦肉。想起一道湯，以前家裡經常做，用料簡單也不複雜，也能起到養身的作用，那便是浸瘦肉水，瘦肉切片，三碗山泉水浸泡一個時辰，加入一片姜就能上鍋蒸或者煮，最後加入少許鹽。
煮開之後這道湯也有類似水牛奶煮開的奶皮，除了賣相不佳，沒有別的缺點，那浮面的肉沫她很喜歡吃，有的人不喜歡那層肉沫，只消稍微靜置后，緩緩倒入碗中就能得到一碗清澈的瘦肉湯，喝起來清甜不膩口。
也有人將肉片剁碎成肉餅，浸泡後上鍋燉煮，美名曰土豬湯。另外這湯還能加入枸杞豬肝或紅棗，加入豬肝整碗湯會微苦，需要枸杞來調味，最後湯底的瘦肉片或者肉餅都是棄之不用的。
留了紙條說明給燕窩，阿瑤看天色，似乎有像下雨的跡象，帶上傘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