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無常司·皇命難違任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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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馬行近,玉竹眼中的光便更加的明亮。
他認得那人,昨日決明帶人來無常司時,此人亦伴左右,原先玄芝與他入宮曾同他說過,那常常與決明在一處的人,名叫林霂。
“聖上有旨!”人還未停,林霂就急急的將話喊了出來。
眾人聞聲皆立刻跪拜。
玉竹伏在地上,盡管被雨水逐漸打濕,心中也不由想著,那林霂來得匆忙,下旨也匆忙,看來此事定十萬火急,或許與玄芝的生死有所關係。
他想著,卻隻聽到馬停駐,林霂將諭旨打開,聲音鏗鏘入耳。
“聖上有旨!無常司司主玉竹大人,出任監刑官!”
話音剛落,天上驚雷忽而炸裂,玉竹身形一震,而後有些木然的僵硬的直起身。
他淋著雨,雨水已將那眼中的火苗打濕,他抿了抿嘴,高高揚起頭顱看著林霂。
“你再說一遍?”
“玉竹大人……”林霂歎了口氣,他用手抹了把麵上的雨水,翻身下了馬來“我也知道你心裏難過,但……這……”
他將手裏明晃晃的聖旨遞予玉竹麵前,玉竹急急的接過,還在雨水中跪著,便不管不顧的將聖旨打開,仔仔細細的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
終於,他的眼中,也隻剩了雨水。
林霂將旨意傳達後便驅馬往宮裏趕去,無常司眾人皆知此事已定,看著跪在冰冷雨水中的玉竹,隻得為其撐一撐傘,讓他稍微好受一些。
“玉竹大人,”那獄卒見玉竹這般跪著,他們便也走不了,隻好又上前去“皇上已經下了旨,玉竹大人還是盡快換了衣裳,前往刑場吧。”
聽到此話,玉竹抬眼看了看獄卒。
那雙眼中,已經沒有了絲毫往日的柔和,盡是認命的頹然和不甘。
他忽然笑了,笑得十分大聲,在這樣的場景裏顯得十分詭異。
昨日,他急火攻心之症尚未痊愈,今日又淋了寒雨,跪在這般冰冷之中,即便由南星攙扶,亦是起身十分費力。
“玉竹……”玉蘇走上前一步,舉著傘想要去扶他的另一隻手,卻被躲開。
“蘇木。”玉竹喚了另一個人的名字,眼睛沒有看玉蘇半分。
獄卒見玉竹起了身,終於是緩緩施了個禮,又同那囚車向前走了。
“我不想去。”玉竹的眼睛一直望著玄芝漸行漸遠的背影,聲音嘶啞“我不想去……”
“玉竹,你身子還病著,我們先……”南星話說到一半便沒有繼續,他看著囚車,便是知道,隻要那囚車還能看得到,玉竹就不會走。
沒有人再說話,他們就這樣立在天雷滾滾的雨中,在昏暗中撐著白色的紙傘,望著那輛關著昨昔少年的囚車。
玉竹被扶進司裏的時候,神情依舊恍惚。
剛剛才一會兒的功夫,眾人就都被淋的渾身濕透,這個季節,屋裏早就不用了炭火,玉蘇就到庫裏拿了替換的新無常服來。
她拿著布子想給滿臉雨水的玉竹擦一擦,卻被玉竹躲了開。
南星自然是明白玉竹的心思,先不說昨日玄芝對玉竹說了什麽,就隻是方才玉竹對玄芝說的最後幾句已經十分明了。
“給我吧。”南星對玉蘇笑笑,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衣物。
玉蘇向來聰慧,自然也看出了什麽不同,她沒說什麽,隻是將東西遞了過去,就靜靜守在了一旁。
南星看著玉竹茫然的神情,歎了口氣出來。
“你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我在門外等你,換好衣裳我送你去……”南星沒有將那兩個字說出來,他頓了頓,終究是沒再說出什麽,而是起身將屋子裏的眾人都帶出了房間。
玉竹看著桌上整齊放好的無常司服,苦笑一下,淚水終於從眼眶滑落。
“南星,我們……”蘇木將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玄芝死嗎?”
“此事已定,改不了了。”南星搖搖頭“縱然有一點可能,玉竹都會盡力一試,但是……”
“劫法場呢?”
“你瘋了嗎?”南星低聲怒道“若是劫了法場,不光你一人,整個無常司都會萬劫不複。”
南星往玉竹的門前看了眼,又低聲說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刺激玉竹了,如今,能將無常司得以保全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當下我們再出了事,玉竹恐怕就真的承擔不起了。”
玉蘇的話讓眾人不由默然,不再有人說話,隻聽雨聲如擂鼓,讓人心涼與心驚。
那扇門未關多時便打開。
“走吧。”人還未出,聲先至“南星與我一同前去便好。”
“你在看好司裏,”南星向玉蘇交代完了,又轉頭向蘇木囑咐“別去刑場,千萬別去。”
將事情安排好了,南星這才舉了傘上前,與玉竹往門外走去。
“玉竹,不坐馬車嗎?”南星一邊走著,一邊問道。
這去刑場監刑,向來都是乘馬車前去,更別說今日大雨,騎馬去更是不妥,而這次玉竹卻是直直的往無常司的大門口走去,毫無顧及。
“不,”玉竹緩緩道“皇上一定在門前備好了馬車。”
話剛說完,他們二人便行至門前,果真,門前不僅停著一輛馬車,還有一眾禁軍。
玉竹不由笑了“若我不去,看來皇上是準備讓禁軍將我綁了去。”
這雖是句玩笑,但南星聽罷是心中一緊,這意味著,玉竹身為無常司的司主,心中對皇上的忠誠臣服開始土崩瓦解。
即便如此,玉竹走下台階,仍是對來人行了禮。
“勞煩大人。”
說罷,玉竹便毫不猶豫的掀了車簾進到車裏。
這一係列的動作熟練的讓人揪心,方才還虛弱需要攙扶的玉竹,此時雖然看似康健,卻難掩泛白的雙唇與麵色,讓身形看起來更加單薄。
這從無常司門前到刑場的路並不是很長,南星卻覺得有幾日的路程,這一路上玉竹沒有再說半句話,他的眼神不再如以往堅定,而是充滿了迷茫與空洞。
忽然,南星覺得玉竹似乎少了些什麽,他仔細打量了下,卻是心忽然沉了下去。
那柄曾從不離手的劍,今日以後,恐怕是很難再被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