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葬妻(二)
對,就是貓。
看上去溫順又可愛,實則雞賊雞賊的,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那算計寫在臉上,卻又讓人起不了厭惡的心。
“你這是賣身葬妻賣上癮了?”她打趣著他,卻沒有拒絕他的提議,將那破草席卷了卷,外加白布一塊全部帶上,這才背起蘇逸,
這一夜,嵐顏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反正蘇逸是賣的非常開心,以一個尋常人家的普通收入來看,他們也可算是一夜暴富了。
長夜已經寂靜,街頭看不到什麽人影,他們兩人可以肆無忌憚地聊天說笑了。
嵐顏側臉看著背上的他,腦袋架在她的肩頭,正抓著自己手中的錢袋,一個個摸算著,那模樣真像一隻吃飽了魚兒的小貓。
她甚至想要伸手,揉揉他的腦袋。
“可惜,青樓就這麽多,適合騙錢的也就這麽幾家,不然我天天這麽要下去,不出幾日……”蘇逸幻想著喃喃自語。
“不出幾日,你就被人家打成肉餅。”嵐顏又好氣又好笑,“天天賣身葬妻,虧你想得出。”
蘇逸很是不爽的歎了口氣,忽然異想天開地拍著嵐顏的肩頭,“你說,將來我們出了原城,一個城一個城這麽玩下去,不出三個月,我們就能富甲一方了。”
“呸。”嵐顏啐了口,“你還真想得出。”
“多好啊。”蘇逸繼續肖想著,“你上哪找這麽容易賺錢,隻要躺著不動就財源滾滾的事?反正都是我動,結束了你數錢就行。”
說的倒是,躺著不動,反正一切有他,自然收錢就行了。
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麽覺得有點怪怪的?
“你這個欠揍的家夥。”她笑罵著,忽然腳下一停,看著前方翻飛的招牌。
她背上的蘇逸不明所以,“怎麽了?”
嵐顏再度抬起腳步,朝著那店鋪的方向走去,店鋪外掌櫃的正在收拾,顯然準備關門歇息了。
一縷淡黃色的光從店內打出,落在嵐顏的腳邊,散發著無邊的吸引力。
嵐顏把蘇逸放在牆角邊,“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蘇逸乖巧地點點頭,應了聲。
嵐顏看看路邊,隨便地抓了把泥土糊上了臉,這才舉步走進了店中。
店家正專心地收拾著,確認一切都妥當了,雙手推上門板,準備落閂。就在他的手碰上門閂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店家被嚇了一跳,接連退了兩步。
他的麵前,一個蓬頭垢麵滿臉泥巴的乞丐,正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店家,等等。”
聲音很幹脆,眼睛也漂亮的不像話,店家心中竟然閃過一絲可惜。他見過無數乞丐,都是渾濁而無望的眼神,很少有這麽堅定又明亮的眸子。
不等店家說話,嵐顏已經把銀子放在了桌上,“店家,我買藥。”
桌麵上的銀子,一錠錠的,也與眼前乞丐的破爛完全不符,不過店家並未多問,“你要什麽藥?”
“你這有‘幽攏草’嗎?”嵐顏擰著眉頭,問道。
這味藥是蘇逸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尋到的藥,說是所有藥方中的藥引,嵐顏自然也最為重視。
“有。”店家思量了下,從桌子下摸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匣子後露出一把幹草似的東西,“不過這東西不便宜,五十兩。”
嵐顏心頭的石頭落下,“沒關係,買。”
“那您還要什麽?”
嵐顏心頭牢牢記著蘇逸的話,將所有的草藥重複了一遍,店家隨著嵐顏的指示,飛快地抓著藥,為她包好。
“客官,這些藥您也可以明天早上抓,不必如此著急的。”店家看著藥,口中絮絮叨叨地念著,“大晚上的,您剛才那火急火燎的動作,可嚇死我了。”
她火急火燎了嗎?
嵐顏以為自己已經掩飾的很好了,或許是看到店家要關門,又想到蘇逸的虛弱病態,不自覺的就流露了心思。
“家中有人重病,需要您這藥救命呢。”嵐顏無奈之下解釋著,“您是醫者,應該知道病經不起拖。”
“可是這些藥,根本不是救急病的啊。”那老者將幾包藥包好,送到嵐顏的手邊,“您開的這些藥可外敷可內服。外敷收傷口的,內服通血氣,您又指明要‘幽攏草’,這藥更是淡化疤痕的,非救急之藥。既然以‘幽攏草’為引,可見是外敷的,卻又沒有止血的血竭之類,大概您要救的人已經止血了,隻需要收攏傷口。老夫能問問您家中人到底是什麽傷嗎,會不會是誤遇庸醫開錯了藥?”
開錯了藥?
藥當然沒開錯,甚至那千叮嚀萬囑咐的最重要的藥也沒有錯,唯一錯的……
蘇逸根本開的不是救他自己的藥,而是為她開的藥。
她出身妖族,對於一般的草藥至少是心中有數的,這老者說的沒錯,蘇逸開這些藥方給她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些藥都是通氣血的,也就不疑有他。而“幽攏草”她並不熟悉,蘇逸告訴她是最重要的藥引,她更是完全的相信。
如果不是老者出於醫者心態囉嗦了兩句,嵐顏怎麽都想不到,蘇逸開出了一張由藥引來主導方向的藥方。
收攏傷口,淡化疤痕,蘇逸從一開始,就打算治的人是她。
“對不起,大夫。”嵐顏想了想開口,“這些藥我……”
好不容易弄來的錢,她不能全砸在自己身上,蘇逸比她更需要藥,她不過是臉毀了,他卻是隨時可能丟了性命。
“多謝大夫,藥方沒有錯。”門外傳入男子淡淡的聲音,“勞煩您了,我們這就走。”
嵐顏的目光瞪向門口,暈黃色的光照不遠,隻能看到在光影的邊緣,一個隱隱綽綽的身影坐在地上,臉上是一種不容反駁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