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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金玉良言(十四)

  日沉月落,無論如何解讀,這個「日」都是指當今聖上無誤,他眼看著油燈枯盡,不能說必然會死,但他的生機幾乎沒有,一生征戰,血腥太重,就算臨死前幡然醒悟也是來不及更改命數的。


  祭司說:「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輕樂若有所思,既然還未有皇帝康健的消息傳來,這其中依舊有變數,剛剛那一瞬,她差點懷疑自己的預言,那如果把預言無誤當做前提的話,臨安王回京非但不能為皇帝帶來生機,恰恰相反,皇帝的死厄將至。


  來不及了。


  她原想趕往沿海,現在再要回京已是無力回天,恐怕預言已經成真了。


  宮中一夕變天,皇帝駕崩卻秘不發喪,皇宮外重重重兵把守,宮內有進無出,所有人戰戰兢兢,等待新的君主出現。


  大殿上,氣氛沉悶,皇帝未廢太子卻另立了遺詔,選臨安王繼任帝位,於是才有了現在這個僵局。


  殿下跪了幾員重臣,面面相覷,臨安王回宮后沒多久,皇帝宣見,當時只有王公公在旁,隨後皇帝駕崩,太子自然稱這遺詔來路不正,甚至有意拿下問罪。


  可臨安王並不是一人回京,他出京時有隨行的親衛隊一支,個個勇猛無比,此次回京解釋了出海以後,遭遇風暴,駛離原來的航線,卻歪打正著,尋得仙島,此次返航,有仙島住民願為大梁效力,於是一併帶回了京,浩浩蕩蕩三萬大軍駐紮在京城外郊,他一聲令下,這場面隨時有可能發生逆轉。


  皇帝已死,那份遺詔的真假再沒人知曉,王公公與臨安王的關係無人不知,他的話自然不能作數,打入大牢,審都沒審。


  早先朝臣站隊時猶豫不決,除了少數人選好陣營,大多數都是兩邊結交,一年前臨安王出海后再未歸來,他甚至有好幾個心腹都倒戈了,朝臣也算為了輔佐太子盡心儘力,畢竟上面還有皇帝盯著,憑心而論,他們都希望太子能繼位,這臨安王突然殺回來,大家都是措手不及啊。


  可遺詔上明明白白寫著三皇子溫玥,再加上他手握重兵,大家都很珍惜頭頂的腦袋,沒一個人在此時站出來強出頭,法不責眾,就算讓臨安王繼位,那麼多人都是太子陣營的,他還能個個問罪不成。


  一夜過後,殿上才出現太子和臨安王的身影,原以為會有場唇槍舌劍,甚至演化成血濺當場,誰知道臨安王率先下跪,「恭迎聖上登基。」


  朝臣太過驚訝,以至於竟無人出言附和,太子臉色難看,也沒有應聲,臨安王一字一句地說:「出海后一年未有音訊,讓父兄擔憂,此為過一,歸來太遲,誤了父王病情,長生藥來不及起效,此為過二,父王病中意識不清,立遺詔時未堅持勸阻,此為過三,帶兵回京……未能侍奉左右,此為過七,七項大罪,臣弟萬死不足以惜。」


  眾臣目瞪口呆,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信臨安王也有口若懸河的一日,跟事先演練過似的。


  太子半響才上前扶起他,「三弟太過苛責自己了。」


  臨安王執意跪在地上,「請聖上責罰。」


  太子視線從上而下打量他,他比一年前晒黑了些,也瘦了,下巴綳出凌厲的弧線,低著頭看不清神色,良久,他說:「臨安王請起,一切等辦完國喪再說。」


  輕樂趕回京中時,一切都塵埃落定了,臨安王帶罪之身,臨危受命,正要開拔去沿海前線,經人引薦,她總算見到緣慳一面的臨安王。


  茶樓中,臨窗靜坐的少女美得像一幅畫,青年抬步走至近前,頓住了腳步,「姑娘較之一年前,風華更勝了。」


  「聽聞習武之人視力非常人能比,臨安王當年能看清祭台上的我是何模樣?」輕樂淡笑,「或是別院一見,印象更深?」


  「咦,姑娘也是個明眼人啊。」


  「彼此彼此,混口飯吃,總要有點看家本領。」


  「我對姑娘一見如故,再見傾心,神往已久,今日終於有機會坐在一起飲茶閑話,實乃三生有幸。」


  輕樂看向窗外,「就是風景不太美麗。」


  「唉,沒辦法,我闖禍慣了,我大哥可不得派人給我隨時收拾爛攤子么。」他雙手交疊在腦後,懶洋洋的樣子,「姑娘要是覺得煞風景,我這就下去把他們趕走。」


  輕樂搖搖頭,「一年前,我專門為你預言,卻成了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請太子入這個局,過後她還從太子口中聽聞他是如何抹黑她的事實。


  「哦,還有這回事啊,我都忘記了。預言怎麼樣?有沒有應驗?」


  輕樂剛想開口,被他直接打斷,「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你約我出來不是為了算舊賬的吧?」


  這句不重要讓輕樂一陣鬱卒,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次預言對她的意義,那可是她第一次真正感悟天道啊,被他利用不說,還這麼滿不在乎!


  「我想知道,你和祭司究竟做了什麼交易?」


  一年前,本該出海的臨安王卻出現在她們居住的別院,聯繫祭司那幾日的反常,事情不難猜想。


  臨安王反問:「你得先告訴我你知道多少,我再酌情考慮告訴你多少。」


  「首先,這一年你其實並未出海,其次,找到的長生藥是假的,第三,所謂的長生島是你用來囤兵的,第四,遺詔是假,第五,恭喜你能安然走出皇宮且掌握了更多的兵權,太子因為心軟,錯失了一次殺你最佳的機會,第六,放棄皇位是以退為進,你會捲土重來,第七,倭人中的那個相似者,其實就是你。」


  輕樂一口氣說完,臨安王驚嘆地鼓掌,「你這看家本領不賴啊,我對你的預言有點興趣了。」


  「收起你的輕視之心。」輕樂不滿地繼續,「方才是我能肯定的,剩下的是我的猜測,第一,你真正下定決心做這一切的時候,是皇帝下令格殺那刻?」


  這句話一出,臨安王的臉色有片刻的不自然,輕樂不肯放過任何細節,目光死死盯著他,「第二,皇帝駕崩,你私兵圍城,確實是想過直接逼宮的?」


  「第三,倭人進攻的時間很巧妙,其中應該有你的功勞?」


  「第四,和祭司之間的協議,是讓薩江獲得自由?」


  她閉口不再多說,目光示意他回答,臨安王規規矩矩坐直了,「你確認的那幾點沒什麼大毛病,但你說鴻信是因為心軟,我不得不指出你的天真了,難不成你以為他對我真有兄弟之情?我此去興東,若是趕走倭人,將功折過,毫無功績,若是趕不走,正好名正言順問罪,若是死在倭人手中,那更好了,他肯定如釋重負,拍手稱快。」


  輕樂平靜地說:「他不是對你心軟,是對沿海三省受倭寇侵害的百姓心軟了,他最大的遺憾是手中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勇將,自己又不能親上戰場。如你所說的情況或者他都考慮過,但我覺得,他一定是希望你能戰勝,趕走倭人的。」


  「你對他很了解?」


  「如同了解你一般。」輕樂凝重地說:「你將倭亂引進,牽連三省百姓無辜受災,縱使你能平倭亂,這份罪孽也不會消除。」


  「帝王哪個不是滿手血腥。」


  輕樂無法苟同,「刻意製造的犧牲?」


  「父王擴張國土不也一樣有犧牲,帝王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會爭,想活命有錯嗎?」


  輕樂無法回答。


  「同樣生在帝王家,因為我是生來不祥的三皇子,我就永遠只能生活在陰影之中嗎?十六歲我用命賭,才給自己多了一條選擇,一年前,我若不設法離開,父王病重,會提前為太子清掃危險,出海后消失無蹤,沿海卻長期有一支駐軍堅守,說起來是父子情深,其實是要第一時間掌握我的動向,混在倭人中,不論真假,格殺勿論,他連一晚上都沒猶豫,走到今日,每一步都兇險萬分,為了結束這種提心掉膽的日子,我只有拿命再拼一次,只有我自己登上帝位,至那一日,我才能真正睡個安穩覺吧。」


  「王爺,你……」


  「就讓我傾吐一下內心的想法吧。」臨安王望著她,「總覺得再不找個人訴說一下,我會撐不到真正決裂的那一日。」


  輕樂不死心繼續問:「憑你的隱忍聰慧,應該有更穩妥的方法可行,一定要大動干戈看京城被血所染嗎?」


  臨安王站起身,「你不是神女嗎?應該最能明白天意不可違罷,我最後再拼一次,是死是活馬上就要結束了。」


  「預言……」


  「本王不需要預言,將來如何,由本王一手造成,知曉未來再想盡方法去改變,恰恰是限制了自己的未來,祭司沒教過你嗎,意圖改變未來的做法往往只會推動未來的到來。」


  他瀟洒離去,輕樂卻在茶樓坐了許久。


  祭司的話言猶在耳,她矛盾地既認可又質疑,如今想來,她竟還不如臨安王看得通透。


  預言之所以為預言,可能連它出現后眾人會如何應對都預料在內,天命不可違,一切的努力,終是徒勞啊。


  倭人來犯,起初勢頭很猛,等臨安王訓練的第一批海軍進入戰場,局勢就已經開始逆轉。只是這仗一直打得不慍不火,沒什麼大的捷報,眼看春季即將過去,連士兵都開始坐不住了。


  「我們一舉進攻把他們打回老家,讓他們再也不敢來犯!」


  「就是,每次要乘勝追擊時被退兵,我們到底在怕什麼?」


  「倭人早就窮途末路,我們該奪回兩省!」


  「……」


  同意決一死戰的聲音此起彼伏,臨安王卻在帳中蒙頭大睡,手下副將也坐不住了,前來尋問:「王爺,要不您就說個時候,也好讓大家有個盼頭啊?」


  「你們還真當自己穩贏了不成。」臨安王半倚在床塌上,坐沒坐相,「窮寇莫追的道理你還不懂嗎?倭人失敗是毋庸置疑的,我們與他們決戰,正趁了他們的心意,他們遲早要死,你說能不想拉個墊背的嗎?」


  「可這麼拖著也不行啊,軍餉都要告急了,聖上也時時尋問戰情。」


  「告急?」他伸手一掐,像個算命的煞有介事,「告急了好啊,連我們都告急,他們怕是要揭不開鍋了,加兵守著糧草,說不定能逮著幾隻肥羊。」


  「誒!」副將連忙應了一聲:「總算有事做了,大傢伙都閑得坐不住了。」


  「農……」


  「王爺您就放心吧,農活都被搶著做完了,大家爭相結網捕魚,熱鬧著呢。」


  「恩,嚴守紀律,不可擾民。」


  「是!」


  待副將離開,他又躺回硬板床上,對著頭頂的帷帳發獃,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在意起這些人的性命來?

  只是若真能做到兵不刃血,代價僅僅是時間和軍餉的話,他也不是不能通融,反正這海邊呆久了,感覺還不錯。


  然而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那一天遲早要來,最後勝利的人會是他嗎?

  為帝者稱孤道寡。


  如果這一生註定要孤獨地死去,最少……讓他瞧瞧那害他至此的王權頂峰究竟是何。


  ……


  父王說人心似水,可水是往低處走的,人心總是高了還想高啊。


  鴻信看了一天的摺子,乏得不行,自從父王駕崩之後,本該屬於他的帝位,他卻坐得如坐針氈,好像是那人施捨與他,又像是他恬不知恥,搶了別人東西一般。


  心腹大患啊。


  ……


  輕樂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叩響祭司的房門,裡邊的人靜坐,像似早料到她會來專程在等她似的。


  輕樂坐到她身邊,等心靜下來才開口:「北帝指的是臨安王,您一年前就明白劍指北帝的意思是兩位皇子之間會有一聲對決,日沉月落,『日』是先帝無誤,『月』卻不一定是臨安王,較之當時在位的皇帝,月是指太子亦說得過去,您在一年前,替薩江選擇了臨安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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