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的轉角
在24世紀，世界上最流行的事情，無疑是機器人格鬥了。
21世紀被稱為信息紀元，22世紀被稱為戰爭紀元，23世紀被稱為宇宙紀元，而24世紀，像是周而復始地，又被稱為了機械紀元。
人類文明在經歷了戰爭紀元的創傷與宇宙紀元的探索無果之後，再次燃起了對機械的熱愛，人類的機械文明藉助前兩個紀元的發展再一次突飛猛進，而見證這一切的最佳途徑就是——機器人格鬥。
從最初的「實體遊戲機」，到「全民運動」，現在的機器人格鬥者和他們最親密的夥伴機械師已經名列「最讓人值得敬佩的職業」的榜首，機器人格鬥已經突破了一項娛樂的極限，轉而成為了現代人類展現自身才華的最佳平台。
當然，機器人在街頭隨處可見，它們也不光是像保鏢一樣地站在它們的格鬥者主人身後，也有很多用作其他用途的機器人，代替著人類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賣力工作。
有專家表示，人類之所以愛上機器人格鬥，也許和機器人「幫他們賺了足夠的錢又搶了他們很多的工作」也有很大的關係，多餘的經濟能力和多餘的時間，人們總要找些事干。
……
……
空軌在城市中穿行，第一次喝醉的愛德華睜開自己惺忪的睡眼，隔著玻璃窗看見了沉睡在陽光之下的，自己的學校——北美公立機械大學。
愛德華剛剛從他母親的葬禮上回來，說是葬禮，其實在新紐約市也只有他一個人在場，教堂里主持葬禮的牧師告訴他不用為此而難過，艾瑟爾在俄亥俄州的教友們同時為她舉行了一個追悼儀式，艾瑟爾一定會為此而感到欣慰。
愛德華面無表情地點頭稱是，心裡卻因為艾瑟爾告訴他的秘密忍受著灼心的痛苦。
自己的父親是阿道夫·瓊斯，那個天縱之才、被譽為「史上最強機器人格鬥者」的赤皇。可作為他的愛人，艾瑟爾·亞瑟卻隱姓埋名地生活在那個貧窮的鄉鎮，被教友們以為是一個年少放浪之後改過自新的婦女……因為他們根本不曾結婚。
這不公平，自己也就算了，為什麼艾瑟爾要平白無故地受這種罪？被他人所歧視，自己也充滿不該存在的愧疚，以至於她自從搬到那裡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個小鎮，她的心臟衰竭也一直得不到最好的治療，最後在這個年紀離開這個世界。
而那個男人……卻享受著全世界的讚譽，帶著他所擁有的一切退役，然後隱居？
無論一開始是什麼理由，那個男人都退役了、都離開公眾的視野了……為什麼不來找她？他可知道艾瑟爾有多愛他，就連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口口聲聲地說自己相信他？
無論艾瑟爾是多麼地相信那個男人，愛德華恨他。
愛德華一定要為他的母親做些什麼。他一定要讓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親自，給她一個交代。
愛德華在空軌上點了一份醒酒茶，安靜而沉默地下了列車。
和德蘭特醫院一樣，北公大的校園也是由浮空堡壘改裝而成，其實，紐約市裡大多數的重要建築都是這樣，那些地面上的建築則大多是民居，不具備太多重要的功能。當然，這兩個建築群的規模是完全不一樣的，德蘭特醫院在北工大的校園裡都足夠作為一個艦載堡壘了。
愛德華了深吸一口氣，微皺著眉頭走進了他大學的校園。
和德蘭特醫院不同，北公大的校園並不是按照原來浮空堡壘的嚴密艙位排布，而是經過了一系列的自然化整改，所以北公大內部是有很多街景的。
在這裡也有層數之分，每一個堡壘層都有各自的街道，甚至有校內的小型空軌。大樓都是曾經無數個艙室拼接起來的，但北公大里還有自己的自然生態系統，在這裡真的和外界的地面沒有太大區別，包括天上的模擬太陽——那是有天然陽光折射系統。
「嗨，亞瑟，節哀順變。」
「謝謝，提莫學長。」
一路上和認識的人打著招呼，愛德華漸漸找回了些許校園生活的感受，他這才想起之前他給自己留下的爛攤子，有些煩亂地打開了智能手錶，一堆信息立刻彈出。
因為是在機械系的第三層下的車，愛德華只要坐校內無軌車就夠了（一種單人的全自動浮空導航車），他選定了目的地，再將那些信息逐一查看。
說是一堆，其實也就十幾個，大多數都是一些禮貌性的安慰，來自幾個與自己交集略多的熟人，而黛娜老師也因為艾瑟爾的事情向他由衷的表示抱歉，並告訴他他的作業可以晚一個星期交付。
突然，一條扎眼的血紅色信息跳進了愛德華的眼中，點開一看，是一段視頻。
「對你母親的事，我們很抱歉。不過啊，亞瑟同學，因為你的貨沒有準時到位，我們幾個可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呢。」
鏡頭對面，一個滿臉橫肉的肥膩胖子正不懷好意地笑著說：「我們會在你回來之後，好好找你談談的。也許你應該準備好一些現金，用來補償我們這次的損失。」
洛山。愛德華的眼中閃過一股寒光，現在的愛德華正因為他「生物學父親」的事情怒火中燒，這幫人在這個時候的出現，讓他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錯了。
以前的愛德華·亞瑟善良而內向，可這兩個詞加在他的身上，卻變成了怯懦。這也許也是艾瑟爾的性格遺傳，艾瑟爾對於她生命中的困難從來都是堅強面對，卻從不反抗，以前的愛德華也是一樣。
之前，因為艾瑟爾的病，愛德華不得不想方設法地爭取外快，而作為一個在讀的機械系學生，愛德華最好的掙錢方式就是製作機械構裝。
順帶一提，機器人格鬥需要極多的機械裝備，從身體組織到武器裝備，機器人格鬥場就像一個磨盤，將無數的機械報廢，而機械師，就是源源不斷地為這個磨盤提供原料的存在。（當然，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成為格鬥機械師的，那些資歷平庸的機械師只能投身於日用機械的構裝了）
機械師很賺錢，但需要途徑。
在俄亥俄州的鄉鎮，愛德華的機械已經是小有名氣，但在紐約，他即沒有一個合適的銷售途徑，也沒有足夠的機械水準。
洛山等人就是那個時候找上門來的，他們是愛德華的學長，為學校里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們收購機械用於玩樂或作為作業，並利用自身的無賴品質低價買入高價賣出。
為了艾瑟爾的醫藥費，以及在洛山等人的威逼下，在這短短的兩個月里，愛德華已經向他們提供了十幾件機械構裝了，以至於自己的每月構裝作業都來不及做。
如果是以前的愛德華，的確會為了避開麻煩而忍氣吞聲，可現在……愛德華想反抗。
反抗自己的命運，反抗自己命運里的種種不公，給艾瑟爾的人生討回公道……他是要向最強的機器人格鬥者——阿道夫·瓊斯復仇的男人。
也許，現在的自己，需要一些勇氣。絕不，自己絕不能繼續忍氣吞聲了。
「黛娜老師，感謝你的關心，我的作業已經完成，只是之前來不及上交，現在我已回到學校，我會儘快交付給您。」
發完信息，愛德華下了無軌車，向宿舍走去，而迎面而來的，正是一臉壞笑著的洛山和他在格鬥系的兩個高大魁梧的打手。
阿道夫·瓊斯，既然我的身體里流淌著你的血液……想必我，也不會是一個戰鬥廢物吧！愛德華握緊了拳頭。
「嗨，亞瑟小子，你準備好了給我們的賠償金了么？」
「當然……沒有。」
「哦？即使你的母親死了的話，你應該會省下為她治病的錢吧？」那張滿臉橫肉的臉抽搐著，一雙綠豆大的小眼睛閃爍著令人噁心的笑意，「我勸你還是早點把錢交出來賠償我們的損失，不然……嘿嘿……」
愛德華的目光掃過洛山身後打手們的笑容，最後落在洛山那張惡劣的面孔上。
「是么？」朝著那張欠揍的大臉微微一笑，愛德華舉起他那顫抖著的右手，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揮出了他平生的最用力的第一拳。
……
……
北公大醫學系的一間醫務室。
「啊……求您輕點。」愛德華習慣性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哀鳴。
「現在知道痛了？」見習護士安妮狠狠地將模擬棉球在愛德華的臉上揉搓了幾下，「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一個機械系的火柴棍居然找格鬥系的硬板磚打架，真當他們不鍛煉身體啊？」
也就是說不該和他們打么？愛德華突然沉默，將痛呼吞進腹中。
不，這只是第一步罷了，回想著洛山那個腫得老大的豬頭臉，愛德華忍不住流露出些許笑意，又把牙關緊咬。
是的，自己應該和他們打，自己絕不能再讓人肆意欺辱了，自己絕不能像艾瑟爾一樣，把所有痛楚都憋在心裡——自己不光要打，還要打贏！
愛德華決定了，自己要在一年後轉系——從機械系……轉到格鬥系！
不僅如此，愛德華還要成為最強的機器人格鬥者，以年度新秀的名義，獲得與身為隱居者的赤皇，阿道夫·瓊斯的見面的機會！
這是找到那個隱居者的最佳途徑，他要親口質問那個男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
為什麼一個被打成這樣的傢伙，還能笑得出來呢？安妮察覺到愛德華的笑意，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個機械系的火柴棍……似乎有點帥氣?
而愛德華則把視線投向了醫務室投影屏幕上的校園公告頻道，那上面正好播放到一個廣告。
帶著些許蒸汽朋克風特效的鏡頭緩緩穿過機器人格鬥者的庫房，一架架蓄勢待發的機甲氣宇軒昂，一件件數之不盡的機械構裝整齊排列，機械臂劃過屏幕，隨著讓人熱血沸騰的機械音寫下一行行英文……
校園機器人格鬥大賽么……
「包紮完畢。」安妮輕輕地拍了拍愛德華額頭額頭上的繃帶，把後者的思緒拉回現實，「最好是明天再把繃帶拆下來，這樣就能徹底消腫了。」
「別拍啊……」愛德華護住自己的傷處，有些靦腆地回答到，「謝謝你。」
「職責所在，」安妮笑著說，「不必客氣。」
看著安妮的笑顏，愛德華不經愣了一下，他突然可悲的發現，自己終於和女孩子說上話了……既然如此……
愛德華向安妮伸出手說：「你是這片區域的醫務員么？我是愛德華·亞瑟，來自機械系，以後……可能要常常麻煩你了。」
「機械系的木頭也會經常受傷么？」安妮輕笑著與愛德華握了握手說，「醫學系一年級的學生，安妮，不過是偶爾會到這裡來打打下手罷了。」
WTF，女孩子的手……好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