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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故布疑陣

  從綺麗郡府去京都,需經過三次傳送,每座傳送台,守軍都要嚴格查驗身份,戰事方停,軍驛人員來往更頻繁,戰時乘驛只認軍驛司令牌,而停戰後各衙門大小官員也得放行。


  衛城傳送台往常由各城主將管轄,數日前接到軍部命令,移交軍驛司直接管理,而刑部稽查司和學部禮賓司以迎接各郡王使節為由派員從旁協助,將每一個要入京的人當成刺客逃犯來盤問。


  宇文潔身穿校尉軍服,帶三十人衛隊走下傳送台,不等守軍盤問就將令牌扔過去,讓親衛隊長應付檢查,她徑直走向刑部官員。


  「京都有人刺王驚駕,還是四海清平盜賊不起,刑部巡查閑得沒事幹,呵呵,俸祿是否照守台軍士發?」


  宇文潔從小就跟在外公和叔父身後,對軍令部和刑部比侯府花園還要熟悉,性格更像個男孩,與各司將校官吏說笑慣了,聽她語氣不善明顯在嘲諷,刑部官員苦笑幾聲也不在意。


  「小姐,別惹麻煩,在軍部辦完事快回去。」


  「別徇私枉法,我先登記,這身校尉服來之不易,在戰場上廝殺三年,記不清用多少人頭才換來呢。」


  宇文潔俯身拿起筆,在入京緣由欄故意空下不填,扔下登記冊就要往外走,軍驛和刑部的人權作沒看見,學部官員伸手阻攔,呵斥道:「軍官怎可不遵軍令,入京緣由為何不填?」


  「老頭,你在問我嗎?」學部官員氣得鬍子亂顫,小小五品校尉竟敢在堂堂京官前撒野,正想擺威風訓斥,宇文潔的拳頭已伸到鼻子前三五寸處,笑罵道:「老大一把年紀,怪不得才混個六品官,不務正業嘛,看在鬍子長份上,不與你一般見識,要不然,咯咯,以下犯上白揍你一頓,滾!」


  軍驛司的人早就煩透多管閑事的文官,見狀不但不攔阻,反退後幾步看熱鬧,刑部官員忙打圓場:「小姐,算了吧,要不大人回京你又得挨罵。」說完強拉學部老頭讓開路,在耳邊低聲勸說道:「別吱聲了,才從戰場殺人回來,火氣還沒消。」


  「走了。」


  宇文潔抱著胳膊在傳送台旁晃悠,等親衛們逐一登記完,一揮手領人到驛站去領馬,天色擦黑進了京都城,在各方耳目嚴密監視下住進了翠華宮。


  「清輝郡主沒有回來?」


  英王有些難以置信,宇文潔領左衛分批返回翠華宮,傳送台上卻沒看到獨孤英身影,爭鬥中始終佔上風的聰明侄女,在關鍵時刻遲遲不露面,她到底有何底氣才能如此沉得住氣。


  「四家郡王子弟入京,事先沒聽到一點風聲,但無疑與郡主有默契,要在京都彼此妥協達成盟約,殿下部署已慢了半步。如今之計唯有先發制人,封城阻止各方會面,先坐上王座佔據大義,接下來再慢慢削弱郡主的實力。」


  英王暗中拉攏京都三衛軍官,以前沒有多大成效,還曾引起老國王警覺,將幾名校尉果斷除去。近幾個月太子處置軍務遭到抵制,前方將士的怨氣傳回來,受感染的京都三衛態度逐漸轉變,近衛軍各營校尉又成王府座上賓,言語中對太子沒幾分尊敬,但提起清輝郡主,人人發自內心崇拜。獨孤無憂建議趁此除掉太子軟禁睿王,由宮中假傳繼位聖旨,等坐上王位,不怕禁衛軍不聽指揮,而一貫行事果斷的英王,此時卻變得猶疑不決,對近衛軍團能否迅速佔領皇宮和太子府有懷疑,不相信一道假聖旨就能讓禁衛軍按兵不動,更對坐鎮梅林的武聖心懷恐懼。


  「殿下,武聖若要干預,何須等到如今,獨孤皇家王位之爭,帝國武聖從沒插手過。不論哪位王子繼位,敢不尊崇武聖的超然地位,何況當朝武聖出身開國公府,就算看穿人間百態,多少總會為後世子孫著想吧,沒必要拿家族前途冒險。」


  「先生所言固然有理,可睿王在城衛軍中關係複雜,朝中文官更大多傾向於他,本王還是覺得與其同進退更有把握些,事後封他個世襲郡守,遠遠趕出京都便絕了後患。」


  獨孤無憂合上扇子直視英王,語氣變得冷漠:「殿下,無憂為報救命之恩,才出此殺身滅族之計,以期殿下繼位大展宏圖,絕不願看到帝國削藩之策非但受阻,而更多一家割據的郡王。況且睿王隱忍多年,都能瞞過陛下慧眼,其野心絕非一個郡王能滿足。郡主領綺麗郡守,乃是戰事不利不得已而為之,近半城池失守,有賴郡主領兵收復,陛下尚且不賜予王爵,睿王於國有何功可言,世襲郡守與割據有何區分。」


  「先生莫要動氣,此事非同小可,所幸清輝尚未回京,且容本王多思考幾日,待陛下移到母後宮中再做決斷。」


  獨孤無憂在心底嘆息,默默起身離開王府,察覺身後有人跟蹤,對英王徹底失去信心。將成功寄托在對手失誤上是為不智;為求一己之私利而罔顧大義是為不忠;小節果斷而大事猶疑是為不勇;與強敵結盟而不知其詐是為無謀。多年來為其盡心謀划,以報海疆救命之恩,如今終於知道所遇非人。


  睿王府中迎來一位尊貴的客人,名滿京都的幻公子,風華絕代一世佳人。


  「睿王爺,京都風吹雲卷大雨將臨,讀書能安心否?」


  幻公子看去不過二十來歲,羽冠青衣飄然如仙,輕抿一口新茶,掩嘴嫣然一笑,讓睿王都覺心神有幾分蕩漾,忙順勢端茶加以掩飾,年輕時與英王爭相追求,到頭來佳人依舊獨來獨往,耳中卻風聞幾多軼事,獨孤英的師傅,太子的紅顏知己,國王勒令不得踏進太子府。


  「心不安,更要閉門讀書。幻公子,雲捲雲舒,花開花落,萬物自有其生存之道,豈是一場風雨所能左右。」


  「一場風雨落花無數,雲開雨散滿樹凋零,根雖在而花已非。睿王爺,三千年來王位未曾虛懸,而有多少皇家子弟零落成泥,所謂榮耀無非還姓獨孤而已。」


  睿王不動聲色放下茶杯,笑道:「風雨看似無情,卻剔除了殘花弱枝,雨過天晴,沒幾日又是繁花似錦。幻公子此番前來恐非延續昔日未了的爭論吧。」


  「昔日事未了情,已隨歲月轉為空。睿王,樹上花如有人遮掩,風雨終究奈何不得,你為何不去做那護花之人呢?」


  「今日我護了他,來年誰護得我?梅林旁的湖水下,水草怕早就成了鮮紅色。」睿王揮手斥退伺候的親衛丫鬟,雙目望向幻公子,聲音再難平靜:「英王自以為勝券在握,親口許我郡守,呵呵,為王位不顧獨孤家法。」


  「你不會答應了吧。」


  「我為何不能答應?自小到大,任由英王和我百般撒嬌,父王的心總偏過去,只因他是王后嫡子,功勞永遠歸他,苦差別人去扛。監國七年只求得表面繁華,若王后猶在,大概也會問:他能挑起帝國重擔嗎?」


  幻公子沉默半晌方幽幽反問道:「若我幫他挑呢?」


  睿王的手按在了茶杯上,話音有些冰冷:「你幫他,以何名義,王后還是貴妃?太子妃遭人暗算,一點痕迹沒留下,幻公子,你該知道本王的意思。」


  「你該不是在懷疑我吧,有理由嗎?」


  「沒有,直覺而已。幻劍門弟子數千人,在朝中勢力不亞於王子公侯,你所圖難道就一個王后的名分?」


  幻公子徐徐站起,輕笑道:「我若真害太子妃,她能活到今天嘛,獨孤英能長大成人嘛。睿王,今天來,我不是求你念舊情高抬貴手,你們擋不住太子繼位的路。走前奉勸你一句,弩機圖,呵呵,暗衛遲早會查出來,獨孤無情遠比你我想像得要可怕。」


  幻公子飄然出門,睿王無精打采送到王府門前,返回客廳時卻再無頹喪之態,喚來王府司馬低聲叮囑道:「讓人暗地通傳城衛軍,公開阻止幻劍門人入京,敢反抗者,殺!」


  「殿下,仍沒有郡主消息。」


  「你們如能查探到行蹤,就太令本王失望了,繼續盯在傳送台,看到底都有誰會忍不住跳出來。」


  翠華宮,宇文潔噘起嘴在發脾氣:「你倆敢不服從軍令!以前怎麼沒這膽量。」


  雷鳴和秦如風翹著腿,對她的話不予理會,兩人忙於敘說別後情形。


  「瘋子,你三年來歇夠了,老子可累得夠嗆。」


  雷鳴原先留守翠華宮,在重步兵血戰聯軍鐵騎時,獨孤英耐不住他央求,暗地抽調到前方,身上沒少負傷,立下累累戰功,眾將皆以為穩穩要升做重步兵軍團長,誰知又讓趕回來,依然當他的右衛校尉,只有幾個人清楚,翠華宮衛兵輪番去前方作戰,如今宮中皆是百戰精兵。


  「你有小垣子累?下次去敵後打三年試試!」秦如風抿口茶吐出去,調笑道:「宇文司馬,你從小沒喝過茶嗎?」


  「愛喝不喝,不聽軍令,等大姐回來,有你倆好看。」


  「你就不問我從哪裡來?呵呵,身上傷還沒好,差點讓人一刀砍死。」秦如風做勢要解衣甲,宇文潔拿起茶杯就砸過去,他順手接住后嘿嘿笑道:「別鬧了,這兩年和翔雲騎兵交手,沒佔多大便宜,我就一直想,要是帝國軍隊不打內戰,擰成一股繩,能不能把落日帝國給勒死,讓燕寧做國王去。」


  「我的主意你倆到底贊成不?」


  「免談,以防隔牆有耳,等人到齊了再說吧,或者祈禱去,讓我傷好突破到武師。唉,有個小岳兒,在家裡真沒地位,動不動就要聽幾句諷刺挖苦,也不說他們鬍子一大把了,連武師都沒練成。」


  雷鳴深有同感,朝宇文潔叫苦說:「就讓我倆好好歇幾天,老頭罵我不長進,連個女子都不如,我反駁說你也打不過,唉,讓抽了一頓鞭子提前趕回來了。」


  「誰?站住!」


  門外傳來親衛叱喝聲,三人拔出隨身兵器就往外沖,只看到一條黑影飛快越過宮牆,宇文潔砍斷牆上垂下的繩索,聞幾下嘴角含笑,擺手阻止親衛吹號角。


  「別嚷嚷,我等半天了,呵呵,要不來才讓人失望呢,清兒果然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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