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無常
我把朱砂符紙準備好之後，就跟著楚道士一起畫符，楚道士用的朱砂符紙，我用的草紙墨水。
楚道士畫的是符，我畫的是鬼畫符，楚道士過目一下眼裏都帶著笑：“你這東西最多能把你自己鎮住！”
“師傅……”我有些生氣，我已經很認真了，一筆一劃，按照楚道士說的心無旁騖。
現在竟然被楚道士嘲諷了。
真的是好委屈！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楚道士搖搖頭，將他畫好的符紙抽出來一張放在我手裏：“老規矩，研究一下，畫出一百張！”
“曉得嘞！”將楚道士畫的符紙收好，壓在厚厚的字典裏。
我就開始觀摩楚道士送走這一屋子的娃娃的過程。
房間的燈被楚道士關了。
楚道士符紙拿起來，嘴裏念叨一句咒語，將符紙貼在娃娃得背上。
咒語念完符紙閃出一道亮光，百十張的符紙一起發光，將整個屋子照亮，就是這個時候，楚道士咬破手指，將滲出的一滴血彈出去，血珠子分裂開來，往符紙上落去。
光亮熄滅，房間變成黑漆漆的一片。
我以為這就完了，然而並不是，黑暗過後房間出現一簇幽光，這個時候楚道士又摸出一張花紋複雜的符紙，用鮮血為引，打入幽光之中。
幽光裂開，從中間走出兩個人，一黑一白，看著這兩個人我瞪大眼睛。
原來黑白無常真的存在，並不是杜撰騙人的。
黑無常的身子藏起黑霧裏，透過黑霧隻能看見黑漆漆的一個人影，人影手裏還拿著黑色的哭喪棒。
白無常則是藏在白色的霧裏，手裏拿著白色的哭喪棒。
“楚氏後人，喚我們二人來此為何！”
一道尖細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種聲音聽在耳朵裏磨得腦子疼，就跟受風之後那種暈暈的，疼疼也的感覺一樣。
我抬頭盯著眼前的兩片霧氣看去，怎麽也分辨不出是誰在說話。
大概是我眼神太過濃烈，黑霧白無常向我湊了過來。
“這……這是？”
“現在怎麽會有這種命格的人存在!”兩句話如同二重唱一樣，一前一後的往我耳朵裏鑽去。
“楚氏後人，你倒是好運！”尖細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莫名的羨慕。
羨慕什麽？
我有些不理解。
“阿一，師傅給你介紹一下，這二位是黑白無常，在這條路上混，終究是要跟這二位打交道的，你可要記住了！”說道後麵，楚道士的聲音裏明顯帶著一種挪移。
黑白霧氣裏的人手裏的鈴鐺抖動一下。
這一瞬間，安靜的娃娃瞬間哭了起來。
“哭甚，都要走這一遭的，不老實把你們扔在黃泉水裏！”尖細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我有些疑惑，這兩人還黑白無常呢，這麽容易就被惹怒，養氣功夫連楚道士都比不上，或者連對麵的祁太太都比不上。
初見這兩個傳說中的人物，我有些失望，跟話本字裏寫的一點也不一樣。
說好執掌陰陽，神人避讓的，也不過如此。
不過也奇怪，這尖細刺耳的聲音一落，房間的娃娃就安靜了下來。
一道縹緲的，分不清虛實如同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一樣的嗓子回蕩在我耳邊：“這年頭竟然還有人用這種邪術來延長生命，真的是……”
“自尋死路！”縹緲的聲音說了一半，尖細的嗓子接了後麵的半句。
果然是兄弟，對方想什麽都知道。
“楚家小子，你叫我們過來，是為了這些娃娃？”
“然！！”楚道士拱拱手，臉上是尊敬和慎重，用一個古語說出原本的意思。
講道理，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見過楚道士對誰會這麽的敬重。
我又開始重新估量這兩個人的價值。
“本是分內之事!”縹緲的聲音飄落，清脆可以擊潰脆弱者心靈的搖鈴再次響了起來。
隨著搖鈴聲慢慢急促起來，這些娃娃的身體也開始堙滅，化成灰燼，隨後靈魂的虛影從灰燼裏抽了出來，擠滿屋子，最後在屋子裏重疊起來。
搖鈴再次響起來，這些虛影往幽光裏走去，白無常在前麵領路，黑無常在後麵斷後，搖鈴陣陣，幽光散盡，黑白無常消失在房間裏。
看著這隊裏離開，我竟然有種恍惚感，房間裏空蕩蕩的，那些娃娃消失了，消失的一幹二淨，甚至連一點點的灰燼都看不見。
“怎麽？”楚道士走到我麵前，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腦門隨後說了一句：“不燒啊，怎麽今天看起來蠢蠢的！”
……
我哪裏蠢了！
回頭瞪一眼楚道士，我的心情就如同千萬匹脫肛的野馬一路拉稀到天涯。
都有些懷疑這個師傅是不是假的了。
“現在清淨了，你趕緊去休息吧！隻給你請了三天的假，明天你還得去上學！”
“上學……”現在再聽見上學，我心裏是抵觸的，如同千千萬萬的小學生一樣，不喜歡管東管西的老師。
在楚道士的催促下，我往臥室走去。
躺在床上，心裏竟然有種空空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神奇。
抱起楚意我打了一個滾隨後嘀咕道：“楚意，你知道嗎？這個世界真的有鬼神，我今天看見黑白無常了！”
楚意扔給我一個略帶嘲諷的眼神，真的是，要造反嗎？死狐狸竟然敢嘲諷我。
“她本來就是妖，既然有妖存在，那有鬼神也不例外！”
“原來如此！”對於突然出現在床上的夜笑，我已經感覺不到半點的驚訝了。
他神神秘秘的，想來就來，根本沒有蹤跡可以尋覓。
“在外麵過得好嗎？”夜笑撩起我有些長的過分的劉海，湊近我耳朵問我。
夜笑這麽問，意思是知道我被林迪綁架了？我有些生氣，他知道我林變態弄到那個空蕩蕩的別墅裏，竟然不管我。
“你說呢？”我的語氣算不得好，甚至有些發泄的意思。
“我的大小姐，這就委屈了！”夜笑伸手將我抱起來，夜笑很高，被他抱著，我就跟小一號的布娃娃一樣。
這種認知一旦升起來，我就莫名的有些不爽。
“不該委屈嗎？”我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現在的我很奇怪，有些控製不住自己脾氣。
將自己最不好的一麵暴露出來，煩躁的情緒控製不住，伸手抓了一下頭頂的頭發。
夜笑伸手將我頭發壓平，把我的手固定住：“小丫頭不要這樣抓頭發，會變成禿子的。”
“我才不會！”許是禿子的威脅太具象了，我將手放了下來。
“委屈什麽，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遇見危險，我肯定會不顧一切的救你的！”
“是嗎？”對於夜笑的話我有些懷疑，如果我真的遇見危險，他又趕不過來，這不就白說了。
果然男人一旦花言巧語起來，就連小孩子都抵抗不住。
“你說呢！”夜笑的笑聲在我耳邊回蕩。
他總是這樣，一言不合就發笑，偏偏聲音又該死的好聽，真是煩死被蠱惑的感覺了。
“好了，別煩躁了，小小年紀哪裏生出這麽多愁緒，早點睡，睡不夠會長不高的！”夜笑說完，他的手還在我腦袋上劃拉一下，正好我的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這個意思是嫌棄我個子矮嗎？
狠狠瞪了夜笑一眼，我閉上嘴巴，同時在心裏發誓我再也不要理這個人了，淨欺負我。
這人！！除了欺負我大概不會做其他的事情了。
“這就生氣了！”夜笑的聲音很小，我將將能夠聽見，不過就算聽見了我也不想理他。
次日睡醒，床邊跟以往一樣，幹淨的很，夜笑早就走了。
推開門，難得的楚道士沒有出去，在客廳的飯桌前坐著。
看見我出來，對著我招招手，自從搬到這裏，我跟楚道士一起吃早飯的機會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這會兒要跟楚道士一起吃早飯，我還有點別扭。
啃了一個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就被楚道士推出去了。
回到學校，我發現趙月的座位是空的，問同學才知道我沒來上學的這兩天，趙月也沒有來。
鈴聲響起來，老師走進來，安排一個男孩坐在原來趙月的位置。
老師說趙月因為家庭原因轉學了。
竟然退學了，我嗓子裏憋著一口老血怎麽也吐不出來。
簡單的說了一下新同學的情況，老師就拿起書本開始講課了。
我收回的心思，開始認真聽講，既然來上學就要好好學。
龐魚依舊沒有來，我有些孤單，周圍同學不少，但是跟我有共同語言的卻隻有龐魚。
一天的時間有些難熬，不過熱熱鬧鬧的也就過去了。
放學的時候我背著書包往外走去。
或許上次林迪的事情給我留下陰影，到了學校門口這段距離，我跑的有些快，拐彎的時候再次看見齊炎的汽車。
上次我明明看見汽車裏有人，齊炎卻不管我，對於齊炎我有些埋怨的。
齊炎看見我，急走兩步，將我攔了下來：“小道士，帶我去見見薛忱雪！”
“她人就在租房那裏，你愛去就去，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憑什麽帶你過去！”我說完就繞過齊炎往另一條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