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動心(6)
當幾個梳著大背頭,滿臉油光水滑的年輕男人一人摟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出現時,諾嘉終於忍不住蹙眉——早就耳聞齊彥風流不羈,現在看他被一群嘰嘰喳喳的男女圍著說笑,她覺得有些反感。
其中一個是章晉民,他斜眼看著諾嘉,陰陽怪調的在齊彥耳朵邊低語:“你小子真是色膽包天,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不過,諾小姐長得的確很漂亮,”他突然爆笑:“哈哈……我都差點動心了,”
他不但看見齊彥強吻諾嘉,還把諾嘉是蘇曼和齊泰豐私生女的故事賣給了早報,口袋裏揣著豐厚的報酬,看幾個富家公子都在,他決定擺擺闊綽。
他大手一揚,打了一個響指,立刻就有服務生走過來伺候。
“大家要喝什麽隨便點,今天我做東,”
眾人馬上就嚷嚷著要各自的酒水,隻有諾嘉雙唇緊閉,一言不發。
“是不是太悶了?”齊彥看她神色黯淡,拉著她的手站起來:“走,咱們跳舞去,”
諾嘉堅決搖頭:“我想回家,”
齊彥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鄭海洋第一個不同意:“不是說好了今晚不醉不歸,你這麽早就要走,真不夠意思,”
他懷裏摟著的妖豔女子嬌滴滴的調笑了一句:“咱們三公子……有了新妹妹就忘了老相好,”
章晉民再次朗聲大笑,心裏盤算的是,什麽時候再去挖點花邊新聞賣個好價錢。
“下次再聚,今天必須早點回家,”齊彥說走就走,也不管他們在背後起哄。
諾嘉走了幾步,眼角的餘光突然撇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沒看仔細就消失在拐角處,她呆滯兩秒,對齊彥說:“你等一下,我去上個洗手間,”
走道兩邊一共有四個獨立包間,看著四扇緊閉的門,諾嘉迷惑了一下,然後直接敲開了第一間——三個腰肢纖細,衣不蔽體的女人滿臉堆笑出現在眼前,在她們身後是兩個豬腦肥腸的男人。
“對不起,”她鬆了一口氣,背後是男人一句下流的調戲:“小妹妹,要不要一起來?”
深深一個呼吸,她敲開了第二扇門……
直到第四扇門打開,她視線裏才出現景淩那張英俊冷漠的臉,他黑亮的眼睛裏有同樣的震驚。
幾秒後,他神態恢複自如,攬著她的腰,隨手把門合上:“你怎麽在這裏?”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她臉色難看,推開他的身子往門裏擠,腦袋探進去,雖然隻是一瞥,但已經看見裏麵的情形。
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兩個燙發旗袍的豔麗女人一邊一個端坐兩旁,在他身後站了幾個黑衣黑褲的貼身保鏢。
她沒有機會探究更多,因為景淩已經摟著她走開,門也被“嘭”的一聲牢牢關上。
“你在這裏幹什麽?這些人是誰?”她仰頭看他,無法控製自己的不悅情緒。
他冷冷回答:“男人的事情女人少打探,”
怒火迅速升騰起來,她生氣地說:“還說沒有其他女人,那兩個算什麽?難怪整天不見影子,你有這麽多閑功夫陪這些小姐,卻沒有時間和我在一起?你有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
她一連串的質問脫口而出,景淩似乎沒有聽見,無視她的挫敗和憤怒,反問她:“你一個女孩子跑這裏來幹什麽?”
“你能來我為什麽不能來?”諾嘉對他的冷淡反應忍無可忍,抓住他的手臂,絕望而言:“景淩,在你心裏,我算是什麽?你到底愛不愛我?”
他靜靜凝視著她,一絲厭倦從眼底閃過,幾秒後,他開口,聲音裏沒有絲毫起伏:“乖乖聽話,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心酸的眼淚傾巢而出,她倔強而任性的說:“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家,去見我爹娘——”
她很想接著說——現在就把我們的親事定下來,可話到嘴邊怎麽也吐不出來。
強迫他娶她,難道她已經到了這麽可悲的地步?
“現在不行,我還有事要忙,”他語氣堅決,容不得一點回旋。
她抬高嗓門,聲音刺耳:“你有什麽事,不過是忙著陪其他女人,”
“諾嘉,不要胡鬧,”他拽著她的手腕往外走,一臉寒冰,命令道:“馬上給我回家去,”
她噙著淚水,難過得恨不得死了算了——麵對這個軟硬不吃的男人,她真的是無能為力。
她負氣甩開他的手,轉身跑開:“不勞煩你費心,我自己回去,”
就像是花了幾天時間精心雕塑的一件作品,一不小心跌落在地上,她的心仿佛也摔成了無數碎片,傷心和痛楚無法言語,憤怒和失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死死咬著下唇,必須極力控製自己,才不至於失聲痛哭。
她淚眼朦朧,腳步搖晃,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暈厥過去時,齊彥迎麵走過來,扶住了她的雙肩。
“小嘉,怎麽了?”他眼神驚訝,溫熱的手掌撫過她濕潤的臉頰,聲音裏滿是關切:“發生什麽事了?”
她低聲抽泣,隻覺得痛不欲生。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他又著急又上火:“到底發生什麽事?你說啊,”
話音剛落,就見景淩快步走過來,四目交接的瞬間,他的腳步緩慢下來。
齊彥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隻是靜靜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原來是齊三公子在這裏,”景淩嘴角平平,淡淡而言:“諾嘉就交給你了,我那邊還有生意要談,失陪了,”
齊彥微微頷首,依舊一言不發。
諾嘉眼皮上揚,不爭氣的看了景淩一眼,無聲抽泣了一下。
看她傷心落寞,景淩心裏一軟,走到她身邊,抬手給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在她耳邊私語一句:“愛哭的女人最難看了,”
她抿著嘴,憋著滿肚子的委屈,淚水滯在眼睛裏,呆呆看著他。
他突然輕笑,嗓音低沉柔軟,帶著幾分曖昧開口:“明晚我一定好好陪你,數星星還是看月亮都依你,”
她驚喜,緩緩抬頭:“一言為定?”
“決不食言。”
她淚光閃動,暗暗罵自己沒骨氣,沒尊嚴,沒廉恥,沒……悲哀的是她偏偏無可救藥的愛著他。
雖然心裏有很多疑問,她沒有繼續胡攪蠻纏,猶如一朵帶雨梨花,她嬌羞含笑,身子靠近他,小聲嘀咕:“我等你,”
齊彥站在一旁,看得眼睛發直,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幾分鍾後,當他們並肩坐在奧斯汀的出租車後座,諾嘉臉上依舊帶著半喜半憂的複雜表情。
“有沒有想過回法國去完成學業?”沉默半天,他隨便找了個不痛不癢的話題。
她眼睛望著車窗外,完全陷入了沉思裏,聽他開口,轉臉看著他:“你說什麽?”
“我是說……”他突然覺得心浮氣躁:“你就那麽喜歡那家夥?臉那麽臭,脾氣差,架子大,有什麽好?”
她鬱悶透頂,心想,如果喜歡可以馬上停止,她就不必這麽痛苦了。
“你剛才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那家夥是不是……欺負你了?”
她耳根一熱,矢口否認:“沒有,”
“那你哭什麽?”
“我……”她結結巴巴開口:“他那個包房裏麵有兩個女人,我是怕他和她們……”
“這個你不必擔心,”他歎氣:“那種地方的女人有哪個男人會認真?頂多逢場作戲罷了,”
“逢場作戲?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在外麵逢場作戲?”她聲音尖銳起來,一下子又來氣了,衝著他發火:“你和那個燕燕還有什麽小香玉也是逢場作戲?真讓人討厭,受不了,你怎麽可以這樣無恥?”
被她莫名其妙吼了幾句,他愣住,片刻後才嬉皮笑臉的說:“景淩有沒有和她們逢場作戲我不清楚,不過我可以保證,不管是夜總會還是舞廳裏的那些女人,我一個都沒有興趣,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少去那種地方,”
她臉紅得像剝了皮的番茄,狠狠瞪他一眼,不自然的囁嚅:“你想做什麽和我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你是我妹妹,咱們是一家人,”他微笑,臉在她瞳孔裏放大,指腹掠過她濕潤的眼簾:“如果我有女朋友,我絕對不舍得讓她流一滴眼淚,”
他聲音淳厚動聽,眼睛裏溫柔熠熠生輝,親昵和溫暖蕩漾在他們之間的空氣裏,這一秒鍾,他目光裏的真誠讓她突然有一點心動。
同一時間,齊玉也在流淚——剛從齊傲那裏得知齊彥去了諾嘉養父母那裏打探消息,因為三兄弟都不相信蘇曼的這個私生女和他們的父親齊泰豐有任何關係。
她哭得天昏地暗。
為了不讓自己在關在屋子裏胡思亂想,午飯後,她居然答應了沈俊賢的邀請,兩人一起去看了場電影,回家的路上,他一臉欣喜,陶醉在興奮裏,幾次想牽她的手,被她找各種機會擋開。
她感覺糟糕到極點,沈俊賢一定以為她想通了,正躺在床上白日做夢娶媳婦。
事實就是,她看不到自己想通的那一天,因為她病入膏肓的愛著親哥哥齊彥,此刻,她心裏的恐懼幾乎讓她窒息——齊彥對諾嘉的喜歡寫在臉上,沉在眼底,就連齊傲也無法掩飾對她的心動。
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從前,這個家永遠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