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動心（5）
“我在這附近辦事，隨便過來看看你的養父母，”齊彥拿過她手裏幾個大包，悄悄眨一下眼睛，低聲說：“你現在是我妹妹，我隻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生活和家人，滿足一下好奇心，僅此而已，”
諾嘉側著腦袋看他，不太確定他對自己是什麽居心。對她示愛並且言行曖昧的男人見過不少，但齊彥絕對是最大膽最放肆，也是最漂亮最有魅力的一個。如果他真把她和齊玉一樣當妹妹看待，多一個如此優秀的哥哥，她高興還來不及，就怕他對她那一巴掌耿耿於懷。
不管他心裏怎麽想，她覺得還是應該和他和平共處。
這樣想著，她莞爾展顏，盯著他白淨的臉：“昨晚我情緒大概有點激動……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沒想到讓你誤會，希望你不要介意，”
齊彥的笑容有半秒鍾的靜止：“當然不會，不過，你真認為我爹是你的生父？”
諾嘉一臉錯愕，不知道說什麽，就見他一臉純良，戲謔而言：“你要是早點告訴我你的身份，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會……”
他的話嘎然而止，因為薑豔萍剛好從偏廳走出來。
“娘……”諾嘉撲進母親懷裏，撒嬌：“不要難過了，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們，”
諾夫人擦著眼角，歎氣。
諾嘉拿薑豔萍的手往自己臉上拍：“娘，你心裏有氣，就打我罵我，”
“這麽大閨女了，怎麽還和小孩子一樣？”看著女兒明豔動人的小臉和滿眼的祈求，諾夫人一肚子的鬱悶和傷心煙消雲散，手掌撫過她的臉頰，輕言：“你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娘為你高興，”
薑豔萍的寬容和體諒讓諾嘉心裏一陣難受，眼淚雨點般的灑下來，她摟著母親，結結實實的哭了好半天，惹得諾琦在一旁也忍不住掉眼淚。
當三個女人都關上淚閘，才坐下來繼續吃飯。
“明天上午齊老爺和夫人會來拜訪你們，晚上請大家一起吃頓飯，”諾嘉滿心欣喜，唯一的糾結的是，一下子有兩對父母，一起吃飯的時候，她一聲爹娘，不知道會不會引起混亂？
或者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她可以把蘇曼稱為“母親”，隻是以蘇曼的性格，她不確定她會喜歡這個稱呼。
“算了，還吃什麽飯，那麽客氣幹什麽？”諾夫人搖頭，心裏想的是，齊家那樣的大宅門，想必非常豪華氣派，看見隻怕突增傷感，每次想起廣元那棟兩層樓的花園洋房，她都會抑鬱半天。
吃完飯後，齊彥主動幫諾琦收拾碗筷，諾嘉陪著母親在房間裏說體己話。
“小嘉，以後可不能像在家裏那樣任性，和幾個哥哥姐姐也要好好相處，” 諾夫人除了感歎，無非就是嘮叨一些細節小事。
諾嘉點頭：“知道，”遲疑一下，她小聲說：“娘，我搬去齊家，您真的不介意？”
“有什麽好介意的，就當你是嫁人了，”她語氣感歎，隨口問道：“你和景淩現在怎麽樣了？如果談得好，不如早點把親事定下來，現在你身份可不一樣了，有齊老爺這樣有名望的父親，他家應該很樂意結這門親，”
諾嘉突然覺得有些乏味，說話聲音也沒了底氣：“娘，我才不要這麽早嫁人，”
“中秋節就十九歲了，也不算很早，”看女兒一臉沉悶，薑豔萍欲言又止：“是不是……和景淩鬧別扭了？”
“沒有，隻是……總之我現在不想和他談結婚的事，”
母女倆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諾嘉才回房收拾了自己的一些日常用品，臨走時對諾琦說：“你要是想我了，就去齊家找我，齊老爺和夫人都很好客，那邊園子很大，裏麵有個池塘，咱們可以去劃船采蓮蓬，”
“真的？”諾琦到底有些孩子心，興奮之餘問了一句：“那個比你大幾個月的齊玉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明天見了就知道了，”諾嘉故意賣關子，悄悄從手袋裏拿出一把錢，塞進她手裏：“娘不願意要，你先收著，拿去買菜，”
諾琦猶豫一下，把錢還給她，神態一本正經：“其實爹娘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錢財，如果你能經常回家來看看他們，比什麽都好，”
“小丫頭，居然擺譜教訓人，不要拉倒，”諾嘉在她臉上拍了一下，蹬蹬蹬走出去，站在門口，又回頭囑咐一句：“好好照顧爹娘……我房間裏的東西不要隨便亂動，”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在齊家她的房間寬敞漂亮，蘇曼甚至準備把一間雜物房騰空出來專門給她當工作室，她依舊希望養父母家裏能有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
***
院子門關在身後，諾嘉站立片刻，深深吸了口氣，從今而後，她的家就是雲頂山那幢富麗堂皇的齊門老宅，而不是烏裏巷這幾件簡陋的平房。
一轉身，就看見白衣白褲的齊彥，他斜著肩膀靠在路邊的電線杆上，嘴角勾起半邊：“你再不出來，我還真沒耐心等了，”
“你不是早走了？”她一臉詫異，意識到他是專程在這裏等自己，不由得一緊張：“你找我……有……什麽事？”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他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眼睛裏有一絲疲憊，突然抬臂拉著她的手腕：“走，我帶你去見幾個朋友，”
諾嘉被他溫暖的大手緊拽著往前走，心裏隻覺得迷糊：“朋友？什麽朋友？”
“當然是我的朋友，”他衝她咧嘴一笑，目光裏有一絲淘氣：“突然多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妹妹，一定帶出去炫耀炫耀，讓那幫臭小子嫉妒死，”
聽他孩子氣的言語，她忍不住覺得好笑又無奈：“我答應爹娘要早點回去，”
“你爹娘還不是就是……我的爹娘，”他怪聲怪氣，一臉嬉笑，突然把臉湊過來：“我這個哥哥帶妹妹出去逛逛街，沒有什麽不妥當吧？”
他的鼻尖幾乎挨上諾嘉的額頭，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肌膚上，她不由得呼吸緊張，不自然的身子後傾：“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他笑容轉開，猛地直起身子，伸手攔了兩輛黃包車：“長島夜總會，”
在齊彥的堅持下，加上好奇心作祟，諾嘉第一次跨進夜總會的大門。
眼前的情景和她想象的沒有太大出入——低垂的吊燈散發出五顏六色的昏暗光線，高腳的酒杯裏流淌著鮮紅的葡萄酒，袒胸露臂的舞女在霓虹燈下扭擺妖嬈多姿的身軀，低靡腐爛的音樂像蟲子一樣在空氣裏蠕動。
他們一出現引起眾人側目，幾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諾嘉吸引了，女人們的魂當然都被齊彥勾走了，尤其他掛著一臉溫潤的笑容。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笑盈盈的把身子湊過來，拉著齊彥的手臂：“三公子，你好幾天都沒過來了，今天可要陪我們燕燕多跳幾支舞，”她看了一眼諾嘉，眼神裏滿是驚訝：“這小姑娘長得真標致，今年多大了？”
“這是我妹妹，”
“妹妹？上次齊四小姐裝扮成男人，把我們幾位姑娘的心都虜獲了，”她眼神曖昧：“這又是哪裏的妹妹？我看是三公子的相好吧？”
齊彥笑笑，推開她的手臂，把諾嘉攬在懷裏，淡淡而言：“我約了朋友，今天沒空，下次再說，”
他一直朝裏走，走到盡頭，就看見三個男人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每人身邊有一個陪酒小姐。
看見齊彥身邊的諾嘉，幾個人愣了一下，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首先反應過來，拍著齊彥的肩膀，他興奮開口：“齊彥，莫非這位就是你的新妹妹？整個大澳都在談論你爹的風流韻事，”他上下打量諾嘉：“和你的繼母長得還真有幾分像，小妹妹，有男朋友了沒？”
“走開，”齊彥一把推開他，半認真半玩笑的說：“我這個妹妹已經定親了，你們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
他攬著諾嘉坐下，低聲在她耳邊說：“他叫鄭海洋，他爹是大澳飯店的老板，別看他外表吊兒郎當，去年他在上京搞的個人畫展，五六十幅畫全部賣出，沒有一幅剩下的，另外兩個是他表弟，”
鄭海洋看他們兄妹小聲嘀咕，不正經的叫嚷：“說什麽情話嘛，大點聲，讓我們都聽聽，”
大家哄笑起來。
諾嘉立刻就麵紅耳赤，好在燈光之下，並不顯眼，齊彥倒是神態自若，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玩笑，翹起腿，悠哉樂哉的問道：“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沒事，不過燕燕想你了，你幾天沒來，她問了好幾次了，”
“我最近忙著準備畫展，哪有時間出入這種地方？”齊彥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這個話題，柔聲問諾嘉：“你想喝點什麽？”
諾嘉看了看大家手裏要麽是紅酒要麽是香檳，正在想要不要硬著頭皮要一杯，齊彥又開口了：“不準喝酒，汽水，果子露，咖啡還是茶？”
“果子露，”她乖巧而言，本來就不是很喜歡洋酒。
鄭海洋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你不會是看上對麵舞廳裏的小香玉了吧？那女人可是個無底洞，被她纏上，你就等著被榨幹吧，”
他最後一句話故意拖長聲音，完了還有意無意的看了諾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