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蒲公英的自由
三部作品後期做得比《拚桌戀人》更精細些,花的時間也比預計的長。
配樂方麵沒有再拿過了版權保護期限的輕音樂湊數,請的是上次劉漫聯絡好的音樂家創作了背景樂,音效也是請專業團隊做的。
另外《美人稅》中也多加了些未來感特效,雖然比起大製作隻能算點綴,而現在電腦CG也越來越便宜,但還是超了些預算。
作品剪輯完成後,原本和寧淞約好了送技術版給他的表哥的堂哥,結果那位哥出差要過一個多星期才回來。
楊樹一想也不差那幾天了,僅僅送愛奇藝一家技術版也沒意思,還不如做出完全版一次性幾家平台都送貨上門。
投作品這事他並不太操心,其實這和組織商品上架淘寶差不多,隻要產品質量好能賺錢不違規,平台沒道理拒絕,何況與各平台已經算有過成功的合作。
《拚桌戀人》雖然是儒和出品,但品質高低取決於主創人員楊樹和劉漫,等於已經有了一定的質量認證。
傳統影視作品的票房收入,分成比例通常是製片方占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發行方和院線各百分之三十。
網絡影視的運作模式不太一樣,平台集發行和院線功能於一體,通常是給製片方一個雙方都接受的點擊價格,基本達不到五五分賬。
所以儒和在《拚桌戀人》上分了六百一十萬,播出的幾家平台合計隻多不少,就衝之前都賺了錢,就沒道理拒絕《世界奇妙事件》。
不過江詩語也有過擔心:“如果接下去咱們和儒和真因為劇本的事鬧僵了, 他們會不會在我們與平台合作的問題上做手腳?”
這個楊樹倒是不太擔心, 儒和沒有那麽大能量操作這種事。
如果業界可以這麽搞,那麽頭部的幾家大型影視公司早就聯合把市場霸占了, 然後對中小影視公司趕盡殺絕,再接著互相之間爭霸,把影視市場最終搞成一家獨大贏者通吃,玩市場的都是這個路數。
大多數發達國家都有反壟斷法案, 大陸的行政主管部門顯然也不會容忍這樣的霸市行為, 何況這還影響幾個平台賺錢,除非儒和能提供給平台遠高損失的彌補,而又能花大力氣搞定監管部門,但這就明顯犯不上了。
一月二十九日最終完成了所有後期, 《世界奇妙事件》第一季出爐, 總成本四十八萬六千多,這裏超一點那裏超一點結果比預算多花了三萬多。
劉漫是製片人,把賬算給楊樹看, 有些自責:“是我沒有堅決控製好成本,拍戲投入以及扣除工作室日常開支後,現在賬麵上剩下差不多十二萬。”
工作室成立這兩個月沒多少日常開銷,基本就是辦證花了點錢,三人也沒有開工資,都還在花原有的積蓄。
創業之初這份同甘共苦的體諒彌足珍貴,但楊樹明白這隻能是短期過渡,時間長了誰都受不了。
超支當然不能怪劉漫, 四十八萬拍三個故事的確捉襟見肘, 其實每個超預算的環節她都提醒了,但最終楊樹還是決定把錢花出去。
影片製作的心態和搞裝修差不多, 都已經投入四十多萬了, 沒道理為了節約幾萬而放棄精益求精。
“作品上架後還需要宣發費用,這十二萬也基本留不住, ”最終劉漫總結:“我們雖然孤注一擲, 但越來越少的宣傳費是個大問題。”
傳統影視發行, 在資金充裕的情況下, 宣傳費能占到影片製作成本的百分之三十到五十,其中相當大部分還能由發行商和院線承擔。
網絡影視情況有所不同, 雖然平台也會投入些資源到熱門作品上,但大頭得製片商自己出。
這也和淘寶差不多, 平台負責上架商品,廣告政策可能會向熱門產品傾斜,但廣告得自己打。
廣告費支出多少合理沒人說得清,像《拚桌戀人》和《世界奇妙事件》這樣的超低成本製作,如果按照製片成本的一定比例出宣傳費的話,將達不到基本門檻,投入不足和打水漂沒區別。
所以儒和在《拚桌戀人》上投了三十萬宣傳費,一開始買了首頁廣告位,後來組合各種宣發手段維持了近一個月, 算是最常規的操作,再低就沒多大廣告效果了。
現在賬麵上隻有十二萬, 劇集播出至少兩三個月後的事,工作室還會有些支出,屆時連十二萬都沒有了。
“成敗在此一舉, ”預算不足不是今天才出現的,江詩語之前已經說過賣車,今天再次跟著孤注一擲:“宣傳費不夠大家湊, 我決定還是把車賣了,等賺了錢再買一輛。”
楊樹倒是挺樂觀:“別拿出砸鍋賣鐵的架勢,不還有十二萬呢,這對我來說也是筆巨款,有句話叫好酒不怕巷子深,宣傳費咱們量力而行。”
話雖這麽說宣傳肯定得跟上,《拚桌戀人》第一天點擊火爆,是之前平台預告了一周,如果後續沒有足夠的廣告,靠自然流量形同賭博,那不是認真的商業行為。
實際上楊樹也一直在想辦法。
弄錢最快的方式就是賣東西, 江詩語都說賣車了,他有沒有東西可賣呢?
劇本可以賣,手頭還有一些, 都是從《世界奇妙物語》中精選的, 也都有可能成為生金蛋的雞,即便當珍稀品種的雞賣了也不大劃算。
現在編劇市場完全供大於求, 許多著名編劇也是有上頓沒下頓,劇本也得有人買才行。
所以他與儒和的合作才那麽擰巴,最終也沒能以合理的方式賣出劇本,反而走上互相算計的歪門邪路。
除了劇本和肉體之外,還有什麽能賣的嗎?
還真的有,在江南鎮他還有一幢爺爺奶奶留下來的小樓,雖然有點舊但獨立產權。
現在的老人家也與時俱進,電視上各種狗血家庭爭端看多了,與財產有關的法律了解不少。
楊樹十六歲那年,爺爺病重,擔心他爹不要媽不管以後沒著落,與奶奶當機立斷,把家裏自蓋的小樓過戶給了他。
因為這個,叔伯姑姑後來與奶奶的來往少了,也不太搭理他這個不懂事的孩子。
兩年前奶奶也去世了,楊樹再也沒回去過。
記得他最後一次離開時,有個高中同學很動感情地對他說:“以後你就是蒲公英了,自由自在,落到哪裏便生根發芽,但別忘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同學說得對,當時的楊樹和蒲公英很像,脫離了母體飄向遠方。
不過所謂自由自在是表麵的,蒲公英沒有飛翔的能力,它隻是身不由己隨風飄蕩而已。
貌似擁有自由,實際上無可選擇,或許永遠是一顆種子沒機會發芽,僥幸落在哪生了根也不過是棵植物。
楊樹有時候會想,即便作為人在世上活一回,如果除了基因什麽也無法擁有,那麽生命和植物也沒多大區別。
他不會再回到那個充滿溫馨與死亡記憶的小鎮生活,美好與不美好的記憶都將被封印。
那棟小樓或許應該賣了,不然隻會在情懷裏慢慢殘破,最終轟然倒塌。
這也算是蒲公英的逆襲。
不過楊樹沒有和劉漫、江詩語提這事,再過半個月過年了,到時候再決定是否回去一趟。
無論如何手頭的事得先忙完,他與寧淞約了二月二日,去各大平台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