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真假難分

  這一夜，楚湛固執的攆走了冰綃和白蘇，他在唐知雪身邊守了她一夜。


  冰綃給唐知雪多加了一床被子，房間裏也很暖和，但是唐知雪睡得並不安穩。


  唐知雪的右腳已經被包好固定住，她在迷糊中總是不小心碰到傷腳，她的風寒很嚴重，鼻塞流涕，時不時就要咳嗽一陣，咳嗽會牽動她左肩的傷口，她就會嚷嚷著喊疼。


  楚湛看唐知雪睡不踏實，幹脆踢掉鞋子，脫下外裳躺在唐知雪身邊，連人帶被一把攬到懷裏。


  這是楚湛第一次見到病中的唐知雪，她平時在他麵前總是戴著麵具，無論悲喜，他們都像隔著幾座大山，她都離他很遠。


  這時的唐知雪對楚湛完全沒有偽裝，她老老實實窩在他懷裏，疼是真的疼，難受也是真的難受，一切都是真實的，包括最真實的她。


  他不再是大夏國的傻皇子，她不是被逼來和親的大梁國女子，他們隻是最普通的男人和女人。


  因為鼻塞，唐知雪的呼吸不暢，楚湛伸手從旁邊拿到一盒藥膏，那是大夫留下來的，大夏國特有的藥膏，藥膏呈透明凝膠狀，楚湛用指腹粘上一點點，輕輕抹在唐知雪的人中穴上。


  楚湛這才發覺唐知雪的呼吸都是熱的，伸手一摸，額頭還在發燒，再輕輕一觸她的脖頸，脖子也開始發熱。


  楚湛邁步下地取來一盞熱茶，讓唐知雪靠在他的胸口，柔聲哄她，“你依然在發燒，多喝些熱水。”


  唐知雪本能的喝下一口，小聲嘟囔，“苦，冰綃拿走。”


  楚湛苦笑一聲，這是他頭一次這樣細心服侍一個病人，偏偏唐知雪不知道是他。


  楚湛一點睡意也沒有，唐知雪病中的臉色紅的不正常，生病的羸弱和姣好的容顏混在一起，讓楚湛有點懷疑，她是不是那個能用一把小匕首就殺死野狗的人。


  楚湛一直知道唐知雪的內心強大有力量，她能很好的控製住她的悲傷和脆弱，最難能可貴的是他柔情蜜意的寵愛了她兩年多，她依然是她，沒有被他的迷魂陣迷失了理智和清醒。


  後半夜，風寒藥開始起效，唐知雪的額頭出了一層汗，楚湛拿走了一個被子，唐知雪還是嚷著很熱，要把兩條胳膊伸出來，楚湛替她擦幹汗珠，一次又一次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裏。


  如此折騰到天亮，楚湛照顧了唐知雪一個晚上。


  唐知雪是在第二天的黃昏才徹底清醒，她睜眼瞧了半天，才看出這是自己的房間，她又一次死裏逃生活過來了。


  冰綃連忙去叫大夫過來看看，白蘇端過來一碗藥，楚湛伸手接過去用勺子不斷攪著，想讓藥涼下來。


  等所有人都消停下來，唐知雪一歪頭，軟綿綿的問道：“楚湛，你不再偽裝了？”


  楚湛低著頭，一猜就知道她要問這個，他並不回答她。


  唐知雪知道拗不過他，不再看他，幽幽問道：“好吧，你不想說我也沒辦法。你昨天故意在張府門口跟我大秀恩愛，還在跳舞時刺激張妍，她以前應該很喜歡你吧？你挑起她的妒火，是想利用她殺了我嗎？”


  楚湛低聲說道：“不是。”


  唐知雪反駁道：“可在我看來，就是如此。我不明白的是，最後你為什麽又來救我。”


  楚湛攪拌的手沒有停下，淡淡說道：“我沒跟她們一起設局。”


  唐知雪一挑眉，這個人的嘴可真硬啊，她語氣裏有濃濃的不滿，“敢做不敢當？我就是個弱女子，你有那麽厲害的武功，還用得著繞這麽大一個圈子殺我？”


  楚湛聽罷，突然放下了手裏的勺子，勺子磕在碗上，發出一聲脆響。


  楚湛抬起頭，語氣平平說道：“你才剛醒，身體還很虛弱，等你徹底好了我就告訴你。”


  唐知雪扭過頭，冷漠的說道：“不敢勞煩殿下，你讓冰綃來服侍我就好。”


  楚湛這才慢慢說道：“我或許想借機驗證一些事情，但目的絕不是殺你。”


  唐知雪想再質問一句“你的目的是什麽？”但她忽然不想刨根問底了，楚湛現在在她麵前已經不再裝傻，他露出了他強悍的本來麵目，即使問出了答案，她又能拿他怎麽樣呢。


  楚湛見唐知雪不說話，以為她相信了這番說辭，端著藥坐到床邊，“阿雪，你先起來喝藥，任何事都等你好了再說。”


  唐知雪翻過身，看著楚湛的眼睛問道：“你十歲那年發生了什麽事，讓你這麽多年一直在所有人麵前裝傻？”


  楚湛一愣，“你真想知道？”


  唐知雪撇撇嘴，“你哄著我講故事，我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了，那是不是應該公平一點，我也想知道你的事。”


  楚湛把藥碗遞過去，唐知雪不接，滿臉寫著“我不喝，我要知道答案。”


  楚湛先把唐知雪扶起來讓她靠床坐好，把藥碗放在她手裏，“你喝藥，我就告訴你。”


  唐知雪不再固執，三兩口喝光了藥，前有莊禦醫，現在什麽藥她都能喝的下去。


  楚湛麵沉如水看著門口，他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透著一股疏離和寒意，“其實很簡單，我十歲那年被我二哥從船上推進了湖裏，他故意拖延時間才去告訴的父皇，我卻命大沒有被淹死。等我醒來，太醫告訴我父皇，我因為溺水時間太長而傷了腦子，以後隻怕都是個癡傻兒。當時我無力自保，就想著，也許這是一條自保的路。”


  唐知雪渾身發寒，不由自主的把被子往身上裹緊了一些，“你父皇的後宮就一個皇後，你們都是同胞兄弟，怎麽會……”


  楚湛並沒有因此露出悲傷的神情，他淡然說道：“自古以來皇室手足相殘的，哪個不是親兄弟。”


  唐知雪點點頭，喟歎道，“說的是這個理，那，你們互相算計是為了爭權奪利排除異己，你殺我，是為了什麽呢？我被迫嫁過來，我並沒有妨礙到你什麽啊。”


  楚湛的眼神開始發冷，唐知雪眉頭一皺，“就算，就算你沒跟她們設局，你這樣自相矛盾，我真是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楚湛輕歎一聲，伸手扶唐知雪躺好，“你的燒剛退下去，先別勞神說這麽多話，我讓冰綃來服侍你，晚飯前你再好好休息一下。”


  唐知雪看著楚湛消失的背影，她可以確定了一件事，楚湛利用她是真，他不想讓她死也是真的，千頭萬緒糾纏在一起，任誰也無法說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