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洞房花燭
唐知雪終於還是送走了蕭瑾川和送親使團，那天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唐知雪站在路邊，站了很久，一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背影為止。
這些都是她熟悉的大梁人，不管他們之間有任何矛盾糾葛，大家都是同胞手足，從此以後，唐知雪麵對的隻有對大梁充滿敵意的大夏人。
唐知雪有種被所有人拋棄的感覺，他們把背影留給她，也把無邊的孤寂和無助留給了她。
這就是女子嫁人，而娘家人都離開以後的感覺嗎？
真的不好受，很不好受。
劉舟站在唐知雪身後看著她沉靜的側影，唐知雪沒有哭，但她眼中盛滿了不舍和憂傷。
唐知雪平時一開口，就會流露出她小孩子一樣頑皮的可愛，隻有她像現在這樣靜立不動，她身上的平和溫潤才會絲絲縷縷的散發開來。
這樣的她，會讓男人們移不開目光。
唐知雪或許永遠忘不了蕭瑾川臨走前的最後一眼，又心碎又堅定。
他下定了什麽決心，唐知雪心裏明白。
隻要他此次回京，朝堂就會動蕩不安，一場關於黨爭和奪嫡的風雲很快會席卷京城裏的每個人，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唐知雪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起了什麽作用，是推動者還是導火索，亦或者，她自己也是被卷入其中的一份子，她就統統不得而知了。
唐知雪這才領略到蕭瑾川如山海般寬闊的胸襟和誌向，那些潛藏在他心裏的野心，也不知道到底發酵了多少年。
唐知雪猛地轉過身，突然心裏有了一個想法，深沉的蕭瑾川絕不會逢人就交心，他這次對自己和盤托出，未必不是因為自己十有八九得老死在異國他鄉吧。
唐知雪渾身覺得輕鬆，麵對這些大人物，她總覺得累，得提起所有的精力去應付他們，和他們周旋，和他們鬥智鬥勇。
唐知雪的眼角一瞥，看到了十個陌生的宮女。
蕭瑾川果然說到做到，真的派了十名死士來身邊保護她。
唐知雪心裏一歎，這個網越來越大，死的人越來越多，並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大夏國美麗富饒，唐知雪一踏上這個國土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不同的異域風光，一樣的壯麗山河。
唐知雪坐在馬車裏打量這個國家，到處是小橋流水，到處是亭台樓閣，到處有絲竹雅樂，到處是生機盎然。
這是個太精巧的國家，就像那畫中的瓊樓玉宇一樣，光輝燦爛，但是失於穩固。
唐知雪想起了大梁京城裏那些高大巍峨的宮殿群，隨便一座都是大氣磅礴，直聳入雲的城牆讓人心生畏懼，高高的屋脊上蹲著的凶猛脊獸，無聲宣告著皇權的至高無上和森嚴秩序。
這裏的房子造的雅致秀麗，城中遍布著白色的複式小樓，陽光照耀下，仿佛閃著金光。
城中道路平整但是狹窄，家家戶戶門外都繞著彎彎的小河，走幾步就有一座小型石拱橋橫跨在小河兩岸，河邊種著唐知雪不認識的大樹和花草，樹下有一群群的年輕人正席地而坐，或吟詩作畫，或女子們輕歌曼舞，或者有走街串巷的雜耍藝人用一隻活潑的小猴子吸引了很多看客在鼓掌叫好。
唐知雪新奇的看著跟大梁完全不同的風俗和生活，這裏的秩序好像沒那麽嚴謹，人們生活的更自由一些。學者們可以在街頭任意高談闊論，女子們也能在大街上拋頭露麵乃至載歌載舞。
唐知雪甚至看到了街上有一對小情侶手牽手，旁若無人的在大路上邊走邊笑，而不會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他們的衣飾簡單大方，女孩子們穿的都是五顏六色的緊身裙，把自己漂亮的繡花鞋大大方方露出來，頭發挽成發髻高高固定在頭頂，頭上戴著的不是冰涼的珠寶，而是散著花香的花朵，有的女孩子隻用一根彩帶將發髻束縛起來，照樣顯得青春朝氣和燦爛熱烈。
這一切都跟大梁不一樣，街上甚至沒有走來走去手持兵器巡邏的士兵們。
這是大夏國給唐知雪的最初印象，當然，唐知雪看不懂他們的文字，他們講話速度太快，唐知雪也聽不清楚內容。
還不等唐知雪有個適應的過程，大夏的國君就迫不及待要辦婚禮來迎娶大梁公主。
直到侍女們給唐知雪穿衣打扮的時候，唐知雪對她們說話一知半解，原來她們要唐知雪換上大夏國的新娘服飾，梳她們那裏的新娘發髻。
唐知雪跟她們說了半天，發現侍女們沒有一個聽懂她講話。
劉舟適時的出現在唐知雪身邊，淡然說道：“公主殿下，你難道還想依照大梁的規矩出嫁？老奴勸殿下識時務一些，就按照她們說的話去做。”
唐知雪這才泄了氣，雖說劉舟在自己麵前自稱老奴，可是她還是得聽他的話啊。
唐知雪不再有意見，坐著不動，隨便侍女們把她打扮成任何樣子。
臨上花轎前一刻，唐知雪抬頭看了一眼鏡子。
真醜啊，大夏國的人是什麽審美啊，臉上一片白一片紅，活像一隻小猴子，嘴唇塗的又紅又厚，臉頰上有兩大坨的紅色胭脂，還不如大梁的打扮清新好看呢。
倒是紅蓋頭這一項跟大梁的風俗一樣，紅蓋頭一蓋，唐知雪的眼前什麽都看不到了，隻有認命的被侍女攙了出去。
大梁非常講究新娘子要在良辰吉時上花轎，大夏倒好，娶親像做賊，非要在晚上拜堂成親，然後主人家和賓客一起喝酒，再一起在月下踏歌起舞，一直熱鬧到天亮。
大夏的婚禮原來也沒這麽多章程，唐知雪感覺自己邁進了一座宮殿裏，然而她什麽也看不到，隻能看到腳下不停往前延伸的紅毯，耳邊是不絕於耳的歌舞聲，場麵熱鬧的她差點耳鳴，然後她身邊的侍女換成了一個男人，那肯定就是新郎了。
等站定以後，應該是有主持婚禮的司儀官，嘴裏烏拉烏拉說著唐知雪聽不懂的話，隨即新郎官攙扶著她跪下磕了三個頭。
大夏的裙子又窄又長，非常不方便，唐知雪差點跪下就起不來，幸虧身邊的新郎體貼，一把將她攙了起來。
唐知雪剛剛站好，小聲說道：“多謝。”
說完唐知雪就覺得自己蠢，新郎多半聽不懂她說話。
婚禮就這麽結束了，唐知雪被侍女領去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