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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猛剛想安下心,卻不想城外響起了一陣嗚嗚的牛角聲,那聲音低沉有力,彷彿是上千頭牛在低聲嚎叫,正是大軍所用的號角聲。


  張帆道:「慘了,這是奢安兩家的土司兵,只怕已然在城外排兵布陣了,兩家只怕已然聯手到了一起。」


  曾猛怒道:「安家怎麼也會起兵?」原來,在吳柄章時期,為了分化土司,吳柄章曾派出曾猛等一干軍將到安家為安氏練兵,以助安氏在眾土司中的地位。如今,自已練的兵卻要來打自已,著實無比鬱悶。


  張帆道:「現在不是嘆氣的時候,現在你手下衛士和府兵加起來不到兩千人,正面的土兵兩家聯合后,只怕超過兩萬人,守城是萬萬行不通的,只有一策,方可以保得恩施平安。」


  曾猛道:「你是江湖俠官,怎麼好似打仗比我還在行。」


  張帆道:「小時也夢想當一將軍,對於古代怎麼打仗還是很知道一些,這個朝代打仗也明白不少。」


  那知府卻是大叫著,要征更多的民夫上城牆。身邊的差役卻跑了不少,曾猛大聲向身邊的兵士問道:「諸位將軍呢?趙將軍、錢將軍他們呢?都到那裡去了?」原來營中也有四千多人,現在大多數都已然潰散了,若是將軍官找出來,也許能聚集更多兵士。


  曾猛大叫聲中,張帆向欽差行轅去。曾猛自是也跟上,那黃知府也跟在他們身邊,正要快快將營中的兵士全都調進城中。


  一兵士跑到曾猛面前道:「將軍,小的在望遠樓沒有看到王大人的屍體,只看到了趙將軍,錢將軍,孫將軍和騎兵王校尉的屍體,他們都死了。」


  曾猛道:「一個都沒有留下?」


  張帆冷聲道:「若是你當是還是千牛衛的將軍,你只怕也要是那個地方,你要要死。」曾猛想起譚正坤那句:「怎麼漏了你。」不禁打了個寒戰,此次同與王思遠去的大小數十名將領死個乾乾淨淨,只怕不是死於那些土兵之手,是死於譚正坤之手了。


  張帆在一邊道:「我們要保住恩施,不讓亂兵起來,只有一法,就是以少勝多,在野戰中打敗眾土司兵,在其反勢未起之時就將亂兵壓下去,要守城,你看這牆可以守么?」


  這城牆確實不可以守,恩施本地開國以來就沒有過戰火,這城牆便是一個擺設,不高也就算了,還有十多個豁口。


  曾猛道:「我方兵少,如何能勝過上萬的土司兵。」


  張帆道:「不但要勝,還要正面戰勝對方,要一舉擊破,你難道還有更好的法子么?要不然轉身逃么?」


  黃知府跳將起來,大叫道:「萬萬不可,曾將軍,你深受朝庭重恩……」文官特有的腔調開始了。


  此時欽差行轅中衛士與府兵都開始集結了,大周兵精,雖然帶頭的將軍死光了,只是底下伙長隊長還在,不多少,校場上已然景然。


  張帆尋了大帳,將王思遠留下的另一幅明光甲穿上,儼然另一個大將,此時群龍無首,兩人成了這大營中的將軍,這也是無奈之舉。


  恩施城長久無戰事,城甚是低矮,要是真的將兩千多兵士往城上一排,根本就沒有幾個人了,曾猛也深知如此,更不要提這恩施城很有幾個缺口了。


  人說人滿一萬,無邊無際,在恩施城外的白沙灘邊,此時正是少雨之季,那河水低得可以一腳過去,土司兵與這邊的府兵不同的是,土司兵是以族為群,一團團站在一起,只有安家的土司兵是分隊列伙。土司兵用頭巾將頭包住,藍布的頭巾似是一群晃動的螞蟻,只是這螞蟻群中立著數十桿大旗,顯示正要打仗。


  曾猛看了土司兵軍容后道:「幸虧野地浪戰,若是守城的話,對方兵力的優勢反而會發揮出來了。」


  張帆道:「如今你對方這軍容,只要打敗了帶頭的一些,其他的土司兵就會跟著潰敗,我方騎兵還可以發揮作用么?。」


  曾猛道:「清點后還有兩百多人,夠衝擊一次了。」


  張帆道:「騎兵還是不要現在就沖,我們家鄉有個叫拿破的人,就是會用預備隊,幾十年戰無不勝。」


  曾猛很不高興,道:「那裡有那麼多廢話,且看某將他們殺個流花流水。你一個江湖草莾,怎知行軍打仗。」今天的事情發生突然,剛才曾猛看到不少平日與自己共事的將領都的屍體,心情極是不好。


  說罷,返身招呼一聲,兩百多騎兵開始列隊,曾猛將身後披風一扔,騎士開始發力,馬隊開始以極慢的速度向遠處的陣形衝過去。


  遠處的土司兵是不怎麼成陣形的。看到大隊騎兵揚起的灰土,聽到「轟隆隆」的馬蹄聲,當前一堆土司兵已然開始亂起來了。向後推擠著。


  馬隊在轟隆聲中,距第一個土兵人群只有五十步時,猛然一勒,將馬一橫,此時身後的府兵也將馬隊橫過來,這個距離,正是土兵的標槍和手斧及不著的地方。


  曾猛道:「放箭」馬隊將騎弓取出,呼拉聲中,一波箭雨飛向了當頭的那群土兵,這一群土兵正是中間豎著:「吳」字大旗,是十八家土司中不大的一家。


  箭如人群,那些土兵仆倒一片,夾雜著一片慘叫之聲,騎弓的力度雖然較小,但對於身穿布衣的土司來說,已是十分強大的殺器了。


  曾猛策馬兩個來回,射了幾波箭雨,那吳氏土司兵推推擠擠,向後面退去,後面正是安家土司和奢家土司的大陣。


  曾猛笑道:「成了,只等他們自將隊形沖亂,然後自已帶上騎士一衝,對方就要潰敗,沒想勝得這般容易。」又向後面騎兵道:「換馬刀,準備突襲。」


  正當此時,只聽一陣陣鼓聲從土司兵中響起,一桿大旗向前移動,那大旗上書「奢」正是奢正安的大旗。


  在眾土司中,以安家和奢氏力量最大,那向氏土司的一干土兵戰力極差,受了一頓亂箭,就要向後潰退。逼得奢正安的大旗向前移動,須知戰陣之上,帥旗只可向前不可向後,漫長的軍陣上,號令不靈,帥旗在那裡,兵士便在那裡。那帥旗向前移動,吳氏土司的潰兵也就不再動亂,有的又開始重新排列隊形。


  曾猛大罵一聲,:「他娘的。」此時對方大陣未亂,這麼一點兒騎兵上前,只會死得快。


  曾猛帶著眾騎兵,衝到了五十步處,故計重施,又開始向奢氏土兵放箭。亂箭呼啦啦向人群中飛去。


  奢氏土兵都穿了皮甲,對於騎弓來說,這皮甲已是相當足夠了,只要不中在要害地主,都是射不死人的。


  那奢氏土兵方陣后響起一陣鼓聲,如雷般響起。正是傳信向前移動。


  上萬兵排成了陣形正面向曾猛帶的騎兵壓了過去,帶著無與倫比的壓力,人牆呼拉拉的擠過來,曾猛此時頭上已然出了汗水,此時騎兵每人放箭多達十箭,雙手已然無力,再說面對這緩緩壓過來的上萬人的大陣,這兩百多騎兵多放幾箭又有什麼用。


  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那壓過來的大方陣,曾猛將馬頭往回一拉,高聲道:「跟我回本部」。騎兵們跟著曾猛,勒馬向本部奔回。此次出擊,馬力用盡,卻只殺傷對方百多個土兵,實在不划算。


  白沙灘正面達兩里,曾猛的馬隊剛剛回來,當即下令,正面步戰。


  對面的大陣向這邊逼將過來,此時若是一退,只怕會演變成大潰亂,兵士十個中只能活下來一二個,此時即使不想與對方陣戰,也逼得不得不與對方開展堂堂正正的正面決戰了。


  張帆大聲道:「只要將對方奢氏土司擊退,其他的不足為懼。兒郎們,跟我走起來啊。」張帆將隊形排成一個三角形的尖陣,自己帶頭沖在最前面,當真是勇氣橫生,正是打算正面攻破對方的陣形。


  張帆身著銀甲,帶頭行於陣前,一般帶頭的只是校級的小軍官,此時張帆身前二品武的明光甲,帶頭行於陣前,手裡舉著一面小盾,眾兵士看到前面一大將帶頭,士氣大振,眾兵士齊齊發出:「嗨呀」之聲,向前移動前來。


  最為前排是穿著板甲的欽差衛士,後面穿是皮甲的普通兵士,眾兵向前移動,如同一銀色人潮,向對麵包著頭巾的藍色人潮碰過去,兩邊的人臉越來越清晰,甚至是對面臉上的皺紋都可以看到,此時雙方已到一百步。一時間,場陣之上只能到到嘩啦啦相互走近的腳步聲,竟然沒有別的聲音,動中有靜,這腳步聲讓人心中恐慌。


  張帆長劍一揮,大聲喝道:「第一波,放。」


  隱於後排的箭手將楊木弓揚起,約八百左右的箭手,箭一次向對面齊射過去,前排的人只能聽到頭上的呼啦聲音,那是重箭飛過去的聲音,但是卻沒有人有心情去看頭上的風景,人人心均是無比緊張的。


  無上彷彿長了一片烏雲,只是從周兵這邊飛向了土司兵那塊兒,黃楊木的重步弓勢大力沉,箭手可以開八次左右,這已然是最大的數字了,開楊木弓重要二百斤的力氣,開八次已然是大周軍中的最高要求。


  只到到「卟卟」之聲傳來,對面前排不少土司兵猛叫著倒在地上,或是倒在地上不再起來,有的則在地上大聲呻吟,叫著讓夥伴拉自已一把,只是沒有人去理會,皮甲擋不住這楊木大弓,土司兵也有藤條圍的小盾,只是一來少,二來也擔不住黃木弓,箭入人體,射個對穿的不在少數,張帆看到對面兩個兵士被串在一起,在地上滾來滾去,不住慘叫,然後被自己人踩死。


  張帆大聲道:「停、第二次齊射,放。」


  又一片烏雲飛向了對面。


  這個距離,對方的投槍和吹箭類,手斧夠不著,但是正是重步弓的威力之所在。張帆此時停住已方的步陣,拉開距離,正是為了發揮本身的威力。


  奢家土兵的鼓聲不停,土兵們不管腳下的同伴,只是向前移動,木然將自己的同伴踩死,隊形丁點不亂。


  第二波箭到了,又是不少同伴倒在地上,倒在地上就要被同伴們踩死,張帆看到一個土兵肩頭正中一箭,那土兵一手扶著長槍,踉踉蹌蹌,拚命向前移動,稍一落後,便要讓自己人踩死。這種精神,委實讓張帆動容。


  此時已然只有八十步,張帆大聲喊:「三次齊射,放」後面的弓手艱難的用腳將弓踏住,雙手上箭,用盡了力氣,分開三次,在對方短短十步之內,就將三箭都射出去。只見箭分成了三次,飛向了土兵的陣形。


  這時對方開頭幾排已然不大成形,犬牙一般,只是向前移動,箭入人體,「卟卟」之聲已不再有任何新奇的地方。前面的土兵帶著木然的表情,後面的只是推著向前走動,那怕前面是一條河,只怕也要跳進去了。若然只箭,就木然死去。


  張帆看了一眼對方步陣,距離已方只有六十步左右了,張帆大聲道:「最後一次齊射,放」


  這一次的效果最好,甚至讓對方的步陣有了一絲亂像,箭不虛發,一箭透兩個的大有人在。


  但是對方的大步陣遲疑了一下以後,又開始向前移動了。張帆看了身後的弓手們一眼,此時許多人開始揉自已的雙臂,再射的話,效果已然大折。於是打消了最後兩箭的打算。此時讓後面的弓手休息下,待會兒作為生力之軍上陣。


  終於到了五十步。


  張帆大吼道:「全軍壓上,走。」後面的兵士衛士齊齊發出:「嗨呀」之聲,向前移動起來。這五十步,周兵要用最快的速度衝到對面,和對方拚鬥。


  此時對面的步陣卻停了下來,一頭人大吼:「扔」


  天上一片打著旋兒的斧頭飛過來,帶著呼呼聲音,從遠及近,遠的時候還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近了才知道那打著旋的,原來是手斧。


  「叮」一聲,一斧頭在張帆明光甲上發出一道白痕,身後的的士兵早已將小盾牌舉起來,牛皮盾有力的防住了手斧,個別運氣不好的,中斧倒地,於是從曾猛的角度看上去,彷彿是缺了一道口子一楊。只是沒有人去關心,前後左右,拚命向前移動,這個距離上停的越久,受到的攻擊越多。


  土司兵的投槍兵已始始在四十步時發威,只聽到那嗚嗚之聲從自己的身邊穿過,轉身一看,身邊的人已然沒了。一投槍從一欽差衛士的脖子處穿過,那裡正是牛頭板甲護不到地方,那衛士釘死在地上,後面的人將死往邊上一推,無數雙腳踩上了他的身子,也沒有人看一眼。


  張帆也拿了一小牛皮盾,上面還釘著幾把斧子,張帆帶頭走在前面,一斧子落在張帆腳上,將張帆的腳脖子開了一道口子,牛皮的靴子破了一道口,張帆心頭大罵:「打仗和打架就是不一樣,和魔教妖人拚命,也沒有這個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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